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風險外包
    暮色中的舊金山唐人街被霓虹染成暖金色，\"金龍酒家\"的燙金招牌下，蒸騰的熱氣裹著蔥薑蒜的香氣撲麵而來。唐·本傑明推開雕花木門，粵語寒暄聲與瓷碟碰撞聲瞬間將人淹沒。這家位於776 ashington st的粵菜館，紅漆梁柱上掛著褪色的粵劇海報，八仙桌上擺著藍白相間的粗瓷碗，煙火氣十足的裝潢與門外西裝革履的華爾街精英形成奇妙反差。
    \"唐先生！\"老板娘係著油漬斑斑的圍裙從後廚探出頭，發間的銀簪隨著動作輕晃，\"位置給您留好了！\"她朝二樓揚聲吆喝：\"八座！上茶！\"
    樓梯拐角處，湯姆帶著安保小隊分散落座，墨鏡後的目光警惕掃視四周。唐·本傑明扶著米歇爾的腰走上台階，二樓露台方便防守的位置。
    \"嚐嚐他們家的龍蝦伊麵。\"唐·本傑明展開燙金菜單，龍蝦圖案在燭光下泛著油亮光澤，\"醬汁是用龍蝦殼熬足八小時，配上手工拉麵，絕了。\"他又點了蜜汁叉燒，琥珀色的肉塊裹著焦糖色糖衣；豉汁蒸鳳爪酥爛脫骨，黑褐色的醬汁裏飄著枸杞；清蒸石斑魚躺在蔥薑絲上，魚身還在微微顫動，澆上滾燙的熱油時發出刺啦聲響。
    \"再加份避風塘炒蟹，\"米歇爾用指甲輕點菜單，\"還有你們的特色啫啫煲？\"她抬頭看向服務員，\"用黃鱔和田雞做底，記得多放九層塔。\"
    服務員笑著應下，臨走時瞥了眼唐·本傑明袖口露出的手表：\"幾位放心，食材都是今早從漁人碼頭送來的。\"這話讓空氣突然凝固了一瞬，直到湯姆故意大聲清嗓，才打破尷尬。
    餐桌上，龍蝦鉗子被敲開的脆響與眾人的交談聲交織。唐·本傑明夾起沾滿醬汁的麵條，轉頭對艾娃說：\"給後廚包個紅包。\"他瞥見女孩驚訝的表情，補充道：\"就說是感謝他們讓我們吃到家鄉味。\"
    與此同時，三千英裏外的東京銀座，岩崎家的私人會客廳裏，紅木屏風映出岩崎三司的身影。電話聽筒貼著耳畔，二哥暴怒的聲音震得他耳膜發疼：\"八格牙路！赫斯特集團算什麽東西？當我們三菱是待宰的羔羊？\"
    岩崎三司轉動著手中的和紙折扇，扇麵上的浮世繪《神奈川衝浪裏》被燈光照得扭曲變形：\"二哥，您難道沒注意到？最近墨西哥的非政府武裝襲擊，唯獨避開了三菱的設施。\"他故意停頓，讓聽筒那頭的呼吸聲變得粗重，\"您覺得是運氣，還是有人刻意為之？\"
    電話裏傳來瓷器碎裂的聲響：\"他們這是明擺著威脅！讓我們給他們交保護費，還要養著他們那群武裝分子？\"
    \"不，交"保護費"的是其他財閥。\"岩崎三司起身走到落地窗前，俯瞰著燈火通明的東京塔，\"三菱作為亞洲財閥的領頭羊，隻需讓出少量利益，就能換來"被脅迫"的好名聲。\"他的指尖在玻璃上劃出冰冷的痕跡，\"想想看，當三井、住友的油田接連遇襲，而我們的設備安然無恙，國際市場會怎麽看待三菱的抗風險能力？\"
    沉默持續了半分鍾，二哥終於開口，語氣裏帶著壓抑的憤怒：\"你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盤。用集團的利益，給自己在能源領域鋪路。\"
    \"這也是為了家族。\"岩崎三司重新落座，端起茶碗輕抿抹茶，\"墨西哥能源市場這塊蛋糕，二哥您一個人也吃不下。與其被其他財閥聯手針對，不如主動分利，換取赫斯特的支持。\"他突然壓低聲音，\"而且您別忘了，在這邊還有止水這樣的武裝力量在控製。\"
    電話那頭傳來鋼筆重重敲擊桌麵的聲音：\"我會和父親商議。但醜話說在前頭，岩崎家的利益，容不得外人染指。\"
