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丹心巧手初煉藥,集思廣益解瓶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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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部隊返回石老山,整個山寨都轟動。
    李黑風領著山寨裏所有的小頭目,早早地就等在了寨門口。當他們瞅見許青山那熟悉的身影,還有那一支瞧著就不好惹的錢家商隊時,一個個都爆發出震天的歡呼。
    許青山沒多耽擱,他先是讓李黑風,把那處早就選好的,後山最是僻靜也守衛最是森嚴的獨立院落,給徹底清掃出來。
    他又把怪醫請到跟前。
    那怪醫背著手,在那院子裏頭來來回回地轉悠了好幾圈,一雙小眼睛,四下裏地瞟,一會兒摸摸牆,一會兒又撚起一把土,放到鼻子底下聞聞。
    他最後,才不鹹不淡地點了點頭,從懷裏摸出一張畫得七扭八歪的圖紙,扔給許青山。
    “照著這個,給老夫再起三間屋。一間,要石砌的,牆要厚,地要幹,專門用來存放那些個見不得光的藥材。一間,要通風好,窗戶多,用來晾曬炮製。還有一間,得給老夫弄個專門的煉藥爐子,底下要留三個灶眼,文火、武火、陰火,都得分開。”
    許青山接過來,瞅了一眼,便曉得這老頭,是個真懂行的。他當即便讓李黑風,挑最好的工匠,用最好的料,即刻動工。
    不出五日,一間嶄新的藥室,便已然落成。
    怪醫正式開始了他那神神秘秘的煉藥活計。
    他把那株赤血龍參,用一根細細的銀線吊著,懸在一口裝滿了晨間露水的大瓦缸上頭,不讓它沾水,隻讓它受那水汽的滋潤,他說這叫醒藥。
    他又開出一張單子,上頭寫著十幾味瞧著就古怪的寒性草藥,讓蘇玉瑤領著幾個心細的婦人,去山裏頭,一樣一樣地采回來。
    許青山和蘇玉瑤,便成了他身邊的下手。
    藥室裏,那股子混雜的藥味能把人熏個跟頭,門窗都得敞著。
    怪醫沒理會旁人,他撚起一株葉片上還帶著白霜的綠草,扔進石臼。他拿眼角瞥了蘇玉瑤一下。
    “玄冰草。搗爛,搗成泥。要是讓老夫我從裏頭撚出半點渣子,你這雙手,往後就別再碰藥材。”
    蘇玉瑤不敢怠慢,她拿起那根溫潤的玉杵,一下一下,搗得認真。那草藥的寒氣,透著石臼,讓她那雙素白的手,都有些微微發紅。
    她停下手,輕輕哈了口氣,想暖暖手指。
    怪醫那眼皮子都沒抬一下,嘴裏卻哼了一聲。
    “怎麽,這點寒氣就受不住?嬌氣。當老夫我這是什麽地方,由得你磨蹭?”
    許青山正蹲在爐子前,專心致誌地控製著火候。他聽見這話,回頭瞅見蘇玉瑤那有些發白的手指和那副委屈的小模樣,便站起身。
    “先生,這玄冰草藥性陰寒,玉瑤一個女子,體質偏弱,長時日接觸,怕是會傷了身子。不如,這活計我來。”
    怪醫這才斜了他一眼,又瞅了瞅他那身板,沒好氣地罵。
    “你?你那手勁,跟那熊瞎子似的,一杵子下去,能把這玉臼都給搗碎!滾回去看你的火!”
