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辭穆專業保姆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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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山洞裏,那兩位罪魁禍首的“父親”,正睡得四仰八叉,對這場深夜的騷亂毫無察覺,連這能把人熏個跟頭的氣味,都沒能撼動他們與父神的約會。
    第二天清晨,當第一縷陽光穿透林間的薄霧,懶洋洋地灑進洞口時,阿紫和飛雲終於從沉睡中醒來。然而,迎接他們的並非清新的山林氣息,而是一股……一言難盡的、經過了一夜發酵的焦臭與腥臊混合的複雜氣味。
    “嘔……什麽味兒啊!”飛雲猛地從草堆裏彈了起來,漂亮的羽毛都嫌惡地抖了抖,他捂著鳥喙,感覺自己靈敏的嗅覺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創。阿紫也被熏得夠嗆,他揉著惺忪的睡眼,一臉茫然地抽著鼻子,隨即看到了洞穴中央那片被燒得焦黑的草灰,以及坐在洞口、努力憋笑的辭穆。
    辭穆懷裏抱著已經被喂飽、重新裹在幹淨軟布裏呼呼大睡的狐寶,一雙腳踩在九艉的腹肌上,九艉半眯著眼,大手足著愛侶的小腿,神態慵懶,仿佛昨夜那個把山洞變成毒氣室的罪魁禍首不是他一樣。
    看到兩個父親終於醒了,辭穆抬起眼皮,幽幽地開口:“醒了?睡得好嗎?你們抱得太緊了,昨天狐寶想喝奶,我也找不到空隙。”
    阿紫的臉紅了:“辭穆,我錯了!”
    看阿紫喲喲的向他求饒,辭穆沒好氣地說:“你醒了就把狐寶抱走去喂吧,別又睡過去了。”
    一旁的飛雲總算從那股後勁十足的氣味中緩過神來,他來到阿紫身邊,輕輕蹭了蹭他的臉頰以示安慰。隨即,他清了清嗓子,試圖轉移這個尷尬又充滿味道的話題:“咳,那個……我們今天就去找藤條編搖籃吧!我看到那邊山壁上就長著不少結實的青藤!”
    辭穆想讓九艉也一起去,正準備起身,卻忽然被一陣陣比往日要喧鬧百倍的鳥鳴聲吸引了注意力。
    那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匯聚成一股熱鬧的洪流,穿過森林,帶著一種歡快而急切的節拍。飛雲側著頭聽了片刻,·表情瞬間被點亮,金色的眼珠裏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啊!對。”他激動地叫了起來,翅膀都興奮地拍打著辭穆的肩膀:“賽鳥日結束了!今天是我們羽族的大集會!”
    飛雲興奮地踱著步解釋道:“就跟上次海裏的魚人祭典一樣,競羽賽是我們羽族一年一度最盛大的比賽。比賽一結束,所有羽族都會把自己領地裏最好的東西拿出來交易!什麽甜過蜜的漿果、能發光的蘑菇、還有藏了一整年的堅果……應有盡有!那場麵可熱鬧了!”
    他的描述讓阿紫心中一動。他們現在物資匱乏,除了烤魚就是野果,如果能趁這個機會補充些食物,甚至換些柔軟的、適合給狐寶鋪窩的材料,那再好不過了。
    阿紫噢了一聲,對辭穆說:“走,我去幫你找你的家人!”
    聽了九艉的翻譯,辭穆抱著狐寶的動作微微一僵,抬起頭,臉上滿是錯愕。
    找我的家人?
    九艉撫摸著他小腿的大手不輕不重地捏了一下,像是在安撫。“嗯,辭穆,想家。”
    辭穆的腦子嗡的一聲,有些空白。他確實猜到過自己的身世或許並不簡單,畢竟這頭上的長角和臉上的瘢痕,都昭示著他與普通人的不同。
    可“家”這個字眼,對他而言,太過沉重,也太過遙遠了。
    “我的家?”他無意識地喃喃自語,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眼前的一切似乎都模糊了,那熱鬧的羽族集會,山洞裏焦黑的草灰,甚至連懷裏狐寶溫熱的身體都變得不真實起來。
    他的思緒瞬間飄回了那個鋼筋水泥的現代世界,回到了那個既是華麗囚籠也是唯一港灣的家,那裏什麽都讓人生厭,除了他最愛的妹妹。
    一想到妹妹,辭穆的心就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尖銳的疼痛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他記得她柔軟的頭發,記得她拉著自己衣角時甜甜的笑,也記得在自己被推下直升機前,她那張驚恐又滿是淚的臉。
    他回不去了,那個世界,那個家,連同他唯一的牽掛,都已經被徹底隔絕。
    他想回去現世,不是找什麽素未謀麵的家”,而是回到那個鋼筋水泥的世界,找到他唯一的妹妹,確認她是不是還活著,有沒有被那群披著人皮的畜生傷害。
    九艉一直用餘光注意著他,見他身體僵直,神色不對,喉間發出一個低沉而柔軟的音節:“嚕嚕。”
    “喲。”
    阿紫正納悶辭穆怎麽突然不說話了,聽到九艉的聲音,他疑惑地歪了歪腦袋,學著那調子也發出一聲:“喲?”
    人,我的朋友,你怎麽了?
    九艉從鼻腔裏噴出一股長長的氣流,這聲歎息是他從辭穆那裏學來為數不多的人類情緒表達方式。他鬆開愛人踩在腹肌上的腳,高大的身軀坐直,長臂一伸,就將辭穆連同他懷裏的狐寶一並攬入懷中。冰涼卻幹燥的手撫上辭穆的臉頰,用指腹精準地揩去那滴即將滑落的淚珠。
    緊接著,一串海豚般清越又複雜的鳴音在辭穆耳邊響起:找到家人,控製你的能力。
    對……控製能力。
    “你說得對。”辭穆的嗓子啞得厲害,他深吸一口氣,把臉埋進九艉涼滑的頸窩,聲音壓得極低:“那天你們說……阿紫明明還有一周才生,結果昨天就……我想,大概又是我的緣故……”
    他的手臂收緊,將懷裏的狐寶抱得更穩了些,語氣裏充滿了後怕與愧疚。
    “還好狐寶沒事,少了一周並沒有殘缺和病弱。”
    九艉冰涼的頸窩堅實而可靠,給了辭穆一個可以暫時逃避所有紛擾的角落。他的話語破碎而顫抖,將心底最深的恐懼與愧疚和盤托出。九艉沒有回答,隻是用那雙蹼爪更用力地回抱住他,下頜抵著他銀白的發頂,喉嚨裏發出一連串低沉而連續的音節。
    別怕,魚會一直陪著人,保護你,維護你,你是魚心愛的人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