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信燕至死了以後，他的魂魄會心甘情願的回到陸判官身邊，這個世界上隻有一個燕至，他是獨一無二的，才不是什麽陸判官的分靈。
    李若梅當時都不願意回到哪吒身邊，而是轉身投胎去了。燕至不會也去投胎了吧！
    隻要一想到他喝了孟婆湯把我給忘了，我就不由得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
    我幾乎快要給判官重新跪下了，“判官大人，燕至不會投胎去了吧？他可一定不能投胎，那不就是徹徹底底的死了嗎！看在他是你一抹分靈的麵子上，你就算是不想放他，請也一定留著他不要讓他去投胎。不管是上刀山下油鍋我也一定會找到辦法救他！您給我十年，不！給我幾年就好了！”
    “一年。”
    惚中我好像是聽到了陸判的回答，我猛地抬頭，甚至來不及高興，就趕緊抓住機會感激涕零的想要磕頭，卻被一隻手托住我的腦袋。
    明明地府的人應該是沒有體溫的，但我在這一刻卻清楚的感受到了從這隻手掌心裏傳來的溫度。
    我垂著眼睛，語氣帶了幾分顫抖，“謝謝判官大人！您的大恩大德，我無以為報！來世願結草銜環，當牛做馬報答您！”
    一年就一年！起碼燕至不會去投胎，也沒有死的徹底，他的魂魄還能停留在判官的身邊，等待著我來救他，讓他還陽。
    “小滿。”
    是燕至的聲音！
    我再次抬頭，卻對上了那雙熟悉的，充滿溫柔意眼睛和麵容。
    他輕靈的魂魄正站在我的麵前，明明他的魂魄幾近透明，卻還是能用手托住我要磕頭的腦袋。
    “燕至！”我連滾帶爬的從地上起來，想要抱住他卻撲了個空，我其實很想問他為什麽這麽做，但是說出來的時候，卻語氣激動的變了樣兒，“你個王八造的，是不是早知道我會死！你是專門從國外回來的，就等著給我換命救我呢！你剛才怎麽托住我的，我怎麽都碰不到你！”
    不管我說是罵他，還是不罵他，他都用帶著笑意的眼神看著我。
    我直接化身雪姨，就地黑化，跟他急赤白臉的說，“你看你媽呢！你不是挺能叭叭呢！這會兒怎麽不叭叭了！你說話啊！燕至，我跟你說話呢！你為啥不回答我！”
    “小滿，你幫我藏身的那天，我跟你說我夢見你死了。”燕至輕聲說，“那不夢，是我看到了判官，他帶給我的預知。”
    “所以你那時候就知道你是他的分靈了嗎？”我的夢裏還尼瑪開始下雨了，把我臉都給打濕了，我趕緊胡亂的擦了一把臉，避免被燕至看見我狼狽的模樣，“你幹啥不跟我說？幹啥要瞞著我？”
    “對不起小滿，我不是故意瞞著你。是怕你知道陰間的事會給你帶來危險。”
    瞅他那眼皮子一耷拉，整出來的那股子無辜勁兒，我渾身的氣就沒地方撒。
    我說，“你心眼子咋就這麽多呢！悶聲不吭的，真是讓我刮目相看！你就知道救我連命也不要了，你有沒有想過我跟你爹怎麽交代！跟你媽又怎麽交代！你那個鬼媽要是鬧起來真夠我受的！她上次不讓我把你帶走，是不是也早就知道你會我死了？怪不得她瞅我不順眼，沒捏咕死我都算是有人性！”
    “小滿，別內疚。”
    我再也忍不住眼睛裏下起了暴風雨，“我咋能不內疚啊！前一天你還站我跟前，我一睜眼你就嘎嘣沒了！誰受得了？還有我把你給埋土裏了，現在都得埋一年，要是被耗子給啃了啥地方可別怪我。”
    “那你就跟灰仙說一聲。”
    我的手都快揮成雨刮器了，可勁兒往自己臉上白活，“我還沒顧得上它這會兒是死是活。我一睜眼馬不停蹄的就做法陣把你給埋進土裏保護你的肉身，中間還尼瑪下了場大雨，真是老天爺都跟我作對！你等我把你救活了，我把他們都殺了！”
    “小滿。”燕至上前一步，似乎無形的將我給包圍起來，“小滿，我救你也是救我自己。我為你死，你才能讓我活。陳朗大師已經為我指明保命之法，就那幾個字：置之死地而後生。”
    “命都沒了，還保命呢！那老嘎嘣的瞎忽悠人！要是你活不了，我把他腦瓜子摘下來當球踢！什麽大師！神棍還差不多！”
    燕至輕聲開口說，“小滿，隻有我死了，趙寶鑫母子才會竹籃打水一場空。你死而複生，命格不會再破格。你是頂著我的命，為我而活。等你為爺爺跟自己報了仇，再來管我，我不會丟下你的。至於我爸爸那邊，這麽多年他的情咒已經深入骨髓，我想他也不會在管我的死活。”
