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1章 奉旨監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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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賈琮捧著那沉甸甸的紫檀木匣,如同捧著整個大乾江山的重量。
    匣中那空白聖旨的龍紋,那玄鐵令牌的冰冷,那墨色名單上一個個名字所代表的暗流與殺機。
    還有太上皇那句“朕就在這寧壽宮裏,看著你”所帶來的巨大壓力,都沉甸甸地壓在他心頭。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那混合著濃重藥味與沉檀氣息的空氣,冰冷而苦澀。
    他緩緩彎下腰,對著軟榻上氣息奄奄卻目光如炬的太上皇,行了一個前所未有的、沉重如山的叩拜大禮。
    “孫兒……領旨!”
    四個字,從喉間擠出,帶著金鐵般的決絕與承諾。
    再無推諉,再無猶豫。
    起身,賈琮最後看了一眼仿佛瞬間又蒼老了十歲的太上皇,轉身,大步流星地走出了這彌漫著暮氣的寧壽宮內殿。
    殿門在身後無聲閉合。 賈琮立於寧壽宮高階之上,玄色王袍在寒風中獵獵作響。
    他極目望去,整個紫禁城籠罩在國喪的素白與肅殺之中,飛簷鬥拱在鉛灰色的天幕下投下森冷的陰影。
    遠處,禦乾殿的方向,燈火通明,隱約傳來壓抑的忙碌聲。
    他低頭,目光落在手中的紫檀木匣上,指節因用力而微微發白。
    這不再僅僅是親王的責任。
    這是監國!
    是獨斷朝綱!
    是執掌生殺!
    是背負著太上皇的托付、弘元帝的生死、大乾江山興衰的——千鈞重擔!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翻湧的心潮,眼神瞬間變得如同淬煉過的寒鐵,銳利、冰冷、深不見底。
    “張武!”
    “末將在!”
    張武從廊柱陰影中閃出,單膝跪地,甲胄發出輕微的鏗鏘之聲。
    “持我親王金令!”
    賈琮的聲音不高,卻字字如冰珠砸落,帶著不容置疑的殺伐,
    “即刻出宮!傳令牛繼宗、柳芳!”
    “命牛繼宗,執掌五城兵馬司,封鎖九門!京城自即刻起,許進不許出!凡有妄圖衝關、傳遞消息者,無論官職,立斬不赦!”
    “命柳芳,提調京營神樞、神機兩營精銳,接管皇宮四門及宮城戍衛!原禦林軍統領以下所有將佐,就地繳械,集中看管!敢有異動者,格殺勿論!”
    “另,”
    賈琮眼中寒光一閃,“命鄔思遠,率鄔家水師一部,即刻封鎖通州碼頭及運河沿線!所有南來北往船隻,嚴加盤查!凡有可疑,一律扣留!”
    “末將遵命!”張武抱拳,聲音斬釘截鐵。
    他接過金令,轉身如離弦之箭般衝下高階。
    賈琮的目光轉向侍立一旁的魁梧漢子:“二牛!”
    “屬下在!”
    “持‘驚蟄令’!”
    賈琮的聲音壓得更低,帶著冰冷的穿透力,“調動‘玄’字部暗衛!名單上的人,”
    他拍了拍紫檀木匣,“一個時辰內,我要看到他們出現在吏部值房待命!告訴他們,朝廷危局,正是忠臣用命之時!這把快刀,該出鞘了!”
    “是!”二牛眼中精光暴射,雙手接過玄鐵驚蟄令,貼身藏好,快步離去。
    ......
    禦乾殿內殿。
    空氣粘稠得仿佛凝固,濃重的藥味和一股若有若無的、令人心悸的甜腥氣混合在一起,幾乎令人窒息。
    長明燈的火苗在巨大的蟠龍金柱旁無力地跳躍,將晃動的人影投在冰冷的金磚上,如同鬼魅。
    弘元帝躺在寬大的龍榻上,臉色是一種近乎透明的灰敗,眼窩深陷,嘴唇幹裂發紫,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沉重而艱難的痰鳴,仿佛破舊風箱在苟延殘喘。
    數名太醫圍在榻前,額頭上布滿冷汗,施針的施針,灌藥的灌藥,動作小心翼翼,充滿了絕望的努力。
    戴權佝僂著背守在榻邊,那張老臉仿佛一夜之間又蒼老了十歲,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弘元帝的臉,布滿皺紋的手緊緊攥著拂塵,指節發白。
    殿門無聲開啟,賈琮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他捧著紫檀木匣,玄色王袍在昏暗光線下如同凝固的夜色。
    “王爺!”
