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梟族青年聞言，圓圓的眼睛眨了眨，又發出一聲短促的“嘎”，隨即指了指攤位旁一張幹淨的石凳。於是，以九艉為首的三獸一齊坐下，決定就在這位梟師傅這裏，享用一頓遲來的、卻無比溫暖的早餐。
    梟族青年動作不快，但每一步都精準而穩妥。他用長柄的木夾將一塊塊烤得金黃流油的肉塊盛放在寬大的樹葉上，一次次地端到他們麵前的石桌上。熱氣氤氳，那股醇厚的奶香愈發濃鬱，幾乎將他們四人包裹在一個溫暖的結界裏。
    “阿紫，你多吃一點。”辭穆聲音溫和地勸阿紫：“這個很補，蛋白質高，能讓你的奶水更足。”
    阿紫正低頭看著懷裏。那隻小小的狐崽閉著眼睛，粉嫩的小嘴正專注地、有節奏地嘬著，細小的喉嚨裏發出滿足的咕嚕聲。聽到辭穆的話，他抬起頭，臉上泛起溫柔的紅暈，點了點頭，便拿起肉塊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
    飛雲湊了過來，翅膀親昵地挨著阿紫的肩膀，他壓低了聲音，清亮的嗓音帶上了心疼：“阿紫，你讓我們的崽崽換個地方嘬，老是這一個，都有些腫了。”
    他的目光落在狐崽的嘴邊，帶著幾分占有欲。
    阿紫的臉更紅了，他嗔怪地瞪了飛雲一眼，聲音細若蚊蚋：“不行捏……其他的你昨天晚上都……都嘬過了，狐寶怕你留下的氣味。”
    “那我今晚少嘬一個，留給它。”飛雲立刻提議，語氣裏滿是討好，翅膀尖不規矩地蹭了蹭阿紫的腰。
    “討厭的鳥！”阿紫羞得想躲，又怕驚動了懷裏的狐崽，隻能用氣聲警告：“狐崽還小，現在吃得不多。等以後它長大了，你不可以再跟它搶奶喝了，你都吃完了，狐崽吃什麽呀？”
    這番旁若無人的親昵對話，一字不落地飄進了九艉的耳朵裏。他正將一塊肉送進嘴裏，細細品味那股純粹的甜香，聽到這裏，咀嚼的動作一頓。眼眸緩緩抬起，冷冷地瞥了一眼那對打情罵俏的鳥和獸。
    九艉的喉結滾動了一下，將口中的肉咽下，然後麵無表情地拿起手邊那片墊著食物、還沾著些許油脂的樹葉，直接塞進了嘴裏。他用後槽牙狠狠地碾磨著，堅韌的葉片在他口中發出“咯吱咯吱”的碎裂聲，仿佛在咀嚼什麽深惡痛絕的東西。
    你們倒是過得好。
    魚和人，晚上還要輪流起來給這小東西擦掉拉出來的臭臭的屁股。
    氣死魚了。
    憑什麽那隻蠢鳥和傻狐狸就能旁若無人地談論這種事？
    他的視線轉向辭穆。那個人類正小口小口地吃著肉，側臉的輪廓在晨光下顯得格外柔和，連帶著那道猙獰的紅色瘢痕似乎都溫順了幾分。
    他想，是自己把這個人養得這麽好的。剛從水裏撈上來的時候，人類臉色慘白得像海底沉了多年的屍體。
    現在臉頰上長了點肉，蒼白的皮膚下也透出了健康的血色，就連那頭銀白色的長發，似乎都因為營養充足而泛著一層漂亮的光澤。
    魚把他養得又白又壯，把他身上每一寸都喂養得妥帖。
    九艉的目光不受控製地滑向辭穆的胸膛。那單薄的衣料下，隨著呼吸微微起伏著。
    他想起飛雲那句沒臉沒皮的話，一個念頭就這麽蠻橫地撞進了腦子裏。他把人養得這麽好，那被衣物遮擋住的肯定也被養得很好。
    不像最初見到時那般孱弱，已經變得飽滿，顏色也養得鮮嫩欲滴，像兩顆熟透了的、掛在枝頭的葡萄。
    等把這隻麻煩的狐崽交出去，辭穆晚上空下來了。他要用雙臂把這個人類結結實實地圈進懷裏，讓他哪也去不了。
    然後，他也要像以前那樣埋頭過去，狠狠地、不留餘地地嘬住那被自己養得鮮嫩的小葡萄，是不是吃了這個肉以後也能帶著奶香。
    他要用力地吮，直到那裏染上自己的氣味，留下自己的印記，讓溫吞安靜的人羞得滿臉通紅，發出細細的、好聽的嗚咽。
    懷裏的小狐崽終於喝飽了，粉嫩的嘴巴從阿紫胸前鬆開，還帶著一圈晶瑩的奶漬。它咂了咂嘴，喉嚨裏發出心滿意足的咕嚕聲，小小的身體蜷縮成一團，毛茸茸的爪子無意識地扒著阿紫胸口的軟毛，沉沉睡去。那股混雜著肉香的醇厚奶味，此刻似乎全凝聚在了這隻小獸身上。
    阿紫憐愛地低頭看著，用長吻輕輕蹭了蹭狐崽粉色的耳朵，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溫柔。他小心翼翼地調整了一下姿勢，似乎是想永遠這麽抱著，再不舍得假手於人。
    辭穆見狀，懸著的心也放下了。阿紫雖然有時粗心，但終究是這小家夥的父親。獸族的幼崽，或許天生就比人類想象的要皮實得多。他想起昨天夜裏，這小東西迷迷糊糊從床沿滾下去，也隻是短暫地“嚶”了兩聲，連眼都沒睜開。
    看著阿紫那副有模有樣的慈父姿態，辭穆欣慰地笑了。
    阿紫情不自禁地湊過去，想在狐寶肉嘟嘟的臉頰上親一口。可他的嘴唇剛要落下，鼻子就猛地一皺，喉嚨裏發出一聲嫌惡的“yue”。
    “好臭……”
    辭穆聞聲一驚，連忙放下手中的肉塊，湊上前去。他探手解開包裹著狐崽的繈褓一角，一股酸腐難聞的氣味立刻散發出來，果然，又拉了。
    一直沉默不語的九艉，那張俊美得不似凡俗的臉龐緊緊繃著，發出了一聲短促的氣音。
    隻見他修長的蹼爪微微一抬，一團清亮的水球憑空出現，懸浮在狐崽的屁股下方。那水球溫柔地將汙物包裹、剝離，在空中旋轉著滌蕩幹淨，隨後，水汽又被瞬間抽離，連帶著繈褓上的濕意也一並消失，隻留下一個幹爽潔淨的狐寶。整個過程悄無聲息，精準而高效。
    做完這一切，九艉像是完成了一件極其不情願的苦差，視線立刻從那隻狐崽身上移開，重新落回辭穆身上，眼神裏還帶著劫後餘悸般的慶幸。
    魚寶絕不會這樣到處亂拉。還是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