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人印堂穴的青芒在葉臨淵指尖緩緩熄滅，太素閣藥窖裏的百年藥香裹挾著硝煙味鑽入鼻腔。他低頭看著掌心被屍毒腐蝕的灼痕，十二具古代名醫屍傀的碎片正化作黑灰飄散在通風係統裏。
    "水務係統恢複正常了。"蘇清荷的全息脈診儀投影出江城三維管網圖，藍色光點沿著合金管道重新流動，"但納米銀針的消耗量超出預期，我們得......"
    她的話戛然而止。葉臨淵順著她的視線望去，針灸銅人靜靜躺在藥碾旁，足三裏穴滲出的黑血竟在青石板上勾勒出江城輪廓，朱雀大橋的位置亮著一點猩紅。
    "鬼市重建儀式。"葉臨淵用銀針挑起那滴血，"子時三刻。"
    蘇清荷的智能手環突然投射出全息警報，太素閣主樓的監控畫麵裏，穿白大褂的研究員們正將中醫古籍裝箱。"元老會下令銷毀所有涉及祝由科的典籍，"她快速滑動投影，"包括你祖父留下的《刺法論》殘卷。"
    葉臨淵突然抓住她手腕，銅人三陰交穴毫無預兆地發燙。通風管道傳來窸窣聲，某個模糊的影子在監控死角一閃而過——那件靛藍布衫的衣角，分明是祖父離京時穿的老式立領。
    子時的鬼市在暴雨後煥發詭異生機。林九的黑檀煙杆敲著新搭的柏木牌坊，火星濺在"玄醫傳承班"的匾額上滋滋作響。葉臨淵看著電子功德箱裏跳動的數字，現代支付係統與桃木八卦鏡在收銀台構成荒誕組合。
    "用二維碼收陰德錢？"蘇清荷調試著全息投影儀，納米銀針在銅人模型上投射出十二經絡動態圖，"監察使大人不管管？"
    林九吐出的煙圈在半空凝成卦象："陰陽合同，古今兩便。"他突然用煙杆指向葉臨淵身後，"你學生。"
    穿潮牌衛衣的少年局促地摸著耳釘，他脖頸處的屍斑在望氣術下泛著青紫。葉臨淵的銀針在指尖轉出殘影："黃泉會的基因嵌合技術？"
    "醫學院大三學生，在太平間兼職時接觸了屍蠱。"蘇清荷的掃描儀發出滴滴聲，"有趣，他的線粒體端粒酶活性是常人的三倍。"
    暴雨突然轉為細雨，銅人模型的曲池穴自動滲出露水。葉臨淵望著重新亮燈的朱雀橋，想起血鑒真偽那晚祖父留在卦象裏的暗號——當銅人流淚時，在江城最高處落子。
    江城塔368米觀景台上，全城燈火在蘇清荷的ar眼鏡裏化作能量流動圖。"七處龍脈節點有六處恢複平衡，"她調整著銅人數據終端，"隻剩太素閣地庫的陣眼還在泄露陰氣。"
    葉臨淵的銀針懸在銅人百會穴上方，針尾係著的五色絲線垂向不同方位。他忽然抓住蘇清荷左手按在銅人丹田處："現代醫學測過引火歸元術的量子糾纏效應嗎？"
    "你瘋了？"蘇清荷的脈搏監測儀發出警報，但銅人突然爆發的吸力讓她無法抽手，"同時刺激十二經絡會引發......"
    她的聲音被吞沒在驟然呼嘯的風裏。五色絲線繃直成弦，銅人三百六十五個穴位同時亮起，整座江城塔的玻璃幕牆映出巨大針灸銅人虛影。葉臨淵看見自己與蘇清荷的影子在虛空中對坐施針，像極了《黃帝內經》裏失傳的"岐伯問對圖"。
    全息投影儀突然失控，在空中拚出《素問》殘篇。蘇清荷瞪大眼睛："這不是數據存儲的內容！"文字扭曲成dna雙螺旋結構，某個基因片段正與銅人足三裏穴的黑血完美重合。
    暴雨洗過的夜空裂開一道縫隙，月光如銀針直刺太素閣地庫。葉臨淵的望氣術看到靛藍色身影在地庫通風口一閃而過，那熟悉的鶴形手印正是葉家"玄鳥歸巢"針法的起手式。
    銅人印堂穴突然射出一道青光，擊碎觀景台角落的監控探頭。在電子眼熄滅前的最後一幀畫麵裏，穿立領布衫的老人對著滿城燈火舉起茶盞，茶湯倒映出塔頂交織的古今針影。
    葉臨淵的銀針終於落下，江城地底傳來清越的金屬共鳴聲。蘇清荷的智能手環顯示全城水質淨化完成，而銅人足三裏穴的黑血不知何時已凝成琥珀色的藥珠。
    "醫道如弈，"葉臨淵拾起藥珠對著月光端詳，裏麵封存著半片宋代瓷片，"落子無悔。"
    夜風吹散雲層，江城塔玻璃上的銅人虛影漸漸淡去。在某個無人注意的監控死角，靛藍布衫的衣角掠過太素閣古籍修複室的門縫，案頭《刺法論》殘卷的墨跡正詭異地自行增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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