針尖的黑氣像活物般纏繞著葉臨淵的手指，在子午流注針法的銀光中顯得格外刺目。他手腕一抖，那縷黑氣竟順著針身竄向患者百會穴，病床上的老人立刻發出不似人聲的嘶吼。
    "停針！"蘇清荷的全息脈診儀爆出刺目紅光，她一把抓住葉臨淵的手腕，"生物電讀數突破安全閾值了！"
    葉臨淵的瞳孔驟然收縮。透過天眼通殘留的視覺，他看見黑氣在老人經絡中化作無數細如發絲的蟲豸，正沿著任脈向心髒遊走。銅人在他背包裏劇烈震顫，檀木匣子撞在脊椎骨上傳來鈍痛。
    "不是瘟疫。"他甩開蘇清荷的手，三根銀針同時刺入老人膻中、巨闕、氣海三穴，"是納米級的屍毒載體在模仿經絡運行。"
    診所外傳來太素閣執法隊的嗬斥聲，防暴靴撞擊門框的悶響像催命的鼓點。蘇清荷的智能鏡片閃過一串數據流，她突然將全息脈診儀對準針灸銅人："銅人足三裏穴的凹槽在釋放β波，和黑針頻率完全共振！"
    葉臨淵的太陽穴突突跳動。銅人此刻展示的正是太乙神針第七式"青龍擺尾"，但本該清亮的針路軌跡裏混著縷縷黑絲——與三十年前祖父在鬼市藥案中使用的針法如出一轍。天眼通帶來的灼燒感突然加劇，他看見幻覺般的畫麵：祖父的銀針在刺入患者風池穴的瞬間，針尾迸出同樣的黑氣。
    "他們複刻了當年的陷阱。"葉臨淵從齒縫裏擠出這句話，同時以指代針點在老人印堂穴。背包裏的銅人發出嗡鳴，十二經絡投影在牆麵浮現，足陽明胃經的虛線上綴滿猩紅光點。
    蘇清荷突然倒吸冷氣。她放大全息圖像，那些光點竟是微縮版的黃泉會圖騰："屍毒載體在模擬子午流注！它們要借氣血循環激活休眠的......"
    玻璃爆裂聲打斷了她的話。三個戴著防毒麵具的白大褂破窗而入，為首的舉起泛著藍光的拘束器："葉臨淵，你涉嫌違反《玄醫禁令》第......"
    銅人在這時彈開匣蓋。那具暗金色的軀體自動旋轉到午時方位，十二經絡同時噴射出黑紅交錯的液體，在空中凝成《黃帝內經》的殘頁投影。葉臨淵瞥見"屍厥者，其脈三部陰陽俱盛"的字樣被朱砂塗抹，取而代之的是用殄文寫就的煉蠱術。
    "別看那些文字！"他甩出五枚銀針擊碎投影，黑紅液體卻化作霧氣籠罩了整個診所。在霧氣翻湧的間隙，銅人印堂穴突然射出一道青光，筆直沒入葉臨淵的眉心。
    天眼通在劇痛中升級了。
    世界在視野裏剝落表層，他看見執法隊員防毒麵具下蠕動的屍蟲，看見蘇清荷頸椎第三節嵌著的微型發射器，更看見自己每根血管裏遊走的黑氣——它們正順著銀針向患者體內遷移。銅人此刻展示的針法變得清晰可辨：那根本不是救人的太乙神針，而是《靈樞》禁術篇記載的"奪舍引"。
    "清荷，你後頸的裝置什麽時候......"
    話未說完，診所大門被電磁炮轟成齏粉。黃泉會主的笑聲從硝煙中傳來，那襲繡著彼岸花的黑袍掠過滿地玻璃渣，枯骨般的手指捏著半枚發黑的銀針："葉賢侄，令祖父的針法精髓，可都在這"以毒攻毒"四字上啊。"
    葉臨淵的背包突然輕了幾分。銅人不知何時立在了診療台上，其周身穴位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黑。當黃泉會主舉起那枚黑針時，銅人足三裏穴的凹槽突然噴射出三十年前鬼市藥案的影像殘片：祖父的銀針在刺入第七個穴位時，針尾黑氣突然反撲施針者。
    "原來如此。"葉臨淵擦去鼻血，將最後三根銀針夾在指間，"當年你們在太乙神針裏混入屍毒載體，就是為了今天讓整個江城變成活體培養皿。"
    蘇清荷的鏡片突然熄滅。她摸著後頸的發射器，臉色比停屍房的屍體還白："那些數據...太素閣的數據庫早就被......"
    黃泉會主揮袖震飛執法隊員，黑袍下伸出纏繞著電子經絡的枯手："令祖父固執地要救那些藥人，卻不知屍毒載體最妙處，正是三十年潛伏期後的集體覺醒。"他彈指射出一道黑光，診所牆上的經絡投影頓時爬滿血絲，"午時三刻將至，葉賢侄不妨猜猜，當年鬼市七百藥人的後代，此刻都在何處？"
    銅人在這時發出裂帛般的聲響。它胸口的膻中穴突然塌陷，露出內部精密的齒輪結構——那根本不是單純的針灸模型，而是葉家代代相傳的經絡密碼鎖。葉臨淵看著齒輪上熟悉的榫卯紋路，突然想起祖父失蹤前夜，老人用這銅人演示"子午流注"時反常地強調："醫道如弈，落子無悔。"
    暴雨再次傾盆而下。診所殘破的頂棚漏下水簾，在銅人表麵衝出三十道交錯的黑痕——正是當年鬼市藥案受害者的人數。葉臨淵的銀針在指間轉出殘影，他突然笑了："會主可知《靈樞》禁術篇最後一章寫的什麽？"
    不待對方回答，三根銀針已刺入銅人天地人三穴。齒輪瘋狂旋轉間，銅人背部彈開暗格，一卷用屍蠶絲包裹的竹簡在雨水中緩緩舒展。葉臨淵借著天眼通最後的清晰視野，看見竹簡上以金粉寫著："屍解仙術，逆施可破。"
    "原來祖父早就......"他話音戛然而止。銅人突然解體成數百枚金針懸浮空中，每一根針尖都指向黃泉會主黑袍下的電子經絡。蘇清荷的發射器在此刻爆出火花，她踉蹌著撲向全息脈診儀："葉臨淵！那些屍毒載體在模仿你的腦電波頻率！"
    黑針在暴雨中發出鬼哭般的嗡鳴。葉臨淵看著銅人解體後露出的核心——那竟是一枚用《黃帝內經》卷軸煉製的微型法印，此刻正與他背包裏的《靈樞》殘頁產生共鳴。天眼通帶來的灼燒感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清明：三十年前祖父並非施針失敗，而是故意讓屍毒載體反噬自身，將破解之法封入銅人。
    "醫道如弈。"他握住那枚法印，銅人解體後的金針同時調轉方向，"現在該我落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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