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虹膜在結晶化。"
    蘇清荷的聲音在六壬盤幽藍的光暈裏微微發顫。她指尖的全息脈診儀投影出葉臨淵眼部放大圖像，角膜表層正浮現出細密的六邊形晶狀體。
    葉臨淵下意識摸向腰間的針灸銅人，指腹觸到冰涼的金屬紋路才稍感安心。解剖室陳列櫃的玻璃碎片還在腳邊閃爍，方才六壬盤爆發的能量讓整個太素閣的電子設備都陷入癱瘓。
    "不是失明。"林九的冷笑從陰影裏浮出來，煙鬥的火星照亮他半邊青白的麵容，"望氣術突破第三重天，自然要付出代價。"
    解剖台突然震動起來，六壬盤底層的五運六氣圖正在自動重組。金木水火土五行符號在青銅表麵流動，最終定格在"陽明燥金"的卦象上。葉臨淵瞳孔驟縮——這與祖父筆記記載的"金疫"征兆完全吻合。
    "七名伏羲骨。"他猛地按住旋轉的羅盤，"江城有七個孩子能免疫即將爆發的瘟疫。"
    蘇清荷的納米機器人已經掃描完全城兒科病曆，全息投影在空中列出七個閃爍的紅點。每個孩子顱骨ct都顯示著相同的特征：額骨中央那道若隱若現的橫向棱線，正是《黃帝內經》記載的"伏羲骨"。
    "先天心髒病那個最危險。"林九的煙鬥指向其中最黯淡的紅點，"黃泉會專挑命格有缺的童子煉藥。"
    銅人突然在葉臨淵掌心發燙。十二經絡穴位同時亮起紅光，在解剖台白瓷磚上投出立體的江城地圖。三條暗紅色脈絡正從不同方向延伸，最終交匯在兒童醫院心外科病房。
    葉臨淵抓起外套衝出門時，聽見蘇清荷正在給太素閣總部發送加密訊息。她的玉墜在黑暗中泛著微光，那些精密電路組成的符文此刻清晰可辨。
    兒童醫院走廊的燈光忽明忽暗。
    葉臨淵在拐角處刹住腳步。消毒水氣味裏混著某種腐敗的甜香，牆麵上凝結的水珠正以違反重力定律的方式向上滾動。他悄悄將銅人調整到"聽宮"穴，耳中立刻灌入無數竊竊私語。
    "......子時取心尖血......"
    "......銅人換童子......"
    "......屍解仙大人等不及了......"
    病房門虛掩著，心電監護儀的警報聲刺破寂靜。葉臨淵透過門縫看見病床上空蕩蕩的束縛帶，輸液管像被抽幹的蛇皮耷拉在床邊。窗戶大開著，夜風卷起窗簾露出用血畫在玻璃上的符咒——正是黃泉會標記交易地點的"鬼市令"。
    "他們給了你半小時。"蘇清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她手中的全息脈診儀正在重構犯罪現場，三維影像顯示患兒是被某種絲狀物從窗口吊走的，"想要孩子，就拿銅人去老藥廠交換。"
    葉臨淵的指甲陷進掌心。祖父失蹤前夜，也曾接到同樣的鬼市令。
    廢棄中藥廠的鐵門在月光下泛著青黑。葉臨淵數到第七步時停下，鞋底傳來黏膩的觸感。低頭看見滿地都是半凝固的暗紅色液體，卻不是血——是某種混著藥材的詭異藥劑。
    "朱雀湯的殘渣。"蘇清荷蹲下身，納米機器人從她袖口爬出采集樣本，"他們用克製屍毒的方子反向煉製瘟癀。"
    銅人突然劇烈震動起來。葉臨淵還沒反應過來，十二根金針已自行激射而出，在空氣中劃出金色軌跡釘入地麵。泥土下傳來令人牙酸的摩擦聲，十幾隻蠱蟲在離他們腳踝三寸處被釘死。
    "醫道如弈，落子無悔。"葉臨淵擦去額角冷汗，將銅人放在廠房中央的八仙桌上。
