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剖實驗室的燈光突然熄滅，葉臨淵的指尖還停留在針灸銅人第三根銀針上。黑暗中，福爾馬林的氣味變得刺鼻，混合著某種腐朽的甜膩。
    "葉同學？"實驗室管理員的聲音從走廊傳來，"電路故障，所有人立即撤離。"
    銅人在他掌心微微發燙。透過半開的抽屜，他看見解剖台上那具本該是教學用的屍體——現在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長出青灰色屍斑。屍體的眼皮顫動，仿佛下一秒就會睜開。
    "馬上就好。"葉臨淵迅速合上抽屜，銅人底座刻著的"鬼門"二字閃過幽光。他摸出手機照明，屏幕上突然跳出急診科的群消息：3號床病人突發癲癇，血氧持續下降。
    走廊的應急燈將他的影子拉長變形。拐角處，一個穿白大褂的身影與他擦肩而過。那人領口別著太素閣的銀杏徽章，卻在經過停屍房時，袖口落下一撮腥紅粉末。
    急診科亂作一團。心電監護儀的警報聲中，葉臨淵看見3號床病人被五個護工按著四肢——那是個二十出頭的女孩，瞳孔擴散成詭異的全黑，嘴角不斷吐出帶著血絲的泡沫。
    "讓開！"主治醫師推開人群，"準備氣管插管！"
    葉臨淵的太陽穴突突跳動。望氣術不受控製地啟動，他看見女孩印堂纏繞著黑紅交錯的病氣，像無數細小的蜈蚣在皮膚下遊走。更可怕的是，這些病氣正順著按壓她的護工手臂向上蔓延。
    "不是癲癇。"他擠到床前，"是外邪入經。"
    主治醫師皺眉："中醫科的？這裏不需要..."
    女孩突然弓起身子，頸椎發出令人牙酸的哢哢聲。她的指甲暴長三寸，在床單上抓出五道裂痕。距離最近的護工慘叫一聲，手腕浮現出與女孩相同的青灰色屍斑。
    葉臨淵的銅人自動彈開第十三根針。他想起祖父臨終時的話："鬼門十三針，前十二針渡人，最後一針..."
    "按住她！"他扯開襯衫領口，銅人機關轉動的聲音被淹沒在嘈雜中。第一針直刺人中，女孩的掙紮頓時弱了三分。第二針紮向少商穴時，黑血從針孔噴濺而出，在天花板上蝕出焦痕。
    圍觀的人群驚叫著後退。葉臨淵的虎口被反震得發麻，第三針還沒落下，女孩突然睜眼——那根本不是人類的眼睛，而是兩團蠕動的黑影。
    "太素閣辦案！"清冷的女聲破開混亂。穿白大褂的年輕女子亮出證件，她手中的全息脈診儀正對著女孩胸口掃描。"檢測到異常能量波動，立即停止非標準治療程序！"
    葉臨淵的第四針懸在半空。他認出這就是停屍房前那個身影，此刻她耳後的微型通訊器正閃著紅光："蘇清荷報告，江城醫院發現疑似玄醫施術痕跡..."
    "等你們走完流程，她早變成行屍了！"葉臨淵突然抓住蘇清荷的手腕，強迫她看女孩正在腐爛的指尖，"現代醫學能解釋這個？"
    蘇清荷的瞳孔收縮了一下。全息投影上，女孩的經脈圖正在扭曲成詭異的符咒形狀。她還沒開口，女孩猛地掙脫束縛，一口咬向最近的護士。
    銅人第十三根針自行飛出。葉臨淵幾乎是本能地並指成劍，銀針在空中劃出淡金色軌跡，精準刺入女孩後頸的啞門穴。刹那間，整層樓的燈光全部炸裂，黑暗中傳來某種生物尖利的嘶叫。
    當備用電源啟動時，女孩安靜地躺著，睫毛上結著霜花般的冰晶。她手腕的屍斑正在消退，而葉臨淵的銅人表麵布滿了細碎裂紋。
    "鬼門十三針..."蘇清荷盯著他，"葉家不是已經..."
    走廊盡頭傳來雜亂的腳步聲。葉臨淵迅速收起銅人，在蘇清荷的證件上瞥見一行小字：特別行動組——玄醫管控科。
    "病人需要隔離觀察。"他壓低聲音，"那些紅粉是屍蠱引子，停屍房的屍體..."
    蘇清荷突然按住他肩膀："別回頭。"她的氣息拂過他耳際，"窗外。"
    葉臨淵用餘光瞥向玻璃。倒影中，一個穿宋代服飾的男人正站在他背後，枯瘦的手指距離他的後心隻有一寸。那人沒有影子，腰間玉佩刻著"黃泉"二字。
    "別看，別動，別呼吸。"蘇清荷的指尖滑向自己腰間，那裏別著三根纏繞金線的特製銀針，"數到三，往急診科大門口跑。"
    葉臨淵感到銅人在發燙，底座裂紋中滲出暗紅色的液體。那東西滴落在地，竟像活物般向宋代人影遊去。
    "一。"
    液體突然暴起，化作血線纏上那人腳踝。
    "二。"
    宋代人影發出輕笑，玉佩上的字變成"屍解"。
    "三！"
    爆炸聲從停屍房方向傳來。葉臨淵轉身時，隻看見蘇清荷的金針與一道黑影相撞，迸發出青銅器皿碎裂的聲響。走廊的防火門自動閉合，將尖嘯、黑霧和若有若無的藥香全部隔絕。
    次日清晨，葉臨淵在值班室醒來。他的白大褂口袋裏多了一張燙金名片，背麵用朱砂寫著："子時三刻，舊碼頭七號倉。帶銅人，換答案。——林九"
    窗外，晨霧籠罩著江城的天際線。醫學院公告欄貼著新通知：解剖教研室因設備檢修暫停開放。落款處，銀杏葉形狀的公章壓住了半張泛黃的《黃帝內經》殘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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