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回榮國府歡聚敘別情 瀟湘館細語訴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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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說林黛玉與賈寶玉自姑蘇辭親返程,一路上,風餐水宿,曉行夜宿。車輪滾滾,馬蹄噠噠,似也懂得二人歸心似箭,那官道兩旁,仲春時節繁花如錦,卻引不起他們半分興致。林黛玉手托香腮,眼神望向遠方,心中既有對故鄉親人的不舍,又有對榮國府的思念與期待;賈寶玉則時而撩起車簾,張望著前方的路途,盼著能早些回到那熟悉的府邸 )這日,遙遙已望見京都城郭,城樓在日光下熠熠生輝,巍峨的輪廓似是在召喚著他們。二人心中似有鼓點急敲,不住地催趕著車馬速速前行。
    不多時,便來到榮國府門前。隻見那府門,朱紅奪目,歲月雖給它添了幾分莊重,卻依舊不減往昔威嚴。門前石獅子張牙舞爪,氣勢洶洶,盡顯鍾鼎之家的赫赫威嚴氣象。門前小廝們身著統一服飾,往來奔走,神色恭敬。見馬車緩緩停下,忙迎上前去,躬身行禮 )兒子賈玉瀾早就在門口引頸翹首以盼,小身子還不時地踮起,透著十足的急切。身旁襲人拉著他的小手,一臉溫和;晴雯則歪著頭,眼神靈動,透著幾分俏皮;紫鵑和雪雁垂手站在一側,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眼中滿是期待。
    林黛玉和賈寶玉剛剛一下馬車,賈玉瀾便如脫韁之駒,用力掙脫襲人的手,飛也似地朝著二人撲了過去,口中清脆叫道:“娘親,我好想你。”那聲音稚嫩,卻飽含著無盡思念,如同一把軟錘,輕輕敲打在林黛玉的心間。玉瀾撲在林黛玉懷裏,揚起粉雕玉琢的小臉,那小臉白裏透紅,宛如三月桃花,眼中淚光閃爍,恰似清晨露珠。轉而又抬起頭來看著賈寶玉,糯聲說道:“爹爹,我也想你。”一雙烏溜溜的眼睛滿是眷戀與依賴,小嘴巴微微嘟起,模樣煞是可愛 )
    賈寶玉見狀,心中歡喜得如同春日暖陽照拂,忙彎腰將玉瀾抱起,臉上笑意深深,說道:“我兒乖,這幾日可聽話?”玉瀾重重點頭,小腦袋晃得像撥浪鼓一般,奶聲奶氣說道:“爹爹放心,玉瀾可聽話了,每日都盼著爹爹和娘親回來。還跟著先生認了好多字呢。”眾人見此情景,無不動容,臉上皆泛起欣慰笑意。
    襲人微微含笑,眼中滿是寵溺,輕輕說道:“小少爺這幾日確實乖巧懂事,隻是夜裏睡覺還會嘟囔著找爹娘,讓人好不心疼。”
    晴雯嘴角上揚,眼神中透著歡喜,打趣道:“可不是嘛,天天念叨著爹娘,連飯都吃得更香了。還總問我,爹娘什麽時候回來,我都說快啦快啦,可把他給盼壞咯。”
    紫鵑輕柔地說:“看到小少爺這麽高興,一路上的擔心也都沒了。就盼著姑娘和二爺回來,小少爺能開開心心的。”
    雪雁輕聲附和:“是啊,這府裏沒了姑娘和二爺,總覺得少了些什麽,如今可算熱鬧起來了。”
    且說眾人進得府來,早有小廝丫鬟奔走相告,恰似春風拂過湖麵,瞬間,闔府上下皆知寶二爺與林姑娘歸來。賈母聽聞,忙差人來喚。林黛玉與賈寶玉不敢耽擱,抱著玉瀾,徑直往賈母處去。
    到得房中,賈母端坐榻上,身側丫鬟輕輕打著扇,見二人進來,眼中閃過驚喜與疼愛,恰似久旱逢甘霖,忙招手道:“快過來讓我瞧瞧,這一路辛苦,瘦了不少。”林黛玉款移蓮步,輕提羅裙,上前依偎在賈母身旁,眼中含淚,聲音帶著幾分嬌嗔與思念說道:“老祖宗,可想煞我了。在姑蘇時,每日都念著您。”賈母輕輕撫摸著林黛玉的臉頰,那手滿是歲月的痕跡,卻無比溫暖,歎道:“我兒這一去,我日日夜夜都牽掛著,如今平安歸來就好。一路上可還順遂?”