    戴權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聲音嘶啞哽咽,
    “您……您可來了!陛下……陛下氣息太弱了!”
    賈琮微微頷首,步履沉穩地走到榻前。
    太醫們慌忙讓開位置,深深垂首。
    “陛下……”
    賈琮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種沉凝的力量。
    或許是聽到了熟悉的聲音,弘元帝緊閉的眼皮極其微弱地顫動了一下,極其艱難地睜開了一條縫隙。
    那目光渾濁不堪,充滿了瀕死的虛弱,卻在聚焦到賈琮臉上時,似乎亮起了一絲極其微弱的光。
    他的嘴唇艱難地翕動著,發出細若蚊蚋、斷斷續續的氣音。
    “琮……琮兒……來……來了……”
    “臣在。”
    賈琮單膝跪倒在榻前,目光沉靜地注視著這位生命之火搖曳欲熄的帝王,
    “陛下安心,太醫定當竭盡全力。”
    弘元帝的目光吃力地轉動,最終落在了賈琮手邊那個打開的紫檀木匣,以及匣中那方刺目的明黃絹帛和玄鐵令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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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絲極其複雜的神色在他眼中閃過
    ——是釋然?是無奈?是最後的托付?亦或是一絲不甘?
    他喉嚨裏發出“嗬嗬”的痰音,掙紮著,用盡殘存的力氣,斷斷續續地擠出幾個字。
    “匣……匣中……聖旨……給……給你……”
    “朝……朝政……托……托付於……汝……”
    “吳氏……趙爍……該……該殺……”
    “承兒……廢……廢了……”
    說到最後一個字,仿佛耗盡了所有力氣,弘元帝猛地吸了一口氣,引發一陣撕心裂肺的嗆咳!
    “噗——!”
    一小口暗紅的淤血咳出,濺落在明黃的錦被和他枯槁的下頜上。
    他的身體劇烈地抽搐了幾下,那隻枯瘦的手似乎想抬起,最終隻是無力地垂落。
    眼睛再次閉上,氣息微弱得幾乎難以察覺,陷入了更深的昏迷。
    “陛下!”
    戴權驚呼,太醫們慌忙上前施救。
    賈琮緩緩站起身。
    他看著禦榻上那具仿佛隨時會消散的生命,看著那沾染著帝王之血的錦被。
    然後,他轉過身。
    他的臉上沒有任何悲戚,隻有一片沉凝如寒潭的冰冷,以及一種掌控一切的、令人窒息的威壓。
    他走到禦案前,伸出手,穩穩地拿起了紫檀木匣中那方蓋著太上皇赤金龍紋寶璽的——空白聖旨!
    接著,他拿起那份墨色名單。
    他轉過身,麵向殿門方向,聲音清晰地穿透了禦乾殿內壓抑的死寂。
    “傳旨:”
    “太妃國喪期間,妖後吳氏、逆王趙爍,弑君謀逆,罪證確鑿,人神共憤!著——賜白綾、鴆酒,即刻處死!其黨羽,由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三司會審,從嚴從快,絕不姑息!”
    “太子趙承,昏聵失德,勾結妖後,悖逆人倫,著廢為庶人,圈禁宗人府,永世不得出!”
    “京畿內外,凡有借國喪散布謠言、圖謀不軌、煽動民變者,殺無赦!”
    “陛下龍體違和,需靜養。依太上皇口諭及陛下病榻所托:自即日起,由睿親王趙琮,暫攝國政,統禦百官,裁決軍國要務!各部院衙門、內外臣工,悉聽睿親王號令!”
    “欽此——!”
    “轟!”
    殿外,隱約傳來壓抑的驚呼和跪倒一片的聲音。
    禦乾殿內,賈琮手持空白聖旨與驚蟄令,立於弘元帝的病榻之側,玄色王袍在昏暗的光線下如同凝固的夜色。
    他的目光越過殿門,投向那鉛灰色的、飄散著紙錢灰燼的蒼穹。
    監國之權,已握於掌中。
    太上皇在寧壽宮看著,病榻上的皇帝命懸一線,而朝堂內外,暗流洶湧,殺機四伏。 風暴,才剛剛開始。
    而執掌風暴之眼的,便是他——睿親王趙琮!
    他不再停留,對戴權沉聲道:“好生照料陛下。”
    隨即,他捧著紫檀木匣,大步走出了彌漫著死亡氣息的禦乾殿。 殿外寒風凜冽,吹動他玄色的王袍。
    他需要立刻前往吏部值房,去見那些“驚蟄”名單上的快刀。
    朝堂需要清洗,九門需要穩固,京營需要整肅,還有……榮國府那邊,寶玉捅出的簍子,必須盡快收拾幹淨,以免成為敵人攻訐的口實。
    “玉兒……”
    他心中默念,知道此刻黛玉必然也在宮中的命婦堆裏,承受著國喪的壓力和暗處的窺視。
    她會明白的,也必須穩住。
    監國之路,每一步都如履薄冰,而他,已無退路。
    ......
