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奸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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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年輕人有想法,這建議本官會與李大人商議。”祝文滿意點頭,心中已定。
    “祝大人找我何事?”李文傑身著天青色圓領直裰,腰懸白玉環,昂首闊步踏入廳堂。他是半年前從江南道空降而來的縣丞,身材清瘦,麵如冠玉,舉手投足間透著江南才子的儒雅,雖操著幾分江淮口音,卻難掩其溫文爾雅的氣質。
    “請坐!”祝文聞聲起身,笑容可掬地引李文傑至八仙桌旁。待師爺奉上新焙的龍井,他才款款落座,指尖輕叩著烏木扶手:“這位是林彥秋,京城國子監直講,現任國子監正七品助教。為了給桐城賈氏染坊案注入新力量,我特地從江南道戶部借調而來。他年紀輕輕,可莫要小瞧了他,其師便是國子監張祭酒,那可是響當當的泰鬥人物。”
    祝文這番話似輕描淡寫,實則暗藏玄機。不知林彥秋才學無妨,但張祭酒的名號在學界官場皆是響當當的。李文傑聽罷,麵色不改,微笑著伸出手去:“後生可畏啊!林助教!”林彥秋見狀,忙起身俯身,未等李文傑起身,便恭敬地握住他的手,態度謙遜:“李大人,學生年輕識淺,今後還望大人不吝賜教。”
    李文傑心下思量,雖與國子監交集不多,但張祭酒在經世致用之學上的造詣有目共睹。林彥秋年紀輕輕便已是正七品,且操著一口京腔,言行間不卑不亢,目光坦蕩。加之祝文親自引薦,深知此子絕非池中之物。
    “不必拘禮,不必拘禮。”李文傑和藹地招呼林彥秋坐下,這才轉向祝文,含笑道:“祝大人慧眼識珠,林助教前途無量。至於其差事安排,自當聽憑縣衙定奪。”
    “李大人,前些日子墨卿仔細研讀了賈氏染坊的諸多卷宗,心係百姓安危,特向我呈上這份奏折。老夫觀之,甚感及時。回想起上次在醫館探望患病的百姓,他們質疑我桐城工部司匠司或在庇護賈氏染坊。此事關乎民生,調查必須公正透明,讓百姓安心。若有人心生抵觸,也情有可原。若賈氏染坊真無汙染,又何懼他處工部司匠司來查呢?”祝文淡然一笑,將奏折遞給李文傑,緩聲說道。
    李文傑輕撚胡須,輕啜一口香茗,沉吟道:“老夫以為此議可行,隻是這等事還需在縣衙會上議一議。查勘組的人選,還得祝大人定奪。另外,吳城工部司匠司能否配合,也令人擔憂。”
    祝文未直接回應,轉而笑著看向林彥秋:“墨卿啊,李大人的顧慮很有見地。這事是你提出來的,可不能臨陣退縮啊。”
    “依老夫看,此事該由縣衙牽頭,兩邊工部司匠司協商處理才對。祝大人竟把這難題一股腦兒推給林彥秋,分明是想逼著他請出背後的貴人相助。”
    李文傑聽祝文這麽一說,立刻把目光轉向林彥秋,心道:“吳城的事,你這後生能有甚辦法?難不成你老子是吳城的高官?”
    林彥秋早有準備,心裏暗暗咒罵祝文這個老奸巨猾的家夥,臉上卻帶著恭敬的微笑道:“這事兒不難解決。吳城縣丞的公子趙彭程與我私交甚篤,我想通過他引見工部司匠司的負責人,應該能成。隻是若無桐城縣衙支持,我也不便擅自做主啊。”
    祝文聽後哈哈大笑:“墨卿好手段,竟反將我一軍。”說著,他轉頭對李文傑笑道:“李大人,我看我們是不是該就此統一口徑?”
    李文傑點點頭道:“但凡對百姓有利的舉措,自當堅決支持。”
    兩位大人說話滴水不漏,林彥秋聽著,心裏琢磨著官場語言的微妙。心道,這就是官場的語言藝術吧?
    “既然李大人沒異議,那我今早便召集一次緊急堂會,把這事兒定下來。”祝文最後一錘定音,這事兒的成敗就看堂會上的討論了。他心中有底,自己站在理上,即便堂會上有反對聲,也難改他與李文傑事先商定的決議。
    “墨卿,有勞你去請張主簿來一趟。”祝文對林彥秋和道,林彥秋深知這 是為了安排自己在縣衙裏的具體差事。
    林彥秋到了張主簿的廂房,見裏頭無人,便恭敬作揖道:“張主簿,祝大人有請。”
    張主簿平素無人時甚是隨和,她嫣然一笑,眼中頗有幾分勾人意味:“墨卿,有一處需更正,本官隻任副職,主理日常接待。吳師爺亦是副職,還兼任文書房主管。”
    林彥秋見她笑靨如花,竟有幾分媚骨,恰似那傳說中的狐妖般迷人。
    林彥秋心底暗忖:“莫非這婦人與祝文有染?聽聞祝文的夫人早在八年前便過世了,他卻一直未再娶。” 他盯著張主簿的背影,那身著尋常官婦服飾的曼妙身姿,哪怕是簡樸的衣裙也難掩其凹凸有致的身段。
    踏入祝文的府衙書齋,李文傑已然不見蹤影。祝文身著玄色官袍,腰懸赤金玉帶,頭戴烏紗帽,官威赫然,他穩穩坐在太師椅上,對張主簿沉聲道:“小張啊,林彥秋的官身文書都安置妥當了?”
    張主簿極快地向林彥秋使了個眼色,躬身恭敬答道:“上周五文書便已遞至府上。”
    祝文擺出官場派頭,正色道:“張主簿當真是幹練之人。林彥秋暫入刑名師爺賈氏染坊的查勘組,不必安排具體品銜。回頭你給林彥秋尋張好些的書案。哦,對了,林彥秋乃是正七品官俸待遇,此次查案要緊,需備上象牙筆、狼毫墨、徽墨,雖他自己有文房四寶,可堂堂知縣衙門,斷斷不能讓人瞧見寒酸了。林彥秋是我從藩司處千挑萬選來的,莫要讓巡撫劉大人說我怠慢了人。”
    祝文交代甚細,身為一縣之尊竟操心文房這等瑣事,恐怕別有深意。張主簿餘光多次打量林彥秋,試圖瞧出些端倪,奈何林彥秋麵若寒潭,古井無波,神色平靜得仿佛一切理所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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