    他罵完,卻還是從牆角一個不起眼的瓶子裏,倒出兩顆黑乎乎的藥丸,扔給蘇玉瑤。
    “吃了。老夫我這兒,不養閑人,更不養病人。”
    蘇玉瑤接過藥丸,對著許青山,露出一個感激的笑容。
    藥丸下肚,一股暖意便從腹中升起,驅散了那股子寒氣,手上也有了力氣。
    就在這時,一旁那口小銅鍋裏,正熬著的藥湯,冷不丁地咕嘟一聲,顏色從墨綠,瞬間就變成了帶著點不祥的紫黑色,一股子酸臭味也跟著冒了出來。
    蘇玉瑤低呼一聲,有些緊張。
    怪醫卻沒半分慌亂,他冷哼一聲,罵了句廢物,也顧不上許青山是不是聽他的話,身形一晃就到了爐前。他也不曉得從哪摸出來一把鹽巴似的白色粉末,撚起一小撮,手指頭一彈,那粉末便精準地落入鍋中。
    那鍋原本還在劇烈翻騰的藥汁,竟是奇跡般的,瞬間就平息下來,顏色也重新變得清澈。
    怪醫長出了一口氣,又狠狠地瞪了許青山一眼,那眼神,跟刀子似的。
    許青山和蘇玉瑤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裏,瞅見了後怕,對這老頭的本事,也愈發敬畏。
    就在藥室裏頭,整日藥香不斷的時候。
    山寨另一頭的工坊裏,秦若雪和林晚照,也忙得腳不沾地。
    那架由許青山親自盯著造出來的改良織布機,總算是被幾個老師傅給徹底弄明白了。
    這日,秦若雪和林晚照,兩人合力抱著一匹新織出來的棉布,興衝衝地就來尋許青山。
    許青山剛從藥室裏出來,渾身都帶著股子藥味,正坐在院子裏喝水。
    秦若雪把那匹布,在他麵前,嘩啦一下就展開。
    那布,在日光底下,白得晃眼,上頭沒一個結,也沒一個線頭,摸在手裏,又軟又厚實。
    “青山,你瞅瞅!”
    秦若雪那張精明的臉上,全是壓不住的喜悅,“這布,比那青石鎮裏,錢家賣的最好的江南湖綢,也差不了多少!就這麽一匹,拿到外頭去,少說也能賣個二兩銀子!咱們那百畝棉田,一年下來,可就是座挖不完的金山!”
    許青山也伸手,摸了摸那布,心裏頭也是感慨。
    林晚照沒說話,她隻是走到秦若雪身邊,從那匹布上,撚起一根細細的線頭。
    “秦姐姐,這匹布,是好看,也金貴。”
    她開口,聲音清清淡淡的,“可你算過沒有,就這麽一匹布,用了咱們多少線?又是多少婦人,幾天的功夫紡出來的?”
    秦若雪一愣,想了想。
    “也就七八個手最巧的,在紡車那邊,忙活了差不多三天吧。”
    “是啊。”
    林晚照點了點頭。她指了指工坊外頭,那堆起老高,雪白雪白的原棉。
    “七八個好手,三天,紡出來的線,才夠這織機織上一天。咱們的棉田,產出的棉,夠上百台織機用。可咱們的人手,跟不上。”
    秦若雪臉上的笑,慢慢就收。她是個精細人,平日裏管著整個山寨的賬目。
    她從袖子裏摸出個小算盤,坐到一旁,那算盤珠子在她手底下,劈裏啪啦地響了一陣。
    很快,她便停了手。
    她瞅著那算盤上的數,長長地歎了口氣,那股子火熱勁兒,算是徹底沒了。
    “你說的對。這賬,對不上。前頭要是堵住,後頭這金山,就是個瞧著好看的空架子。”
    許青山聽完她們的對話,也皺起了眉頭。
    他瞅著那匹光潔的棉布,又瞅了瞅工坊裏那幾十架嗡嗡作響的紡車,心裏頭,那股子煩悶,越燒越旺。
    他曉得,林晚照點出了最要緊的症結。這紡織,是門精細活,更是一條長長的鏈條,一環扣著一環。
    光靠人多,是沒用的。
    他索性扔了手裏的布頭,走出工坊,一個人在院子裏來回踱步。
    秦若雪和林晚照也沒去打擾他,隻是遠遠地看著。她們曉得,這位一家之主,又在琢磨什麽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