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剖實驗室的燈光突然熄滅，葉臨淵的指尖還停留在針灸銅人第三根銀針上。銅人在他掌心微微發燙，仿佛有生命般傳遞著某種警示。
    "葉同學？"實驗室管理員的聲音從走廊傳來，"電路故障，所有人立即撤離。"
    葉臨淵迅速將銅人收入背包，卻在轉身時撞上了一堵無形的牆。黑暗中，一雙泛著幽綠的眼睛正對著他。
    "葉家的小子，終於找到你了。"
    那聲音像是從地底傳來，帶著腐朽的氣息。葉臨淵本能地後退一步，銅人突然在他包中劇烈震動，十三根銀針同時發出嗡鳴。
    "鬼門十三針？"黑影似乎忌憚地退後，"有意思。"
    燈光驟然亮起，實驗室空無一人，隻有窗戶大開著，夜風卷著幾張解剖圖飄落在地。
    葉臨淵摸了摸發燙的銅人，發現第三根銀針已經變成了詭異的墨綠色。他想起祖父失蹤前的話："當銅人變色，就去老城牆下找林九。"
    午夜十一點四十五分，葉臨淵站在江城最古老的南城牆下。月光被烏雲遮蔽，隻有遠處路燈投下慘白的光。他按照祖父留下的口訣，用銀針在城牆磚上劃出三道交錯的血痕。
    "子時三刻，血引鬼門。"
    磚縫中滲出黑色液體，城牆無聲地裂開一道縫隙。一隻蒼白的手伸出來，抓住了葉臨淵的手腕。
    "遲到了三分鍾。"林九的臉從陰影中浮現，左眼戴著銅錢狀的眼罩，"銅人帶了嗎？"
    葉臨淵剛要回答，林九突然捂住他的嘴。城牆縫隙裏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像是無數蟲子在爬行。
    "黃泉會的耳目。"林九壓低聲音，從懷中掏出一張泛黃的符紙貼在葉臨淵背上，"屏住呼吸，跟我走。"
    穿過城牆的瞬間，葉臨淵感到五髒六腑都被擠壓變形。再睜眼時，眼前是一條望不到盡頭的青石長街，兩側懸掛著慘白的燈籠。燈籠上寫著"陰陽壽夭"等墨字，在風中輕輕搖晃。
    "歡迎來到鬼市。"林九摘下眼罩，露出沒有瞳孔的白色眼球，"記住三條規矩：不問來處，不碰黑棺，不買活物。"
    長街上人影綽綽，卻都籠罩在薄霧中看不清麵目。第一個攤位前擺著幾十個玻璃罐，裏麵浸泡著各種器官。攤主戴著儺戲麵具，正在用長針穿刺一顆仍在跳動的心髒。
    "新鮮出爐的七竅玲瓏心，換三年陽壽。"攤主的聲音像是砂紙摩擦，"小大夫要不要？能助你望氣術更上層樓。"
    葉臨淵胃部一陣抽搐。銅人在背包裏震動，他看見罐中器官都纏繞著黑氣。
    "贗品。"林九冷笑，"真正七竅玲瓏心不會散發屍臭。"
    他們繼續前行，經過賣人皮燈籠的、售骨笛的、交易記憶的攤位。每個攤位前都有人低聲討價還價，用的不是金錢，而是"一魄十年運三尺青絲"之類的籌碼。
    "到了。"林九停在一家掛著"懸壺濟世"牌匾的店鋪前，牌匾右下角刻著小小的葉字。
    店鋪裏彌漫著艾草與麝香混合的氣味。櫃台後站著個穿長衫的老者，正在用金秤稱量一撮頭發。看見葉臨淵，老者手中的秤砣突然墜地。
    "葉家的血脈..."老者顫抖著抓起葉臨淵的手，查看他虎口處的青色胎記，"銅人給我看看。"
    葉臨淵剛取出銅人，老者就撲通跪下。銅人十三針中的七根突然直立，指向店鋪後方的簾子。
    "果然..."老者起身拉下簾子，露出牆上巨大的《黃帝內經》拓片。拓片中央有道裂縫，正滲出黑色黏液。
    林九臉色驟變："屍解仙的封印鬆動了？"
    "自從葉老爺子失蹤就開始了。"老者擦著汗，"需要正宗鬼門十三針才能重新封印。"
    葉臨淵走近拓片，銅人突然脫手飛出，七根銀針精準刺入拓片的七個穴位。黑液停止滲出，但剩下的六根針仍保持墨綠色。
    "不夠。"老者搖頭，"必須集齊十三針全部力量。"
    外麵突然傳來騷動。林九迅速拉上簾子："黃泉會的人來了。"
    透過門縫，葉臨淵看見三個穿黑袍的人正在挨個攤位搜查。為首者戴著青銅麵具，手中羅盤的指針瘋狂旋轉。
    "他們在找什麽？"葉臨淵低聲問。
    "找能解開最後封印的鑰匙。"老者從櫃台下取出一個檀木盒，"你祖父留下的。"
    盒中是一卷竹簡，展開後顯出《靈樞·九針十二原》的經文。但葉臨淵的望氣術看到，竹簡表麵浮動著金色小字，記載著某種針法口訣。
    "記住就燒掉。"老者遞來蠟燭，"這是——"
    店鋪大門突然爆裂。青銅麵具人站在門口，羅盤直指葉臨淵："抓住他！葉家血脈能激活屍解仙陣！"
    林九甩出三枚銅錢，在空中炸開綠色火焰："從後門走！記住，下次月圓之夜，帶著完整的十三針回來！"
    葉臨淵抱著竹簡衝入後巷，卻撞進一片濃霧中。霧氣裏伸出無數蒼白的手，銅人發出刺耳的嗡鳴。他本能地按照竹簡所示，將銀針刺入自己左右太陽穴。
    "點穴·開天門！"
    劇痛中，視野突然清晰。他看見每隻手上都連著細如發絲的黑線，延伸向霧中某個龐然大物。銅人剩餘的六根針同時變黑，葉臨淵感到某種古老的力量湧入經脈。
    城牆裂縫再次出現時，葉臨淵跌回現實世界。晨光微曦，手中的竹簡已成灰燼。他摸向銅人，發現十三根針全部變成了半黑半綠的詭異顏色。
    遠處傳來清脆的鈴聲。葉臨淵抬頭，看見蘇清荷拿著全息脈診儀站在醫學院門口，正若有所思地望著他沾滿泥土的褲腳。
    "葉同學，"她走近時，脈診儀發出急促的滴滴聲，"你身上有股奇怪的能量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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