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員露出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他本就沒有對刃泊舟會配合詢問這事兒抱有期望，讓晏扶光一起來就是為了抓住他情緒外泄的一瞬間獲取信息。
    “刃泊舟也是實驗品的一員？”
    這個問題很好回答，是或不是，晏扶光卻罕見地猶豫起來。
    “以前……現在算是了。”
    “你和他之前見過麵，也能察覺出這家夥的不同尋常……總之他的精神狀況一直不太穩定，算是榜上有名的危險人物。”
    “最近他的精神狀態急劇惡化，發展出了很強的攻擊性——無論是對別人還是對自己。”
    “這個房間裏的特殊布局都是用來防止他自殺的。”
    晏扶光盡量用委婉的語氣介紹刃泊舟。
    “你怎麽知道我和他見過麵？”
    寒江警覺地問道。
    寒江和晏扶光有過約定，不會輕易在對方身上使用自己的異能，難道是之前帶他進自己的回憶的時候，他擅自翻看了其他的記憶？
    晏扶光不用異能也知道寒江心裏在想什麽，他挑了下眉，苦笑著為自己辯解道：“喂，我在你這裏就這麽沒有可信度嗎？”
    ……他的表情確實無辜，眼中調侃的笑意下也夾雜著認真。
    寒江有些心虛：“好吧，我相信你，但我還是想知道你了解這件事的途徑……是分解教那邊的消息渠道嗎？”
    如果分解教對刃泊舟的副本一一進行排查，的確有可能能查到她身上，畢竟末日黎明中兩人曾短暫合作並肩作戰，當時很多玩家都看見了，裏麵不乏有認識刃泊舟的。
    晏扶光頷首：“他們肯定查過了，甚至比你想的要更加清晰，但我這樣說的原因很簡單，我在刃泊舟的記憶裏看見了你。”
    在兩人的麵前，“晏扶光”置身事外般看著研究員對刃泊舟死纏爛打，眼中一絲波動也無，如果不是他親口告訴她，他在刃泊舟的記憶裏有發現，寒江一點也看不出來。
    “刃泊舟原本不叫這個名字，他叫西蒙，來自一個孤兒院，到黑原之後，他的異能很快發展成熟，許多勢力都盯上了他，想要將這把好用的尖刀收入麾下。”
    寒江在副本中誤打誤撞了解了一些刃泊舟的過去，對這些信息接受良好。
    “那他最後又是怎麽成了分解教的人？”
    晏扶光抬手暫停了記憶的演進，開始認真地為寒江講述刃泊舟和分解教的淵源。
    大部分剛來到黑原的新人會選擇抱團取暖，但剛進黑原的刃泊舟就像一隻流浪狗，對靠近他的一切都充滿了警惕，大概是因為悲慘童年的影響，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人能取得他的信任。
    “但那個時候，他還隻是性格有些乖戾，遠沒有到以淩虐為樂的地步。”
    刃泊舟性格的轉變源於一次受傷。
    係統會根據每個人的特點和實力分配不同的副本，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刃泊舟的異能發展太快，遇到的副本也越來越難，終於有一天栽了跟頭。
    這個故事聽得耳熟，“救死扶傷”的分解教該出場了。
    “有人出手救了他。”晏扶光嘴角勾起某種帶著嘲意的笑：“刃淩，現在是分解教的主祭之一。”
    隻是因為救了他一命，刃泊舟從此就為分解教賣命了嗎？
    寒江皺起眉頭，總覺得刃泊舟那樣的人不會因為救命之恩做到那個地步。
    “你猜對了。”
    晏扶光語氣悠悠：“刃泊舟被救了第一反應就是將刃淩反殺，但是被刃淩躲過了。兩人打了很久——說是打，其實是刃泊舟單方麵追殺刃淩，最後兩人精疲力盡，刃淩提議說玩個遊戲。”
    “什麽遊戲？”
    晏扶光一攤手：“我怎麽知道，我又不是他們肚子裏的蛔蟲。”
    寒江幽幽地盯著他。
    ……不知道你賣什麽關子啊！？
    “總之從那天起，兩人在一起待了好長一段時間。”晏扶光頓了頓，“也是在那段時間中，刃泊舟作為人的底線逐漸下滑。”
    從搶奪道具，燒毀房屋，到殺死無辜的路人，潛伏進陌生隊伍引起自相殘殺，再到無差別屠殺整支小隊……那段時間的副本裏隻要遇到他們，兩人就會是在副本中唯二的幸存者。
    “刃淩的異能是什麽？”
    “治愈，操縱。”
    “是雙係異能？”
    “嗯哼。”
    寒江沉默了。
    這兩個異能組合在一起，簡直是天選的傳教士。
    “總之，刃泊舟之後認了刃淩做老師，這個名字也是刃淩給他取的。”
    原來是師徒關係。
    看著如今坐在房間角落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的刃泊舟，寒江突然覺得，刃淩似乎也挺在乎這個學生的。
    實驗員對他的態度也看不出任何的輕蔑，與之前對待晏扶光的鄙夷和輕視形成鮮明對比。
    寒江抿了抿唇：“所以，他的精神為什麽突然惡化，甚至到了需要被這樣管控起來的地步？”
    “這就是他們讓我來的原因。”
    晏扶光說。
    “他們懷疑有人在副本中對晏扶光動了手腳，影響了他的精神狀態，讓我抓住他心理脆弱的豁口查探他的記憶。”
    寒江聽得有趣，畢竟誰會不喜歡聽討厭的人翻車的故事呢？
    “那你查到了嗎？”
    寒江興致勃勃地問。
    晏扶光看著她。
    她看著晏扶光。
    心裏逐漸浮現一個荒謬的猜測。
    “……什麽意思，我嗎？”
    寒江大為震撼。
    她不記得她有對刃泊舟做什麽心理上的介入，那個時候她還在摸索異能用法的初期階段，就算她想操縱刃泊舟也做不到啊。
    “很遺憾，確實是你。”
    晏扶光說起這件事也很感慨，他對這件事基本上有百分之百的肯定，因為要從一個瘋子的腦海中找出有關的信息真的很難，但關於寒江的片段在刃泊舟的腦海中太顯眼了。
    打個比方的話，就像一片殘磚斷瓦的廢墟裏，突兀地擺著一張整潔柔軟還放著蓬鬆枕頭的床，他在進入刃泊舟的記憶的第一眼就注意到了。
    “不要用那副表情看著我，我沒有要指責你的意思。”
    晏扶光說。
    事實上，他雖然不算是什麽正道人士，看到刃泊舟這樣不穩定的瘋子落到如今這步田地，也算是樂見其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