    眾人一番寒暄,各訴離別之情。正說著,忽聽一陣笑語傳來:“林妹妹和寶兄弟可算回來了,府裏沒了你們,都少了許多熱鬧。”眾人轉頭,隻見王熙鳳身著華麗服飾,頭戴珠翠,蓮步輕移,搖曳生姿地走了進來。她一進屋,仿佛整個屋子都亮堂了起來。隻見她鳳眼含情,先拉過林黛玉的手,上下打量一番,笑道:“瞧瞧林妹妹,這一趟姑蘇回來,愈發標致了,倒像是從那畫裏走出來的人兒。”又看向賈寶玉,打趣道:“寶兄弟也是,出去這一趟,眉眼間更有英氣了,莫不是在姑蘇遇到了什麽趣事,快說來讓大家也樂一樂。”眾人又說笑一陣,你一言我一語,氣氛熱烈,方各自散去。
    林黛玉回到瀟湘館,隻見館內依舊清幽雅致,窗明幾淨。那湘妃竹簾隨風輕擺,發出沙沙聲響,似在訴說著思念。院內幾株芭蕉,寬大的葉子在風中搖曳生姿,與那翠竹相互映襯,更添幾分清幽 )紫鵑早已命小丫鬟們備好熱水、點心。林黛玉坐在榻上,看著玉瀾在一旁玩耍,心中滿是安寧。
    賈寶玉在旁坐下,看著林黛玉,眼神溫柔,輕聲說道:“林妹妹,此番回姑蘇省親,雖與家人相聚短暫,卻也算了卻一樁心事。隻是這離別,終究是讓人傷感。”林黛玉微微點頭,眼中閃過一絲落寞,恰似一抹輕雲遮住了明月,說道:“是啊,父母之恩,難以報答,此番一別,不知何時才能再見。我在姑蘇時,看著父母日漸操勞,心中實在不忍。隻盼他們在家中安康順遂,也算是女兒的一點心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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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說著,玉瀾跑過來,爬上榻,依偎在林黛玉懷裏,仰著小臉問道:“娘親,姑蘇好玩嗎?有沒有給玉瀾帶禮物?”林黛玉微笑著,那笑容宛如春日綻放的花朵,從行囊中拿出一個精致的蘇繡荷包,遞與玉瀾,說道:“這是外祖母特意為你繡的荷包,好看嗎?”玉瀾接過,小手輕輕摩挲著荷包,愛不釋手,連連點頭:“好看,謝謝外祖母。娘親,外祖母長得什麽樣子呀?”林黛玉輕撫著玉瀾的頭,說道:“外祖母是個很慈祥的人,她很疼娘親,也一定會很疼你。等下次有機會,帶你去見外祖母好不好?”玉瀾興奮地拍手:“好呀好呀,玉瀾要去見外祖母。”
    此時,一旁的紫鵑笑著說:“小少爺這麽想見老太太,等往後啊,老太太知道了,不定多歡喜呢。”
    雪雁也湊趣道:“是啊,等小少爺見了老太太,肯定會把老太太哄得開開心心的。”
    晴雯在一旁眨眨眼,調皮地說:“那小少爺可得好好表現,說不定老太太一高興,又有什麽稀罕物件賞下來咯。”
    襲人則溫柔地看著玉瀾,說道:“小少爺不管怎樣,老太太都會喜歡的。”
    玉瀾聽了眾人的話,小臉滿是期待,說道:“玉瀾一定會乖乖的,讓外祖母喜歡。”
    是夜,月色如水,透過窗欞灑在瀟湘館內,宛如一層銀紗,將屋內籠罩得如夢如幻。
    林黛玉與賈寶玉坐在窗前,望著明月,心中思緒萬千。此次姑蘇之行,有歡聚的喜悅,亦有離別的哀愁,而此刻回到賈府,又仿佛回到了另一個溫暖的港灣。在這靜謐的夜裏,他們細細回味著一路的點點滴滴,默默祈願著未來的日子平安喜樂。
