木下強忍著內心的竊喜，表麵上卻裝出一副為難的樣子，思索片刻後說道：“薩爾魯君，這糧食我已經給了你一個很高的價格了。但別忘了，滄浯是我們硫翌的宗主國啊！如果我這次虧待了你們，傳到上頭去，怕是不太好聽吧……”說到這裏，他故意停頓了一下，眼神閃爍不定。
    其實，木下的心裏早已盤算好了：舟航正在鬧饑荒，這些胡人急需糧食，而自己正好可以趁機狠狠壓價。但如果給得太低，對方可能轉身就去找別人；給得太高，又會讓自己吃虧。所以，他必須找到一個平衡點——既能榨幹對方的利益，又不至於把生意談崩。
    “薩爾魯兄弟，剛才我說三匹布換一石糧食，確實太少了。”木下見薩爾魯的臉色有些不對勁，急忙改口道，“不過呢，現在的情況和平時不一樣啊！正常時期一匹布確實能換到十石左右的糧食，可這是非常時期啊！糧價暴漲，物以稀為貴，這個道理你應該懂吧？這樣吧，我出個價——一石糧食換一匹布，怎麽樣？要是你覺得不滿意，那就帶著你的布北上去找其他商家吧，反正我是真的吃不消。”
    薩爾魯聽了這話，眉頭緊鎖，忍不住叫苦道：“木下先生，你這也太狠了吧？這可是白疊布啊！換算成白銀，一匹布至少值五十兩！而一石糧食，頂多也就值一兩銀子罷了。按照你的報價，我們豈不是連本錢都收不回來？還不如直接換成白銀算了！”
    木下聽到這裏，微微一笑，眼中閃過一絲狡黠。他慢條斯理地說道：“薩爾魯兄弟，你這樣說就不對了。你想想看，現在還有哪家商家能夠提供大量糧食給你？再說了，現在正值青黃不接的時候，市場上糧食本來就少，那些大商販自然要漲價。這是很正常的市場規律嘛！”
    薩爾魯三人麵麵相覷，雖然覺得木下的話似乎有幾分道理，卻又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勁。畢竟他們都不是商人出身，對糧價和市場規則並不熟悉。薩爾魯是海軍學院畢業的軍官，昂克魯是治安官，托裏雖然沒有貴族身份，但接受的是典型的貴族教育。這些人平日裏關注的是軍事、政治或者禮儀，對於這種複雜的商業談判完全是一竅不通。
    木下看到他們的猶豫表情，心中暗笑不已。他知道自己的話已經起到了效果，於是繼續補充道：“薩爾魯兄弟，你也知道，我手裏並沒有現成的糧食。為了給你們湊齊這批貨，我還得四處去收購、調集，這中間的費用可不少啊！運夫們要錢，大商家也要賺差價，再加上糧食本身稀缺，你說我能從你們的白疊布裏賺到多少？”
    說完這些，木下故意停頓了一下，觀察著對方的反應。果然，薩爾魯三人沉默了，既沒有同意，也沒有拒絕。木下心裏明白得很，這樣的報價確實太低了，但他就是要先漫天要價，然後再慢慢往下砍。
    僵持了幾分鍾之後，木下輕輕咳嗽了一聲，吸引眾人的注意力。他故作疲倦地說道：“也對，讓你們遠道而來卻賠本售賣，確實是我這個合作夥伴的問題。這樣吧……”說到這裏，他又故意拖長語調，目光逐一掃過薩爾魯、昂克魯和托裏。隻見三人原本沉重的眼神中頓時燃起了希望的光芒。
    木下內心得意至極，表麵上卻依然保持鎮定。他緩緩開口道：“根據我的估算，你們的白疊布在市場上應該能賣到五十兩一匹。扣除運費等成本，實際進價大概在二十兩一匹左右，對吧？”
    薩爾魯聞言，心中一驚。當初他和劉員外談這批布的價格時，劉員外隻給了他每匹十兩，而且那還是沒有計算運費的情況下。現在木下隨口報出一個“二十兩”的數字，他當然不會傻到去拆穿。於是，他趕緊點了點頭，表示認同。
    木下見狀，更加得意了。他心想：“哼，跟我做生意還想占便宜？今天就讓你們見識一下‘硫翌神算子’的厲害！”想到這裏，他語氣一轉，繼續說道：“雖然你們的進價是二十兩一匹，但薩爾魯閣下，我實在給不了你這個價啊！畢竟現在的形勢你也清楚……哎，真是抱歉。”
    這句話就像一盆冷水潑在了薩爾魯等人頭上，剛剛燃起的希望瞬間熄滅。托裏忍不住抱怨道：“木下先生，你這不是耍我們玩嗎？按照你的報價，我們連本錢都保不住，這生意還怎麽做下去？不如直接換成白銀算了！”
    木下看著托裏氣急敗壞的模樣，心中暗爽不已。但他表麵依舊保持著微笑，輕描淡寫地說道：“別急嘛，我知道這個價會讓你們不滿。但是換個角度想，這個價其實也不算虧啊！”
    薩爾魯皺眉問道：“此話怎講？”
    木下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地說道：“薩爾魯君，你們不是說舟航正在鬧洪災缺糧嗎？既然缺糧，那糧價肯定就會漲起來。物以稀為貴，這是常理嘛！按滄浯那邊的說法，‘民以食為天’，糧食可是百姓生存的根本。所以，如果你把這些糧食帶回去賣給舟航的災民，你覺得能賣多少錢？五兩一石不過分吧？甚至十兩一石也不是不可能！要是再稍微摻點石子進去，八九兩一石也能賣出去。你說，那些災民還能說什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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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薩爾魯聽完這番話，陷入了沉思。他不得不承認，木下說得確實有一定道理。然而，就在他準備點頭答應的時候，昂克魯突然開口道：“木下先生，話雖如此，但這些糧食並不是我們要的。它們是要交給舟航知府衙門的。”
    木下一愣，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他沒想到對方竟然是替官府辦事的！作為一名精明的商人，他深知得罪官府的後果有多麽嚴重。一時之間，他失去了剛才的從容，語氣也變得恭敬起來。
    “你們這些糧食是官府委托的？”木下試探性地問了一句。
    “嗯，舟航的知府和水師宋提督讓我們拿著白疊布來硫翌換些糧食。”昂克魯見木下的態度軟化，連忙點頭附和。
    “對！對！對！我們回去之後一定要跟何知府說一聲，硫翌的糧價實在太貴了！一匹白疊布竟然隻能換十二石糧食，這簡直是在欺負我們啊！”托裏趁機火上澆油，盡管他並不完全明白為什麽提到滄浯官府會讓木下如此害怕，但他敏銳地察覺到了這一點。
    木下臉色一陣紅一陣白，最終隻得低頭認錯：“諸君，諸君……是我剛才說錯話了！小人不懂事，說錯了話！既然你們是為上國辦事的，怎麽可能是那個價呢？”
    薩爾魯等人聽到這裏，不禁相視一笑。
    木下調整了一下情緒，重新換上一副諂媚的笑容，討好地說道：“薩爾魯君，既然這些糧食是舟航官府要的，那我怎麽可能讓你賠本呢？這樣吧，我把價格提高一些——一匹布換三石糧食，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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