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荷的指尖懸在葉臨淵眉心三寸處，全息脈診儀投射出的經絡圖上，那枚嵌在膻中穴的靈樞玉正泛著詭異的青芒。病床四周的監控儀器突然集體發出刺耳警報，她猛地扯開葉臨淵的衣領——原本瑩潤如玉的皮膚下，此刻正有無數細如發絲的黑色紋路在蔓延。
    "經絡逆流......"她抓起手術刀劃開自己手腕，鮮血滴在ar眼鏡鏡片上，"太素脈訣第七篇，血引術！"
    血珠在鏡片表麵暈開成八卦圖案，掃描光束穿透葉臨淵的胸腔。蘇清荷倒吸一口冷氣：靈樞玉竟在吞噬他五髒六腑的精氣，那些黑色紋路是宋代太醫局秘傳的"鎖魂針"痕跡。病床突然劇烈震動，葉臨淵的右手無意識地抽搐著，在雪白床單上劃出歪斜的卦象。
    "坎為水......"她抓住那隻冰冷的手掌，發現他指甲縫裏沾著暗紅色藥泥，"是鬼市的地龍血？"
    窗外暴雨如注，一道閃電劈亮床頭櫃上的針灸銅人。這個本該在林九手中解體的古物，此刻卻詭異地保持著完整形態，十二經絡孔洞中滲出淡金色液體。蘇清荷剛觸碰到銅人足底的湧泉穴，整間病房突然陷入絕對黑暗，隻有銅人眼眶裏亮起兩點幽藍火光。
    "醫者三重劫。"葉臨淵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卻帶著千年古玉般的冷冽質感，"蘇姑娘可知何為"心劫"？"
    她驚愕地轉頭，看見病床上的青年不知何時已盤坐而起，天靈處懸浮著三寸長的氣針。那枚靈樞玉正在他胸口旋轉，每次轉動都帶出模糊的畫麵碎片：戴青銅麵具的祭祀、沸騰的藥鼎、還有葉老爺子將銅人遞給少年時的淚光。
    "葉臨淵！"她撲過去按住他雙肩，ar眼鏡突然顯示他後頸浮現出暗紫色符咒——正是太素閣古籍記載的"離魂引"。銅人此時發出鍾磬般的清鳴，那些金色液體在空中凝成《黃帝內經》的殘章，其中"形神相離"四字格外刺目。
    走廊傳來急促腳步聲，病房門被暴力撞開的瞬間，銅人眼中的藍火驟然熄滅。蘇清荷隻來得及將銅人塞進被褥，轉頭就看見林九拎著滴水的油紙傘站在門口，傘尖垂落的雨水在地麵匯成八卦圖形。
    "酉時三刻。"這個總帶著玩世不恭笑容的引路人，此刻麵色凝重如鐵，"蘇首席若還想救他，就幫我把他抬到三輪車上。"
    暴雨衝刷著林九那輛鏽跡斑斑的三輪車，車篷上歪歪扭扭寫著"江城殯葬"四個褪色紅字。蘇清荷死死護住懷中的葉臨淵，雨水順著她發梢滴在他慘白的嘴唇上。當車輪碾過某個水窪時，她突然發現積水倒影裏根本沒有林九的身影。
    "到了。"林九刹車時，三輪車把手上的銅鈴鐺自動搖響七聲。麵前是棟被爬山虎吞噬的老式洋房，門廊下懸掛的青銅風鈴刻滿針灸穴位圖。他掏出一把生鏽的鑰匙插入鎖孔，鎖眼裏傳出齒輪咬合的哢嗒聲，"歡迎來到真正的太素閣。"
    門開刹那，濃烈的艾草混著陳年藥香撲麵而來。蘇清荷的ar眼鏡瘋狂閃爍警告，視野裏整棟建築都在散發不符合物理規律的靈能波動。大廳中央的沙盤讓她呼吸停滯——微縮版的江城立體地圖上，所有醫院位置都插著黑色小旗，而中醫藥大學舊址處則矗立著水晶雕成的針灸銅人。
    "別碰沙盤。"林九點燃三支線香插在沙盤邊緣，煙霧詭異地流向水晶銅人，"這是葉老用三十年陽壽布的"江城脈象圖"，那些黑旗代表被黃泉會汙染的穴位。"
    二樓傳來木地板吱呀聲，蘇清荷警覺地按住藏在袖口的手術刀。當看清樓梯轉角處那麵青銅鏡時，她渾身血液都凝固了——鏡中映出的葉臨淵竟然睜著眼睛，瞳孔裏流轉著《靈樞經》的文字。
    "靈樞玉在幫他重築經絡。"林九突然拽著她退後三步，隻見葉臨淵的身體如提線木偶般直挺挺立起，雙手自動擺出"子午流注"的起手式。銅人不知何時已立在他頭頂，十二道金線垂落連接他周身大穴。
    沙盤上的水晶銅人突然炸裂，無數碎片在空中組成江城地下暗河的立體投影。蘇清荷認出這是他們發現屍蠟的河段，但此刻投影裏多了座青銅門，門上浮雕著與葉臨淵後頸相同的離魂引符咒。
    "真正的傳承需要醫者先死一次。"林九從懷裏掏出半塊龜甲，上麵刻著與電視塔頂屍解仙祭壇相同的星圖，"葉老當年在鬼市用龜息術假死，才騙過黃泉會進入"那個地方"。現在——"
    他的話被突如其來的地震打斷。蘇清荷眼睜睜看著葉臨淵的靈體從肉身抽離，化作青光沒入沙盤上的暗河投影。ar眼鏡最後捕捉到的畫麵，是投影深處浮動的巨大陰影，輪廓像極了針灸銅人放大萬倍的模樣。
    "醫道如弈。"林九按住想要撲向沙盤的蘇清荷，聲音裏第一次透出疲憊，"落子無悔。"
    暴雨拍打玻璃窗的聲音漸漸化作某種古老歌謠，蘇清荷看見自己的倒影在青銅鏡裏慢慢變成穿白大褂的陌生女子。女子胸前別著"葉茯苓"的名牌，正用銀針在某種半透明生物體表標記穴位。當鏡中女子突然轉頭直視她時，蘇清荷終於明白葉臨淵夢境裏重複的警告——鏡麵映出的，分明是具正在解剖自己的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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