    在這看似平靜的賈府中,實則暗流湧動。賈府的繁華背後,經濟上已逐漸顯露出入不敷出的端倪,各房之間為了利益,明爭暗鬥也從未停歇。王熙鳳掌管著府中大小事務,表麵風光無限,實則在操持中麵臨著諸多難題,既要維持賈府的體麵,又要應對各方矛盾。而賈寶玉和林黛玉,雖沉浸在親情與愛情的溫暖中,卻不知未來等待他們的,是家族命運的巨大變故 )
    林黛玉微微蹙眉,輕聲對賈寶玉說:“寶玉,我近日心中總有一絲憂慮,這賈府看似安穩,可我總覺得有些微妙的變化,不知是我多心了,還是……”
    賈寶玉握住林黛玉的手,安慰道:“林妹妹,你就是心思細膩,想得多了。賈府這般基業,能有什麽變故?你且寬心便是。”
    林黛玉輕輕搖頭,歎道:“但願是我多想了吧。隻是這世間之事,變幻無常,讓人難以捉摸。”
    寶玉將黛玉輕柔地攬入懷中,仿若攬住了世間最珍貴的寶物。旋即,他微微俯身,湊近黛玉耳畔,聲音低緩而溫柔,恰似那春日裏的微風,生怕驚擾了眼前這嬌弱的人兒,輕聲說道:“林妹妹,這一別多日,在外之時,我日日夜夜,心心念念的皆是你。妹妹聰慧,何苦總為那些煩心事縈懷。你這嬌弱的身子,大夫也反複叮囑過,須得心境舒暢,才可慢慢調養過來。天色已晚,咱們且安歇了吧。”
    黛玉微微仰頭,那如水的雙眸含情脈脈地凝視著寶玉,眼中似有盈盈淚光在閃爍,恰似春日裏含露的嬌花,帶著久別重逢的欣喜,又似嗔怪這分別時日的漫長,聲音軟糯如綿:“嗯,好,寶哥哥。自你離去,我又何嚐不是每日每夜盼著你歸來,這思念之情,真真叫我苦不堪言。”
    言罷,二人相依相偎,緩緩寬衣解帶。此時,帳中彌漫著一股旖旎而溫馨的氣息,恰似那輕柔的雲霧,將二人溫柔地包裹其中。寶玉伸出手,動作輕柔得如同對待稀世珍寶,為黛玉悉心整理著鬢發,那一舉一動間,皆是濃濃的愛意,仿佛要將這許久以來的思念,都融入這溫柔的動作之中。
    帳外,燭光輕輕跳躍,那昏黃的光影映照著二人的身影,在帳幕之上交織纏繞,仿佛時間都在此刻靜止,世間萬物皆化為虛無,唯有彼此的存在。二人你儂我儂,傾訴著別後的相思之苦,情意綿綿無盡。時而喁喁低語,那話語宛如絲絲春雨,滋潤著彼此的心田;時而淺笑相擁,那笑容恰似春日暖陽,驅散了分別以來的所有陰霾,這般繾綣纏綿之態,持續了許久許久。
    不知不覺間,窗外隱隱傳來晨雞報曉之聲,如同一縷曙光,悄然劃破了夜的靜謐。天色漸明,那熹微的晨光,透過窗欞,灑在二人相擁的身軀上。此時的他們,麵上皆帶著滿足與甜蜜的神情,仿佛這世間再無煩惱之事。二人相擁而眠,恰似一對恩愛的鴛鴦,在彼此的懷抱中甜甜睡去,仿佛要將這分別的時光,都在這相擁而眠中一一補回來。
    詩曰:
    姑蘇別夢繞京都,榮府重臨意未休。
    湘館夜談情切切,月輝悄照幾分愁。
    興衰暗隱繁華處,聚散無常歲月流。
    寶黛憂心言讖語,且看前路幾重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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