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謝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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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彥秋側身做了個“請”的手勢,聲音溫和而有禮。
    姚杏兒微微一愣,隨即輕移蓮步,裙擺掃過地麵,發出細微的沙沙聲。
    她邁入廳中,環顧四周,心中不禁讚歎這廳室的雅致。
    “大人,小女子有一事相求。”
    姚杏兒輕啟朱唇,聲音似春日低語,帶著幾分羞澀與懇切,眼神如湖水般澄澈,注視著林彥秋,帶著一絲期待與試探。
    林彥秋微微頷首,目光深邃而平靜,恰似秋日靜湖,不波不瀾。
    “說吧。”
    他輕聲應道,聲音似遠山回響,透著一種淡然與從容。
    可姚杏兒的雙眸在瞬間微閃,像是捕捉到了什麽,又像是失落了什麽,那光芒轉瞬即逝,快得讓人難以察覺。
    她微微扭動了一下身子,似是在掩飾內心的緊張與不安。
    她的目光四處遊移,像是在尋找某種力量的支撐。
    突然,她咬咬牙,像是下定了決心,轉身朝向屋外的拐角處,厲聲喊道:“你們幾個混賬東西,還不給我滾出來!”
    就在這時,偏廳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接著是幾聲輕微的碰撞與低語。
    林彥秋抬眸望去,隻見三個年輕人慌慌張張地從拐角處現身。
    為首那人身著孔雀藍的錦袍,袖口處繡著金銀絲線的雲紋,可那張揚的色彩與官署的莊嚴氛圍格格不入。
    他身後二人,一個身著火紅袍子,上繡金線織成的烈焰紋樣;另一個則身著墨綠長衫,腰間束著條繁複的玉帶,可那玉帶的雕工粗劣,仿若鄉野工匠的急就章。
    他們三人身形半弓,眼神閃爍,仿若偷食的狸貓被當場拿住。
    為首的藍袍青年眼神一橫,正欲開口,卻被姚杏兒厲聲打斷。
    她柳眉倒豎,目中寒光乍現,似秋霜覆於夏荷,冷聲道:“你們這群不長眼的混賬東西,竟敢衝撞縣衙別院,還敢對林大人無禮。我看你們是活膩歪了。”
    說著,她身形微動,蓮步輕移,幾步便跨至三人身前。
    纖細的手指如鷹爪般探出,狠狠揪住藍袍青年的衣領。
    她手腕輕抖,將其拖至身前,隨之抬起腳,衝著三人每人狠踹一腳。
    三人被踹得東倒西歪,卻不敢有絲毫反抗,隻是齜牙咧嘴地縮在原地。
    林彥秋見狀,劍眉微蹙,目中閃過一絲複雜。
    他深知姚杏兒的苦衷與不易,女子,要想在風雲變幻的官場中立足,談何容易?
    她們沒有男子的權勢與地位,隻能憑借自己的手段與智慧,在這充滿荊棘的道路上艱難前行。
    而姚杏兒,恰是其中的佼佼者。她憑借著與眾位官員的曖昧關係,才順利攬下雲嶺客棧的經營權。
    然而,林彥秋對她並無厭惡之意。他知道,每個人都有選擇自己生活方式的權利。
    隻要不違背道德與法律,便無可厚非。
    林彥秋對姚杏兒的態度,是敬而遠之,不同情但也不唾棄。
    林彥秋皺起濃眉,“哢嗒”合攏朱漆木門,沉聲道:“這是何故?”
    他身著玄色官袍,腰間玉佩在燭光下泛著冷輝,恰似刑部大堂上端坐的黑臉包公。
    正在教訓那三個賊子的姚杏兒渾身一哆嗦,此刻隻覺脊背涼風颼颼,忙斂衽垂首:“林大人息怒……此番鬧事的正是前日衝撞驛館的那夥刁民,俱是雲來客棧的粗使雜役。下人們做錯了事,嚇得慌,央我來求條生路。”
    林彥秋冷哼兩聲,長袖輕揮拂滅燭火,眸中精光卻更甚:“姚娘子好巧的算計,竟想借他人遮眼。”
    他緩步踱至雕花木窗前,望著外間寒星冷月,忽然輕歎:“不過今日刑部正使尚未到任,本官倒不妨先賣個關子。”
    語罷袍袖飄飄,徑自往花廳而去,踏得長廊回音清脆。
    待林彥秋身影消失,廊下那油光鋥亮發髻的少年低聲諂媚道:“姚當家的,這姓林的當真不給麵子,待會小的帶人給您出口惡氣?”
    話音未落,燙紅的香灰已狠狠落於他麵頰:“休得胡言!那林彥秋在桐城撞了上司都毫發無損,你們這幫混賬想斷我姚氏一門香火不成?”
    姚娘子隨手擲過青瓷茶盞,又兜頭澆下半盞冷茶:“速去傳話,若再有誰敢動沈姑娘分毫,我姚家便是第二個滿門抄斬的!”
    語罷她提裙疾行,恰見林彥秋的玉輅已自府門轔轔而出。
    隻見這婦人柳眉倒豎間,額間川字紋若隱若現,待目送那輛馬車消失在青石板街盡頭,方才提著百褶馬麵裙登上自家錦緞馬車,碾得車輪吱呀作響。
    庭院內,槐樹的濃蔭灑落一地碎金。
    姚婉如身披織金霞帔,頭戴珠翠步搖,正坐在雕花堂屋的羅漢床上,手持玉如意敲打著雲母石案。
    宋義晉一襲月白衣裳,袖口繡著竹葉紋,正在穿堂的炭盆邊翻攪著銅銚裏的羹湯,發髻歪斜的發冠夾著半邊欲墜的玉簪。
    “沒用的,沒用的……”
    姚婉如將青瓷點茶盞摔得粉碎,金鑲玉的指甲戳著宋義晉補了絲線的衣袂,“你這無能的蠢夫!老娘堂堂將門之女,竟要靠陪縣丞老爺畫眉才能換你的烏紗!還不如去撞死在縣衙門前!”
    宋義晉額角滑下汗珠,手中勺子攪動起漣漪。
    聽見簷下銅鈴響動,連忙擠出比蜜更甜的笑:“杏兒回來了?快進來給姑奶奶賠罪,你姑父這不正煮著鯉魚羹……”
    偏門吱呀推開,姚杏兒緋紅的褙子沾著桃花瓣,發間斜插的銀杏簪搖晃著。
    她趨步上前,用杏黃帕子擦著姚婉如的手背:“姑姑莫生氣,這外頭都是眼線。若非姑父日日為您整理賬房,那綢緞莊的銀票怎會月月如期送來?再者說,您膝下無人,姑父也從無怨言……”
    “住嘴!”
    姚婉如拂袖掃落一地銅錢,“還不是你這蠢夫逼我去陪漕運使宴飲,才讓孩兒胎死腹中!如今月信不調,還能再續香火?”
    她突然抓住姚杏兒的手腕,指甲掐進藕色紗衣裏,“記著!往後挑夫婿,定要挑那肯為你遮風擋雨的真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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