    \"當然。\"岩崎三司微笑著掛斷電話，看著窗外如流螢般的車燈，忽然輕笑出聲。茶碗裏的抹茶泛起漣漪，倒映出他眼底的算計——這次博弈，他既要踩著三菱的肩膀上位，又要讓赫斯特看到自己的價值。
    酒足飯飽後，唐·本傑明站在餐廳門口，望著街對麵懸掛的紅燈籠。海風裹挾著鹹腥味吹來，讓他想起今早遇襲時空氣中的硝煙。\"市區不安全。\"他攬住米歇爾的腰，朝停車場走去，\"回阿瑟頓莊園。\"
    古斯特防彈車窗隔絕了舊金山夜晚的喧囂，唐·本傑明摩挲著手機屏幕，最終按下喬治·赫斯特的號碼。電話接通的瞬間，背景音裏傳來水晶杯碰撞的清脆聲響，夾雜著爵士樂隊慵懶的薩克斯風旋律。
    \"這麽晚打電話，是墨西哥那邊有消息了？\"喬治的聲音帶著三分醉意，卻掩不住話語裏的銳利。
    唐·本傑明靠向真皮座椅，望著車窗外飛速掠過的棕櫚樹影：\"岩崎家那邊已經在遊說亞洲財閥，不過有個問題——赫斯特集團的名號在墨西哥太紮眼，那些非政府武裝見了你們的旗幟，怕是會直接開火。\"他故意停頓，讓對方聽見自己指尖敲擊扶手的節奏，\"所以這次合作，隻能以止水安保的名義入局。\"
    電話那頭突然爆發出大笑，震得聽筒嗡嗡作響：\"唐，你算得太精明了！名聲讓止水撈去，風險卻要赫斯特扛，最後還得我們出人出渠道出設備？你這算盤打得比華爾街的‘吸血鬼’還響！\"
    \"沒辦法，誰讓赫斯特當年的排外新聞太深入人心？\"唐·本傑明嘴角勾起冷笑，\"止水在南美可是威名赫赫，哪個武裝分子敢搞事，我就讓他們知道什麽叫血債血償。\"他頓了頓，加重語氣，\"而且這次行動，止水的兄弟也得跟著分口飯吃。\"
    喬治的笑聲戛然而止，話筒裏傳來冰塊攪動威士忌的聲響：\"行，我可以答應以止水的名義行動。但赫斯特必須占八成收益，畢竟所有風險都是我們在扛。\"
    \"不可能！\"唐·本傑明猛地坐直身子，戰術背心的金屬扣硌得胸口發疼，\"最多五成！止水上下幾百號兄弟等著發餉，總不能讓他們喝西北風！\"
    \"最少七成！\"喬治的聲音驟然冰冷，\"你別忘了，赫斯特集團為了這次合作，要調動多少資源？光是打通墨西哥軍方的關節，就得燒掉七位數的美鈔！\"
    車載電台突然播報路況，刺耳的電流聲中，唐·本傑明按住額頭：\"六成五，這是我的底線！止水要負責現場安保、槍支彈藥，還要隨時準備應對突發狀況......\"
    \"好！就六成五！\"喬治的回答快得反常，帶著某種誌得意滿的笑意，\"我還得去頂住亞洲財閥的明槍暗箭呢，幸好是在美洲，換個地界，這生意我可不做！\"
    唐·本傑明的拇指懸在掛斷鍵上，突然意識到什麽：\"等等，你的底線根本就是六成！剛才故意抬價......\"
    \"不不不，就是六成五！\"喬治的笑聲再次響起，這次多了幾分真心實意，\"畢竟我還得替你擋下那些老古董的刁難。放心，赫斯特說話算話！\"
    不等唐·本傑明回應，電話已經掛斷。他望著黑屏的手機，突然輕笑出聲。米歇爾坐在旁邊看他，鑽石耳釘在月光下閃爍：\"談妥了？\"
    \"談妥了。\"唐·本傑明將手機扔在腿上，望著車窗外莊園大門的鐵藝雕花，\"不過總覺得喬治讓步得太痛快......\"他的眼神逐漸變得銳利，\"通知湯姆，加強莊園的安保。在墨西哥的利益劃分塵埃落定前，誰都不能掉以輕心。\"
    此時，舊金山某處大別墅，喬治放下電話，對著書房空氣舉起酒杯：\"父親說得對，這小子確實難纏。不過......\"他的嘴角揚起弧度，杯中威士忌泛起誘人的琥珀色波紋，\"隻要能把止水綁上我們這一脈的戰車，讓出這點利益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