    “燕至，我在這兒發誓，一年之後我要是救不了你，我就把地府給掀了！就算是死了下地獄，我也不讓他們好過！”
    我還要再說什麽，燕至卻突然伸手捂住了我的嘴，猛地把我往外推了一下。
    靠！推我之前能不能打個商量，腿崴了算誰的！
    伴隨著屋外一陣雞叫，我瞬間睜開了眼睛，燕至推我推的真及時，再晚推一秒我都醒不過來了。
    “小滿！小滿！”我奶奶的聲音從外麵傳過來，她手裏拿著個喂雞的笸籮，一邊往屋裏走一邊說，“咱們就是說現在真不懂他們海歸是咋想的！有床不睡擱院子裏搭帳篷！昨天晚上的雨還挺大呢，燕至那小子愣是把自己埋土裏整個沙光浴，那也不看看天氣。你趕緊叫他起來，啥身子骨能經得住這麽折騰？我給他衝包感冒靈趕緊趁熱喝了，不然老了都是病！”
    我腦門突突突的跳，一個箭步衝下床大聲說，“奶奶，是我給他埋進去的，你千萬別動！”
    “你這死孩子真是隔路！你給人家埋土裏幹啥？他咋惹著你了！你是啥犄角旮旯的皇上啊？沒你的命令他不許起來？你趕緊的，別整這花裏胡哨的欺負人！這還海歸呢！啥話都敢聽你的！”
    昨天那一宿我奶奶睡的是真沉啊，愣是沒有聽見丁點動靜。
    但啥事兒我都瞞著，這件事兒我不能瞞著，因為中間搭上了一條燕至的性命。
    “奶奶。”我用最簡短的話說出最殘酷的現實，“昨天晚上賴寶慶張紅秀聯合吳老三那個雜碎把我給殺了！燕至用他的命換了我的，我才能活過來。”
    我說完之後，空氣停頓了好幾秒，我奶奶有些不敢置信剛才聽到了什麽，她問我，“啥？”
    “賴寶慶和張紅秀把我給捅死了！”我直接扒開衣裳給她看後背前胸，“後背一刀，前胸一刀，都把我給紮穿了，你看我這傷口還沒痊愈呢。”
    頂著我奶震驚又複雜的眼神，我繼續說，“燕至死了，我把他埋起來是為了保全他的肉身。昨天下大雨，我搭帳篷是為了不讓他被雨淋。奶，那地方我布了法陣，你沒事別老往那邊跑，路過的時候就繞開。”
    “你說賴寶慶和張紅秀跟吳老三勾搭在一塊兒，把你給殺了！”我奶奶激動的唾沫星子都噴出來了，她紅著眼睛問，“那倆畜牲真是走火入魔，竟然能幹出這種事！這是人能幹出來的嗎！我咋就生出了他這麽個兒子！早知道他這樣，我就該把他給掐死！省的生出這種逆子！”
    “奶，你把他掐死了，我從哪兒來啊？”
    “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擱這兒跟我嬉皮笑臉！”我奶嗷嗚一嗓子哭了出來，“小滿，奶帶你再去大醫院看看吧！這麽深的口子還是在胸口，可別落下啥病根兒了！”
    “我沒事。”我說，“要不是燕至我都活不了。奶奶，如果有一天我去找他們兩個報仇，你會不會覺得我六親不認，大逆不道？”
    我奶奶哭著搖了搖頭，“小滿，殺人的事兒交給奶來幹吧！奶都活一把歲數了，就算是被槍斃也值了。你別因為倆牲口把自己這輩子給搭進去，你還年輕呢！”
    “奶奶，這個仇我要親自報。你別摻和這個事了，這是我跟他們的事。”
    “那燕至咋整？多好的孩子就這麽沒了？咱們不能做忘恩負義的人，要跟他爸爸那邊有個交代。”
    我點點頭說，“我知道，奶奶。”
    “這麽多年他們家幫了咱們多少忙？要不是燕至他爸，咱們家哪能住上小洋樓呢。現在出了這檔子事，咱們家跟他們家結仇都算是輕的。”
    燕青林那邊我沒打算瞞著他，燕至是為了我死掉的事情，不過我也不會說那麽清楚。
    我打算這兩天就去燕家，正好觀察觀察趙寶鑫母子是什麽反應。
    我說，“奶奶，明天我就去北京，跟燕至他爸說清楚。他要打要罵都是我該的。”
    我奶奶點了點頭，“昨天那個大耗子真是仙家吧？今天早上我瞅見它從馬道長屋子裏躥了出來，渾身上下包的就跟木乃伊似的，就剩四條腿在外麵蹦噠。我尋思要不是仙家，誰會閑得蛋疼救那麽大個耗子呢！”
    我奶奶還是有些不放心的說，“你去看看你師父吧，他從昨天到現在一直沒出屋，我剛才叫他吃飯也沒聽見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