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訴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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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仲達這才轉頭望向一直靜坐於側的張氏,張氏這才款款起身,眉目溫柔地坐在林彥秋身旁,玉蔥般的手指輕握住兒子手腕,柔聲道:“你董叔叔明日一早便要往京師去述職,天子腳下自有政務纏身。我思來想去,還是放心不下你初涉官場,便打算過些時日隨他進京,在京城待上個十來日便回桐城,往後逢著長假就過去陪你些時日。”
    林彥秋瞧著母親眼中溢出的眷戀,忍俊不禁,挑眉打趣道:“娘,你這又是何苦呢?莫非還學那織女思牛郎?孩兒又不是三歲小兒,難道連自身都顧不上?”
    他揚起下巴,眼神裏透著幾分俏皮,“依孩兒之見,倒不如趁長假回返家中,彼時孩兒公務稍閑,再共敘天倫。待我投身仕途,朝堂政務繁忙,哪得閑暇長伴膝下?”
    張氏嗔怪地撚起帕子佯打:“你這沒良心的壞小子,活脫脫隨了你爹的性子。” 又轉頭向董仲達拋了個白眼,董仲達連忙聳肩佯裝無辜,眼神裏卻滿是寵溺。
    天南客棧外,暮色四合,祝文緩步而出。
    月色朦朧,微風拂麵,卻吹不散他眉間凝重。他緩步登上停在客棧外的一輛檀木雕花馬車,車窗上繪著精美的龍鳳圖案。
    馬車緩緩駛出客棧,祝文從袖中取出一個精致的竹筒,又取出一張薄如蟬翼的信箋。
    信箋上墨跡未幹,寥寥數語:“東籬,可在家否?吾令之事,可曾妥當?亥時之後,他當有暇,你設法邀約。言辭已盡,成否在你。”
    祝文將信箋折好,重新放入竹筒,喚來車外隨侍的家仆,低聲道:“速將此信送給祝知禮,切莫耽擱。”
    家仆領命,飛身下馬,向著祝家府邸疾馳而去。
    祝文緩緩放下手中玉筒,嘴角不禁揚起一絲躊躇滿誌的笑意,那笑意在他深邃的眼眸中流轉,似是暗藏著無盡的謀算。
    前排駕車的隨從早將這一幕盡收眼底,他轉過身來,臉上帶著幾分討好的笑意,輕聲問道:“大人,接下來可是去見李大人?李大人方才遣人送來書信,大人是在官府驛站候著,還是回府邸相迎?”
    那隨從話音未落,又壓低了聲音補充道:“李大人特意吩咐,莫要耽擱了與您的會麵。”
    祝文閉目片刻,腦海中又浮現出祝知禮在家中與女人私會的模樣。他不禁蹙眉,心中掠過一絲鬱悶,原本的得意稍減了幾分,苦笑道:“去官府驛站吧,東籬那孩子整日被那些狐朋狗友帶得沒了規矩,府中怕是早就烏煙瘴氣,不成樣子了。”
    他輕歎一聲,眼中閃過一絲無奈,卻又很快隱去,隻餘下對朝局的沉思。
    祝文所料不錯,方才傳信之時,祝知禮正將一名少女壓於身下。少女年方二八,青絲如瀑,肩上僅披一層輕薄羅衾,此時正斜倚在羅漢床上,朝著祝知禮嬌媚地笑道:“公子,你答應今夜帶我去聽曲、逛夜市,可不許反悔。”
    祝知禮赤著上身,將剛傳來的信筒隨手置於一旁,緩步走到窗邊,扯落少女肩頭的羅衾,指尖輕佻地劃過少女的腰肢,戲謔道:“我讓你找來陪客的姑娘,可千萬不能含糊,不然有你好看的。”
    少女低眉順眼,忍著不適,賠笑道:“我那些姐妹,多是被紈絝子弟沾染過的。要不我另尋個清白些的?”
    祝知禮稍作沉吟,道:“倒也無妨,隻是我那兄弟性情不同於我,怕是瞧不上她們。晚間陪客時,你若見他不喜,便自行退下便是。銀錢在妝奩上的錦囊裏,自去取吧。”
    少女聽聞,歡喜不已,嬌呼一聲“多謝公子”,旋即躍起,未及穿衣,便撲向妝奩,取下錦囊。
    祝知禮見狀,下身竟有些昂揚,他快步上前,拍了拍少女的臀部。少女心領神會,俯身貼了過去。
    整個房間春意融融,羅漢床上的錦被被掀得淩亂不堪,少女的嬌喘與祝知禮的粗喘交織在一起,仿佛在上演一場古代的欲望之舞。窗外,月色皎潔,映照在雕花窗欞上,給這間屋內增添了幾分神秘的色彩,而屋內的兩人,早已沉浸在這欲海之中,忘卻了世間的一切。
    祝文遣人送來的錦囊,林彥秋伸手輕啟,內中所藏,不過是一紙訴狀與一枚官方文書。訴狀乃鄉民聯名所書,詳述賈氏商號入桐城三載,雖為桐城帶來些微收益,卻也帶來重重災禍。紙麵所言,患病之人多達五十四名,非先前所言十幾人。商號周遭,空氣渾濁,狂風起時,數裏之外亦能嗅得刺鼻惡臭。其周邊植被亦遭重創,數十畝鬆林,枯萎凋零,枝葉盡喪,生機全無。商號堆放廢料之處,寸草不生,一片荒蕪。
    林彥秋將官憑置於一旁不顧,開始細細讀來這紙訴狀,其中內容大致與祝文方才所言相合,唯獨這影響人數實則更多。且信中還提到,這幾年鄉中官員與縣丞多次上聞江南道,然皆石沉大海,無果而終。
    林彥秋深知,此等禍事在朝堂並非孤例,在各地方崛起之路上亦屢見不鮮。他雖不敢妄斷某地官員無能,但為求個人政績,知府或縣丞對此類棘手之事,往往是視而不見,避之不及矣。
    自辰時起,林彥秋便手握訴狀,枯坐在客棧之中,直至日薄西山,未曾稍動。張氏見狀,心疼不已,幾次欲上前寬慰,皆被董仲達挽住。董仲達深知,林彥秋此番深思,關乎重大決策,非同小可,故而隻能靜候其有所悟。
    “墨卿這孩兒都枯坐了兩個時辰未動了,你怎地就不怕他累彎了腰?”
    張氏青絲如瀑,身著一襲鵝黃襦裙,膚若凝脂,嬌嗔著輕揮粉拳,落在董仲達厚實的肩頭。董仲達年屆四旬,卻依舊沉穩如山,麵對愛妻的嗔怪,卻也隻是淡然一笑:“他正值血氣方剛的年紀,哪有這般嬌氣?你啊,總是慮事過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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