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剖室的冷光燈在蘇清荷蒼白的臉上投下青灰色的陰影，她整個人蜷縮在解剖台邊緣，指尖死死扣著不鏽鋼台麵。全息脈診儀在她腕間發出尖銳的警報聲，投影屏上代表陰氣的黑線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侵蝕經脈圖譜。
    "別碰那個儀器。"葉臨淵按住她顫抖的手腕，銅人金針在指縫間泛著微光，"陰氣反噬會順著電子設備反向傳導。"
    蘇清荷的瞳孔驟然收縮，解剖台上那具本該被《靈樞》殘卷鎮壓的古屍，此刻正滲出墨綠色的屍液。她張了張嘴，卻隻發出氣音："太素閣的鎮屍符...怎麽會..."
    銅人突然在葉臨淵腰間震動起來，十二經絡穴位同時亮起紅光。他猛地扯開蘇清荷的立領襯衫，三道青黑色的爪痕從她鎖骨蜿蜒至心口，每道傷痕裏都嵌著細如發絲的白色菌絲。
    "屍蕈蠱。"葉臨淵的拇指按上她頸側人迎穴，觸感像按在冰封的河麵上，"你剛才用全息掃描儀檢查古屍時，這些孢子順著數據流侵入經脈了。"
    窗外雷聲炸響，暴雨衝刷著醫學院哥特式的尖頂。葉臨淵突然將銅人按在解剖台麵，十三根金針自動排列成北鬥七星狀。他左手掐辰州訣抵住蘇清荷後腰命門穴，右手食指沿著她脊柱緩緩上推。
    "九宮推拿不是封建迷信？"蘇清荷的冷笑被一陣痙攣打斷，她看著葉臨淵的手掌在自己背部劃出奇特的軌跡，"你...呃...在畫江城地下暗河走向圖？"
    銅人發出清越的嗡鳴，葉臨淵的指尖所過之處，蘇清荷皮膚下浮現出淡金色的經絡光紋。當他的拇指推至大椎穴時，解剖室的地麵突然浮現出與銅人金針完全對應的星圖，那些原本滲向蘇清荷的屍液竟開始逆流回古屍體內。
    "別動。"葉臨淵突然貼近她耳畔，溫熱的呼吸拂過她結霜的鬢角，"推拿要配合呼吸節奏——吸。"
    蘇清荷下意識吸氣，突然感覺有滾燙的液體滴在鎖骨上。她抬頭看見葉臨淵鼻間溢出的鮮血，在銅人映照下泛著詭異的金紅色。
    "你...！"
    "呼。"葉臨淵完成最後一個手印，暴雨聲中隱約傳來鎖鏈繃斷的脆響。解剖台上的古屍劇烈抽搐起來，嵌在眼窩裏的兩枚銅錢叮當落地。
    蘇清荷發現自己的手指能動了，她一把抓住葉臨淵下滑的手腕："你用了血引？玄醫禁術裏明明寫著..."
    "醫道如弈，落子無悔。"葉臨淵抹去鼻血，銅人上的紅光漸漸熄滅。他彎腰撿起那兩枚銅錢，錢孔中殘留的黑色物質像活物般蠕動，"看清楚了？這就是黃泉會用來布瘟癀陣的屍陀錢。"
    解剖室的門突然被推開，林九的黑傘滴滴答答淌著水。他傘尖輕點地麵，那些原本要蔓延開的黑色物質立刻縮回銅錢內部。
    "葉小子，你父親在中藥廠留的七星燈陣，今晚子時就要滅了。"林九的傘麵轉動時露出內側的八卦紋，雨水在傘骨末端凝成冰晶，"黃泉會需要的藥引，可不隻是葉家血脈那麽簡單。"
    暴雨中廢棄的中藥廠像一頭蟄伏的巨獸，破碎的玻璃窗後飄著幽綠的磷火。葉臨淵踹開鏽蝕的鐵門時，銅人突然自動彈出三根金針，將黑暗中襲來的黑影釘在牆上——那是具胸腔裏長滿陰靈芝的活屍，菌絲正順著金針往銅人方向爬行。
    "別用針！"林九的傘尖戳進活屍天靈蓋，傘骨裏彈出張黃符，"這些是當年試藥工人的怨氣所化，你越用家傳針法，它們越興奮。"
    蘇清荷的全息儀突然自動啟動，藍色光束掃描著廠房中央七個呈鬥形的燈盞。投影顯示每盞燈芯都浸泡在某種黑色液體裏，火焰已經縮小到黃豆大小。
    "是混著屍油的鮫人膏。"她擦去鏡片上的雨水，"七星燈陣本該用麒麟血做燃料，你父親為什麽..."
    銅人突然劇烈震顫起來，葉臨淵望向廠房深處被鐵鏈鎖住的巨大藥碾。碾槽裏凝固的暗紅色物質中，赫然嵌著半塊刻有葉氏家紋的玉佩。
    "因為這裏根本不是燈陣。"葉臨淵的聲音像被砂紙磨過，"是鎮壓我祖父的煉藥鼎。"
    林九的黑傘突然全部展開，傘麵八卦瘋狂旋轉。子時的鍾聲從遠處傳來，七盞燈同時熄滅。黑暗中響起瓷器碎裂的聲音，藥碾上的鐵鏈寸寸斷裂。
    最後一縷燈光消失前，葉臨淵看見銅人反射出的畫麵：蘇清荷的瞳孔變成了屍蕈菌絲般的慘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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