    陰影裏走出三個披著麻衣的藥人。他們抬著竹製的擔架，上麵躺著那個陷入昏迷的先天心髒病患兒。孩子胸口敞開著，蒼白皮膚下能直接看見緩慢跳動的心髒——心室間隔缺損處纏繞著發光的紅線。
    "銅人驗貨。"為首藥人喉嚨裏發出砂紙摩擦般的聲音，"我們要的是真貨。"
    葉臨淵按住想要上前的蘇清荷，指尖在銅人"膻中"穴輕叩三下。嗡鳴聲中，銅人表麵浮現出葉家獨有的雲雷紋，十二經絡依次亮起金光。藥人們發出滿足的歎息，其中一人從懷裏掏出青瓷小瓶。
    "先飲驗貨酒。"
    瓷瓶裏的液體泛著珍珠母的光澤。葉臨淵接過時，銅人突然燙得他幾乎拿不住——這是摻了屍解仙心頭血的劇毒。他假裝仰頭飲下，實則將藥液導入袖中暗袋。喉結滾動間，瞥見患兒心口的紅線正在收縮。
    "現在放人。"
    藥人們怪笑著後退。擔架上的孩子突然抽搐起來，胸口紅線如活物般鑽入心室缺損處。心電監護儀上的波形瞬間變成筆直的綠線——是離魂症！黃泉會根本就沒打算履行交易。
    "ai針灸準備！"蘇清荷已經扯開患兒病號服，全息脈診儀展開成微型手術台。納米機器人組成的金針陣列懸浮在孩子心口，卻無法穿透那層詭異的紅光。
    葉臨淵扯開襯衫露出胸膛。銅人十二金針同時飛起，精準刺入他對應的十二原穴。劇痛中他咬破舌尖，將血噴在患兒眉心："天地玄宗，萬炁本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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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內經》失傳的"血引術"。銅人突然騰空旋轉，投下的金光在患兒胸口形成立體經絡圖。心室缺損處，那些紅線正在金光中顯形——是宋代屍解仙特製的"續命蠱"！
    蘇清荷的納米針突然轉向，刺入葉臨淵頸側靜脈。他感到某種冰涼的物質順著血管流向心髒，隨即聽到她難得慌亂的聲音："我在用機器人穩定你的心率，別亂動！"
    離魂症患兒的瞳孔已經擴散。葉臨淵在劇痛中抓住銅人，將它按在孩子心口。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銅人竟如液體般融化，金色金屬流入心室缺損處，將蠱蟲和血肉一同包裹起來。
    "伏羲骨在重組心髒結構......"蘇清荷的全息影像顯示，患兒顱骨的棱線正發出耀眼白光。那光芒順著脊柱流淌到胸口，與銅人化成的金屬完美融合。
    藥人們發出驚恐的嚎叫。他們身上的麻衣開始自燃，露出下麵潰爛的皮膚。葉臨淵趁機抱起患兒，發現他胸口皮膚完好如初，隻留下一枚銅錢大小的金色印記——正是銅人底部的葉家族徽。
    廠房深處傳來瓷器碎裂的聲音。八仙桌上的青瓷瓶突然炸開，珍珠色的液體在地上組成四個血字：
    【瘟癀將起】
    蘇清荷的納米機器人突然集體失控，在空中拚湊出江城地下水係圖。代表瘟疫的紅色正從三個方向向市中心蔓延——正是銅人早前標注的脈絡。
    "七星移位。"葉臨淵望著懷中呼吸平穩的患兒，突然明白祖父筆記的深意，"黃泉會要用七個伏羲骨重排江城地脈。"
    銅人化成的金箔在孩子胸口微微發燙，像一顆正在蘇醒的小小心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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