    西六宮。臨敬殿偏殿。
    殿內素幔低垂,白燭高燃,空氣中彌漫著檀香、紙錢焚燒和女子脂粉混合的奇異氣味。
    數百名身著素服、按品階跪坐的命婦宗女,如同凝固在素白畫卷上的剪影,唯有低低的啜泣和誦經聲在殿宇間回蕩。
    黛玉跪在靠近前列的蒲團上,位置卻有些微妙地被幾位身份貴重的老王妃和郡王妃“無意”地隔開,顯得略有些孤立。
    她腰背挺直如青竹,纖長的脖頸低垂,雙手合十,長長的睫毛在蒼白得近乎透明的臉上投下淺淺的陰影,神情專注而哀戚,仿佛沉浸在對太妃的追思中,對外界的暗湧渾然不覺。
    然而,周圍那些看似虔誠低垂的眼簾下,卻不時有或審視或帶著惡意的目光,如同細小的針芒,悄悄刺向她。
    “哼,到底是喪婦長女,縱是攀上了高枝,這骨子裏的輕浮氣也掩不住。”
    一個細若蚊蚋的聲音從黛玉斜後方傳來,是南安郡王府一位上了年紀的老側妃,聲音不大,卻恰好能讓附近幾位貴婦聽見。
    她身邊的溫妻鄭氏,此刻已沒了往日的囂張,臉色灰敗,眼神閃爍不定,聞言隻是嘴角扯出一個僵硬刻薄的弧度,未發一言,但那怨毒的目光卻像淬了毒的刀子,狠狠剜向黛玉單薄的背影。
    “可不是麽,”
    另一位勳貴夫人低聲接口,意有所指,
    “自家兄弟在國喪期間口出狂言,穢亂宮闈,累得闔族蒙羞,連帶睿親王殿下都……唉,這‘賢德’二字,怕是要重新掂量掂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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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話更是陰毒,直接將寶玉的狂悖與賈琮的處境掛鉤。
    又有人歎息:“可憐見的,年紀輕輕就擔著王妃的名頭,根基不穩,偏又遇上這等禍事……這往後的日子,怕是不好過咯。”
    話裏話外,滿是幸災樂禍的“關切”。
    這些聲音如同跗骨之蛆,絲絲縷縷地鑽進耳朵。
    黛玉身旁侍立的紫鵑氣得臉色發白,拳頭緊握。
    紫鵑忍不住想開口,卻被黛玉在袖底輕輕按住了手。
    黛玉緩緩抬起頭,目光平靜地掃過那幾個低語的方向。
    那眼神清澈見底,沒有憤怒,沒有委屈,隻有一種洞悉一切的澄澈和一種難以言喻的疏離感。
    被她目光掃到的幾位貴婦,心頭莫名一凜,竟不由自主地避開了視線。
    黛玉的目光最終落在鄭氏臉上,聲音不高,卻清晰地穿透了低低的誦經聲,帶著一種冰雪般的冷意。
    “溫夫人,國喪期間,當以哀思為念,謹言慎行。令郎在太廟禦前失儀,衝撞聖駕,陛下仁德未加嚴懲,然夫人更應自省其身,為子孫積福才是。”
    鄭氏的臉瞬間漲得通紅,如同被人當眾抽了一記耳光!
    她兒子溫實初在太廟大典上意圖攀咬賈琮不成反遭嗬斥的事,本就被捂得嚴實,此刻竟被黛玉當眾點破!
    她嘴唇哆嗦著,想反駁,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巨大的羞憤和恐懼攫住了她。
    “至於本妃,”
    黛玉的聲音轉而清越,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儀,
    “受陛下欽賜蟠龍玉璧,得太上皇親賜紫檀螺鈿屏風,為睿親王正妃,侍奉君前,恪守本分,不敢稍怠。族中子弟偶有不肖,自有家法國法懲處,何須外人置喙?”
    她頓了頓,目光如寒星般掠過眾人,
    “倒是諸位夫人,在此國喪重地,不思誠心祭奠,反竊竊私語,妄議宗室,揣測君心,這‘規矩’二字,又置於何地?”
    一番話,不疾不徐,卻字字如錐!
    既點破了鄭氏的痛處,抬出了禦賜之物彰顯身份,又點明了寶玉之事自有法度,最後更是以“妄議宗室、揣測君心”這樣可大可小的罪名反將了一軍!
