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荷的儀器發出尖銳警報，全息投影在空中拚出殘缺的《黃帝內經》文字時，葉臨淵突然抓住她的手腕。銅人足三裏的凹槽迸出的火星在他們之間劃出一道焦痕。
    "有人篡改了銅人的經絡記錄。"葉臨淵的指尖在銅人湧泉穴摩挲，那裏的青銅呈現出不自然的氧化痕跡，"這不是祖父的手法。"
    林九的影子從藥櫃後轉出，煙鬥在黑暗中明滅："因為真正的太乙神針，十年前就被黃泉會調包了。"
    地下實驗室的黴味混著福爾馬林氣息撲麵而來。葉臨淵的天眼通在黑暗中自動激活，視野裏浮動起幽藍的經絡光流。牆壁上的宋代壁畫突然蠕動起來——那些描繪屍解仙儀式的朱砂顏料裏，爬出密密麻麻的蠱蟲。
    "閉氣！"林九的煙杆橫抽，擊碎了三隻撲向葉臨淵麵門的屍蟞。銅人在背包裏劇烈震顫，印堂穴的青芒透過帆布刺破黑暗。
    葉臨淵的瞳孔收縮成針尖大小。在天眼通的視野裏，每隻蠱蟲體內都纏繞著七條血色經絡，恰似人體奇經八脈的倒影。他想起《外經微言》裏"蟲豸亦有氣穴"的記載，銀針已從指間激射而出。
    改良版鬼門十三針在空中劃出北鬥軌跡。第七針穿透蠱蟲中樞節點的刹那，整麵牆的蟲潮突然僵直，簌簌落地化為黑灰。壁畫上的屍解仙麵容終於清晰——那分明是戴著青銅麵具的黃泉會主。
    "子時三刻。"林九突然掐滅煙鬥，青銅麵具在壁畫上泛起血光，"他的本體要蘇醒了。"
    葉臨淵的銀針突然自行飛回，針尾係著的五色絲線全部轉為漆黑。背包裏的銅人發出嗡鳴，足三裏穴滲出暗紅液體，在地麵匯成卦象。
    "坎為水..."葉臨淵抹去額角冷汗，"黃泉會在用屍解仙術汙染江城水係。"
    實驗室深處傳來棺木開裂的聲響。林九拽著他退到通風管道口時，葉臨淵突然瞥見實驗台上泛黃的病曆——2015年鬼市藥案的受害者名單上，赫然寫著祖父的名字。
    銅人突然安靜下來。葉臨淵摸到它後頸穴道裏嵌著的骨片，觸感與醫院x光片裏顯示的異物完全一致。壁畫上的屍解仙正在褪去朱砂，青銅麵具的裂痕裏滲出黑水。
    "那不是麵具。"葉臨淵將銀針按進銅人百會穴，"是他長進骨頭的臉。"
    通風管道的鐵鏽簌簌落在葉臨淵後頸，林九的掌心幾乎要將他鎖骨捏碎。棺木開裂聲越來越近，混著指甲抓撓石壁的刺耳聲響，仿佛有無數雙手正從地底爬出。
    “聽著，” 林九的聲音壓得極低，煙鬥裏的餘燼在黑暗中明明滅滅，“屍解仙術需要以活人生魂為引，江城地下暗河直通藥山，他們是想把整座城煉成蠱甕！”
    葉臨淵的太陽穴突突直跳。祖父遇害那年，江城爆發過離奇的瘟疫，所有死者都呈現出經絡倒轉的詭異死狀。此刻銅人後頸的骨片硌得他掌心發疼，那分明是人類頸椎的碎片。
    “他們用活人做實驗。” 葉臨淵突然扯開衣領，鎖骨下方赫然浮現出淡青色的經絡紋路，“我從小就有，師父說這是天眼通的代價，現在看來......”
    林九的瞳孔猛地收縮，煙杆幾乎脫手。通風管道外傳來濕漉漉的腳步聲，腐臭氣息順著縫隙滲進來。葉臨淵的銀針自動懸浮，針尖指向頭頂上方 —— 天花板的水泥正在剝落，露出密密麻麻的符咒，正是《黃帝內經》記載的拘魂陣。
    “不好！” 林九突然將葉臨淵撲倒，三支淬毒的透骨釘擦著他耳畔釘入管道。透過鏽蝕的鐵網，葉臨淵看見實驗室中央的石棺已經敞開，黑霧中浮現出半截戴著青銅指套的手臂，指縫間蠕動著暗紅色的血肉。
    銅人在背包裏瘋狂震動，足三裏穴滲出的血水突然騰空而起，在空中凝結成八卦圖。葉臨淵的天眼通劇烈反噬，視網膜上炸開無數金色光點。恍惚間，他看見祖父穿著白大褂站在石棺旁，手中握著的銀針與自己的鬼門十三針如出一轍。
    “原來你一直在等這一刻。” 黑霧中傳來沙啞的笑聲，青銅麵具緩緩浮現，麵具裂痕裏的黑水滴落在地，瞬間腐蝕出深可見骨的坑洞，“葉神醫的孫子，終於要和祖父團聚了。”
    林九的煙杆噴出火焰，照亮了對方的下半張臉。那是張布滿屍斑的麵孔，嘴唇青紫外翻，露出森白的獠牙。葉臨淵的銀針同時射出，卻在觸及黑霧的瞬間被染成墨色，倒飛而回刺入牆麵。
    “他的本體在暗河源頭！” 林九扯斷背包帶，將銅人死死捆在葉臨淵背上，“帶著這個去找白無常，記住，子時前必須毀掉拘魂陣！”
    話音未落，黑霧驟然收縮，化作一道人形黑影直衝而來。葉臨淵感覺後心被重重擊中，整個人撞穿通風管道摔落在地。他強撐著爬起，卻看見林九被黑影掐住咽喉舉向空中，煙鬥裏的火星在對方臉上爆出滋滋聲響。
    “快走！” 林九突然咬破舌尖，將一口精血噴在黑影麵門。趁著對方鬆手的瞬間，他掏出懷中的羅盤狠狠擲向石棺，“我來拖住他！”
    爆炸聲中，葉臨淵抓起散落的銀針衝進走廊。實驗室的燈光開始詭異地明滅，牆壁上的宋代壁畫突然滲出鮮血，那些屍解仙的眼睛竟齊刷刷轉向他的方向。銅人在背上發燙，後頸的骨片似乎在與拘魂陣共鳴，令他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暗河的腥臭味越來越濃，葉臨淵拐過最後一個轉角，卻在樓梯口僵住了 —— 滿地都是蜷縮的屍體，他們的胸腔被剖開，心髒位置赫然插著半支青銅針。而樓梯下方，傳來鐵鏈拖拽地麵的聲響，伴隨著某種類似嬰兒啼哭的聲音，在寂靜的走廊裏回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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