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人表麵的幽藍經絡突然暴漲，那些金針如同受到召喚般調轉方向，在葉臨淵與蘇清荷之間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網。最後一根針懸停在蘇清荷眉心前三寸，針尾震顫發出的嗡鳴聲與檢測儀的警報形成詭異和聲。
    "別呼吸。"葉臨淵的右手還保持著掐訣姿勢，左手已摸向腰間暗袋，"煞氣在找活人陽氣。"
    蘇清荷的睫毛在納米麵罩下微微顫動。她盯著那根隨時可能刺入顱骨的金針，全息脈診儀在腳邊投射出紊亂的經絡圖。"你的銅人......"她聲音壓得極低，"在模仿《靈樞》禁術篇的針陣。"
    閣主的傳訊符就在這時破窗而入。燃燒的朱砂在空氣中劃出血色軌跡，最終在他們麵前凝成八個篆字：寅時三刻，九重閣見。
    銅人突然安靜下來。十二根金針齊齊墜地，發出清脆的叮咚聲。葉臨淵彎腰拾針時，發現銅人足三裏的穴位滲出暗紅液體——和三天前在鬼市見過的藥人血一模一樣。
    "帶上你的檢測儀。"他將銅人收回鹿皮袋，"今晚要驗的東西，恐怕不止是古籍。"
    九重閣的青銅門在子時自動開啟。葉臨淵數著腳下青磚的裂紋——正好四十九道，與祖父筆記記載的"鎖龍陣"完全吻合。蘇清荷的全息儀掃過牆壁時，那些看似裝飾的雲紋突然顯現出血管般的脈絡。
    "這不是普通的中藥櫃。"她突然抓住葉臨淵的手腕。納米手套傳遞來的溫度異常冰冷，"每個抽屜裏都......"
    閣主的聲音從藥櫃深處傳來："葉家小子，可知為何太素閣要禁玄醫？"紫檀屏風後轉出的身影讓兩人同時僵住——那張與黃泉會主七分相似的臉，此刻正泛著屍蠟般的青白。
    羊皮卷在案幾上緩緩展開。暗褐色的契約文書上，初代閣主的簽名處嵌著片人指甲，而黃泉會主那欄赫然是用骨粉寫的梵文。葉臨淵的望氣術自動觸發，看到契約文字下方流動的血色小字：每甲子獻玄醫一人，血肉為引，魂魄為契。
    "清荷啊。"閣主的手指撫過她肩頭，醫用納米服突然裂開細縫，"你父親沒告訴你，為什麽選你做首席弟子嗎？"
    蘇清荷倒退時撞翻了藥櫃。數十個抽屜同時彈開，每個玻璃罐裏都漂浮著人體器官——全部帶著針灸留下的孔洞。她的全息儀自動掃描最近的心髒標本，投影出的三維圖像讓葉臨淵渾身發冷：那分明是鬼門十三針第七式的施針軌跡。
    "2025年冬至，正好是第六個甲子。"閣主從袖中取出金絲楠木盒，掀開的瞬間整個九重閣彌漫起腐臭味，"你祖父的舌頭保存得很好，要不要聽聽他怎麽慘叫的？"
    葉臨淵的銅人突然自行躍出布袋。十二經絡同時亮起刺目金光，將木盒裏幹枯的器官灼成灰燼。他趁機甩出三根金針封住閣主大穴，卻發現針尖在觸及皮膚的瞬間融化成銅水。
    "醫道如弈，落子無悔？"閣主大笑時露出的牙齒全是黑紫色，"你以為葉老頭為什麽把銅人給個毛孩子？"
    蘇清荷在這時啟動了緊急協議。全息儀爆出的強光中，她拽著葉臨淵撞向那麵繪有《黃帝內經》的影壁。兩人穿透牆壁的刹那，葉臨淵看見閣主的道袍下擺滲出腥黃液體——和銅人腳上的一模一樣。
    古籍室的防盜係統在身後重重閉合。蘇清荷的納米服已經破損大半，露出鎖骨下方朱砂畫的符咒。"生辰鎖......"她喘著氣撕開衣領，"他們給我紋這個的時候，說是太素閣的榮耀印記。"
    葉臨淵的指尖剛觸到符咒，整麵古籍架突然平移開來。林九舉著青銅燈站在密道入口，燈焰裏浮動著幾縷白發——正是葉老爺子失蹤那晚穿的衣服顏色。
    "現在信我了？"鬼市引路人踢了踢地上昏迷的守衛，"黃泉會主和閣主是雙胞胎，三百年前共享過一副肉身。"燈影晃過他脖子上若隱若現的縫合線，"你祖父發現的秘密，夠他們再殺十個玄醫傳人。"
    蘇清荷突然搶過葉臨淵的針灸包。她抽出最長那根針抵在自己咽喉，全息儀投影出的經絡圖正與銅人產生共振。"告訴我真相。"針尖刺破皮膚滲出血珠，"或者我現在就毀了這具"祭品"。"
    銅人在此刻發出悠長嗡鳴。十二經絡的光束交織成立體投影，顯現出三百年前的畫麵：初代閣主將針插入自己百會穴的瞬間，對麵黃泉會主胸口同時冒出針尖——他們共享的不隻是記憶，還有痛覺神經。
    林九的燈焰突然暴漲。密道深處傳來指甲刮擦石板的聲音，由遠及近的節奏，像極了葉臨淵在鬼市聽過的屍解仙呼吸頻率。他一把攥住蘇清荷持針的手，發現她腕間浮現出與契約文書相同的血色小字。
    "醫道如弈。"他擦掉她頸間血珠，將銅人按在她心口，"但這局棋，我們改規則了。"
    銅人的足三裏穴位突然裂開，掉出半片發黃的龜甲——正是《黃帝內經》缺失的"刺法論"殘篇。當蘇清荷的血滴在甲骨上時，整座古籍室的書架開始按照五運六氣的規律重新排列，最終拚出一幅完整的江城地脈圖。
    閣主的尖嘯從四麵八方傳來時，葉臨淵正盯著地脈圖上閃爍的紅點——那裏標著"葉氏醫館"的位置，而此刻正被某種黑色流體緩緩覆蓋。銅人突然自行躍向密道深處，十二根金針在空氣中劃出北鬥七星的軌跡。
    "跟著你的銅人。"林九的青銅燈照出密道牆壁上的抓痕，那些深淺不一的溝壑組成四個甲骨文：屍解為仙。"但記住，"他的聲音突然變得年輕清朗，"黃泉會的藥人，最初都是自願的。"
    蘇清荷的全息儀在這時徹底報廢。最後顯示的畫麵上，閣主正將注射器紮進自己脊椎——針管裏蠕動的黑蟲，與她在年度考核中見過的蠱毒一模一樣。她抓住葉臨淵的手按在自己鎖骨符咒上，納米手套傳導來的不再是冰冷觸感，而是灼熱如炭的體溫。
    "下個甲子是冬至。"她扯斷頸間的檢測儀項鏈，"要麽我們找到《黃帝內經》全本，要麽......"
    密道盡頭突然傳來銅人撞擊金屬的聲響。葉臨淵的望氣術自動聚焦，看到三百根懸絲金針在黑暗中組成巨大的人體經絡模型——正是祖父筆記裏提過的"天罡針陣"。當第一滴血從蘇清荷的符咒滴落時，那些金針突然齊刷刷轉向，針尖全部對準她的心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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