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人懸停在半空旋轉的嗡鳴聲突然戛然而止，最後一縷青煙在葉臨淵指尖消散。解剖室裏彌漫著七星燈熄滅後的焦油味，混合著地底滲出的陰冷濕氣。
    "你父親用燈陣封印過這裏。"林九的聲音從陰影裏浮出來，枯瘦的手指劃過解剖台邊緣的焦痕，"黃泉會主在用七星移位術改變地脈。"
    解剖台下的暗格突然彈開，蘇清荷的全息脈診儀發出刺眼紅光。葉臨淵俯身拾起那卷泛黃的《灸經圖》，銅人突然劇烈震顫，將他的手指引向圖中標注的鬼市方位。
    "子時三刻。"林九的煙鬥在黑暗中明滅，"紫氣東來閣要拍賣一件你們葉家的舊物。"
    蘇清荷的鏡片反射著脈診儀的數據流："太素閣檔案記載，二十年前鬼市出現過能自動配藥的紫檀藥櫃。"她突然抓住葉臨淵的手腕，"你體溫正在流失——望氣術消耗的是精氣神三寶！"
    解剖室的鐵門突然被陰風吹開，銅人激射而出。葉臨淵追著金針的軌跡衝進雨幕，蘇清荷的呼喊混著雷聲傳來："那藥櫃會吃人！"
    子時的鬼市籠罩在青紫色霧靄中。紫氣東來閣的飛簷下懸掛著七盞人皮燈籠，葉臨淵的銅人在靠近第三根廊柱時突然發燙。拍賣台上，那座三尺高的紫檀藥櫃正在無人操作的情況下自行開合抽屜，蒼術與犀角的香氣裏混著淡淡的屍臭。
    "陰陽藥櫃，戌時吐陽藥，亥時納陰物。"拍賣師戴著青銅麵具，聲音像是從井底傳來，"今夜特例——它認主。"
    葉臨淵的望氣術自動觸發，藥櫃表麵浮現出祖父用朱砂繪製的符咒。當他的指尖碰到櫃門浮雕的八卦鎖時，七十二個抽屜同時發出機括轉動的哢嗒聲。
    "醫道如弈。"藥櫃內部傳來祖父年輕時的聲音，"落子無悔。"
    蘇清荷突然拽開他："別碰內層抽屜！"她的光譜分析筆照出抽屜縫隙滲出的黑霧，"有人在藥材裏摻了屍毒粉。"
    拍賣場突然騷動起來。黃泉會的黑袍人抬著口貼滿符咒的棺材進場，棺材板隨著藥櫃機括聲同步震顫。葉臨淵的銅人自動分解成十二金針，在藥櫃上方布成防禦陣型。
    "朱雀湯。"藥櫃最底層的暗格彈開，露出半頁被蟲蛀的配方，"人瘟，當以離火克之。"但記載關鍵藥材"百年朱砂"的位置明顯有刮擦重寫的痕跡。
    蘇清荷將光譜儀調到文物鑒定模式："被篡改過三次，最初寫的是"童男眉間血"。"她的指尖在全息投影上劃出藥材分子結構，"用電磁共振應該能還原墨跡..."
    黑袍人突然集體割破手腕，棺材裏伸出布滿屍斑的手。葉臨淵甩出三根金針釘住棺材板，轉身按住蘇清荷顫抖的手："我們還有七分鍾到亥時——藥櫃轉換陰陽的瞬間，電磁脈衝會最強！"
    當蘇清荷的改良光譜儀對準配方時，整座藥櫃突然傾斜。櫃門浮雕的八卦鎖自行旋轉，露出內部齒輪咬合的精密結構。葉臨淵望見祖父留在齒輪間的銀針——那是鬼門十三針的起手式。
    "站艮位！"他推著蘇清荷踩上拍賣台邊緣的方位石，"藥櫃是活的，它在模仿人體經絡運行！"
    亥時的更鼓響起刹那，藥櫃所有抽屜暴雨般噴射藥材。蘇清荷的光譜儀捕捉到配方上浮現的完整文字："百年朱砂合童女天葵，陽火引陰血......"她突然紅了耳尖："這根本不是什麽解藥配方！"
    葉臨淵的銅人突然刺入藥櫃中樞。當金針與祖父遺留的銀針形成回路時，整座藥櫃轟然解體，露出藏在夾層裏的青銅匣子。匣中羊皮卷上，真正的朱雀湯配方正泛著淡淡的金紅色光芒。
    "犀角二錢，百年朱砂......"葉臨淵的聲音突然哽住。配方末尾多出一行祖父的字跡："此方需葉氏血脈為引"。
    黑袍人的棺材終於爆裂，腐屍的指尖離蘇清荷的後頸隻有三寸。葉臨淵咬破手指將血滴入剛配好的藥湯，沸騰的湯藥在銅人引導下化作火鳳撲向屍群。
    當最後一隻腐屍在朱雀火中化為灰燼時，蘇清荷撿起地上燒焦的羊皮紙碎片："黃泉會篡改配方，是想逼你用自己的血......"她的光譜儀突然警報大作，"藥櫃的齒輪裏有東西在動！"
    紫檀碎片中，一隻青銅鑄造的蠱蟲正啃噬著祖父留下的銀針。葉臨淵認出這是《灸經圖》記載的"食髓蠱"，專門破壞醫者留在器物上的真氣印記。銅人突然自行飛回他腰間——十二經絡穴位的紅光比先前暗淡了許多。
    雨幕中傳來林九沙啞的笑聲："現在你總該相信，葉老頭失蹤前把最重要的東西藏在了鬼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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