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蠱卵已經進入你的血液循環。"
    林九的煙鬥在黑暗中劃出最後一道橘紅色弧線，將蘇清荷慘白的臉色映得忽明忽暗。葉臨淵的手還按在她腕間三寸處，針灸銅人在背包裏的震顫突然變得急促，像某種不祥的倒計時。
    "太素閣的緊急會議三小時後開始。"蘇清荷猛地抽回手腕，納米手套上的生物讀數仍在瘋狂閃爍，"我必須在那之前提交《廢除玄醫執業資格草案》。"
    銅製樓梯扶手上的水珠滴落在葉臨淵手背，冰涼如屍體的眼淚。他注視著蘇清荷收拾全息脈診儀的動作——那些精密儀器此刻正顯示著她血液中遊動的黑色光點。
    "用行政手段廢掉玄醫資格，就能阻止黃泉會拿我們當藥引？"葉臨淵的指尖無意識摩挲著銅人表麵的經絡凹槽，"你明知道蠱毒發作時，現代醫療設備根本檢測不出來。"
    會議廳的青銅門在蘇清荷身後重重閉合，十二盞無影燈將太素閣標誌照得森然發亮。她走過前三排座位時，七位長老的智能眼鏡同時亮起藍光——那是實時健康監測係統在運作。
    "根據《傳統醫學現代化發展條例》第37條。"蘇清荷將數據板推向閣主，全息投影在空中展開成密密麻麻的法律條文，"建議立即中止所有涉及"望氣"、"符咒"等非科學診療手段的行醫資格。"
    葉臨淵靠在最末排的立柱陰影裏。銅人在他掌心發燙，那些暗藏的經絡正隨著會場內流動的"氣"而微微震顫。第三排白發長老的後頸處，一縷黑氣正順著督脈緩緩上爬。
    "附議。"第二席的周長老突然舉手，袖口露出腕間最新款的量子脈診儀，"上周的醫療事故報告顯示，玄醫治療組的並發症發生率比現代中醫組高出47。"
    銅人經絡裏的幽藍微光突然暴漲。葉臨淵看見閣主座椅下方盤旋的灰霧——那分明是陰陽蠱成熟期特有的屍腐氣。他的指甲不自覺掐進掌心，祖父加密在銅人中的警告在腦海炸響：蠱毒入髓時，宿主會不自主地偏向施蠱者意誌。
    "既然要講科學證據。"葉臨淵的聲音讓全場驟然寂靜，他緩步走向中央診療台，"不如當場驗證哪種醫術更能救命？"
    蘇清荷的全息儀突然發出尖銳警報。她轉頭時，葉臨淵已掀開診療台上的無菌布，三枚金針在指間泛著寒光。
    "住手！"安保係統的激光紅線鎖定了葉臨淵的眉心，"未經許可禁止施展玄門針法！"
    第一針落在診療台的人體模型玉枕穴，針尾震顫出殘影。白發長老突然劇烈咳嗽，一團黑霧從他口中噴在量子脈診儀上，精密儀器頓時火花四濺。
    "張長老的蠱毒已侵入腦戶。"葉臨淵的第二針懸在模型百會穴上方，"現在廢除玄醫，等於給各位判死刑。"
    會場爆發的騷亂中，閣主的智能輪椅突然自動轉向。葉臨淵瞳孔驟縮——那輪椅的轉向軌跡分明是鬼門十三針裏"引煞"的起手式！銅人經絡在此刻瘋狂閃爍，將一段加密記憶強行灌入他腦海：六十年前簽署血契的閣主，用的就是這套針法。
    "小心輪椅！"
    蘇清荷的納米手套在千鈞一發之際抓住了飛射的銀針。那本該刺入葉臨淵後心的凶器，此刻正在她掌心滋滋腐蝕著防護層。全息儀投射出的解剖圖上，她血液裏的黑點正以肉眼可見速度增殖。
    "原來草案隻是個餌。"葉臨淵攬住踉蹌的蘇清荷，金針劃破自己食指在銅人眉心一點，"閣主早就被煉成了蠱傀！"
    銅人爆發的藍光中，十二道金針虛影懸浮在會議廳半空，精準指向每位長老的命門穴。葉臨淵望氣術的視野裏，整個會場已然被交織的灰黑氣脈籠罩成蛛網——而網中央的閣主輪椅，正伸出無數透明觸須般的蠱絲。
    "醫道如弈。"葉臨淵將蘇清荷推向安全出口，最後三枚實針呈品字形釘入銅人任脈要穴，"落子無悔。"
    銅人炸裂的瞬間，封印在經絡中的煞氣化作漫天金線。那些遊走在長老們經脈中的蠱毒突然凝固，如同被琥珀封存的蟲豸。閣主的輪椅在刺耳摩擦聲中急停，腐朽的屍臭終於衝破人造皮膚的表層。
    蘇清荷跌坐在走廊的應急燈下，看著自己手套上漸漸褪去的黑斑。會議廳傳來的打鬥聲中，她聽見葉臨淵的悶哼和金針破空的銳響——還有某種古老咒言在吟誦《黃帝內經》的篇章。
    當消防係統自動啟動時，噴淋而下的水幕裏漂浮著細如發絲的蠱蟲屍體。蘇清荷抹開臉上的水珠，看見葉臨淵拖著流血的手臂走來，身後會議廳的監控屏幕全部閃爍著血紅色的"隔離程序已啟動"。
    "草案通過了。"她扯下報廢的納米手套，露出恢複白皙的手腕，"不過是按黃泉會預設的劇本。"
    葉臨淵的銅人此刻隻剩半截殘軀，但斷裂處露出的不是電路而是暗金色骨殖。他彎腰拾起閣主輪椅上掉落的老式懷表，表蓋內側的照片裏，年輕時的祖父正與初代閣主並肩而立，兩人手腕上纏繞著同樣的紅線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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