    臨敬殿內瞬間一片死寂!
    連誦經聲都停了。
    所有命婦都驚愕地看著那個跪在蒲團上,身姿纖細卻仿佛蘊含著千鈞力量的少女王妃。
    那些剛才還在嚼舌根的人,更是臉色煞白,冷汗涔涔而下。
    南安老王妃眼皮一跳,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精光,正欲開口打圓場——
    “聖——旨——到——!!!”
    一聲尖利、高亢、帶著難以言喻威嚴和震撼力的通傳聲,如同驚雷般炸響在臨敬殿外!
    緊接著,沉重的殿門被轟然推開!
    寒風裹挾著雪粒子猛地灌入,吹得殿內燭火瘋狂搖曳,素幔狂舞!
    一名身著內監總管服色、手持拂塵、麵白無須的中年太監,在一隊神情肅殺、佩刀侍衛的簇擁下,大步流星地踏入殿中!
    他目光如電,掃視全場,最後定格在黛玉身上。
    殿內所有命婦,包括南安老王妃在內,都被這突如其來的陣仗驚得魂飛魄散,慌忙從蒲團上爬起,垂首躬身。
    那太監無視眾人,徑直走到黛玉麵前約五步處站定,展開手中一卷明黃絹帛,用他那特有的、穿透力極強的尖細嗓音,朗聲宣讀。
    “太上皇口諭!陛下病榻所托!睿親王監國諭旨:”
    “妖後吳氏、逆王趙爍,弑君謀逆,罪證確鑿,人神共憤!著——賜白綾、鴆酒,即刻處死!其黨羽,三司會審,從嚴從快,絕不姑息!”
    一句“弑君謀逆,即刻處死”如同九天霹靂,震得滿殿命婦渾身劇顫!
    鄭氏更是眼前一黑,直接軟倒在地,被身邊的侍女死死捂住嘴才沒發出尖叫。
    太監的聲音毫不停頓,帶著金鐵交鳴般的殺伐之氣繼續宣喝。
    “廢太子趙承,昏聵失德,勾結妖後,悖逆人倫,著廢為庶人,圈禁宗人府,永世不得出!”
    “京畿內外,凡有借國喪散布謠言、圖謀不軌、煽動民變者,殺無赦!”
    最後一句,如同重錘,狠狠砸在那些剛才還口出惡言的貴婦心上,讓她們抖如篩糠,幾欲昏厥!
    宣旨太監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無比的尊崇與宣告。
    “陛下龍體違和,需靜養!依太上皇口諭及陛下病榻所托:自即日起,由睿親王趙琮,暫攝國政,統禦百官,裁決軍國要務!各部院衙門、內外臣工,悉聽睿親王號令!”
    “欽此——!!!”
    “轟!”
    整個臨敬殿仿佛被無形的巨浪衝擊!
    所有的目光,震驚、敬畏、難以置信、恐懼……像無數道光束,瞬間聚焦在黛玉身上!
    監國!
    睿親王趙琮,竟然在如此驚濤駭浪之中,一步登天,執掌了這大乾帝國的至高權柄!
    成為了真正意義上的——攝政王!
    而這位剛才還被她們暗中嘲諷、排擠的少女,林黛玉,睿親王正妃,此刻的身份已然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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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僅僅是王妃,更是攝政王妃!
    是這大乾帝國最有權勢的女人之一!
    剛才所有惡意的揣測、刻薄的言語,此刻都變成了最可笑、最危險的自取其辱!
    黛玉在紫鵑的攙扶下,緩緩起身。
    她的臉上依舊沒有狂喜,隻有一片冰雪般的沉靜。
    她迎著滿殿驚駭欲絕的目光,迎著宣旨太監恭敬的姿態,微微頷首,聲音平穩而清晰地響起。
    “臣妾林氏,領旨謝恩!”
    她的目光平靜地掃過癱軟在地的鄭氏,掃過麵無人色的南安老側妃,掃過那些噤若寒蟬的勳貴命婦。
    那眼神,不再需要言語,已然帶著一種俯瞰般的、源自絕對權勢的威壓。
    宣旨太監躬身行禮:“王妃娘娘,王爺已在禦乾殿理政,傳話請您稍後移步。”
    “有勞公公。”
    黛玉微微頷首,儀態萬方。
    她不再看殿內那些失魂落魄的貴婦,在紫鵑雪雁的簇擁下,在滿殿敬畏恐懼的目光注視中,步履沉穩地,一步一步,走出了這片驟然變得死寂的臨敬殿偏殿。
    殿外,寒風凜冽,鉛雲低垂。遠處禦乾殿的方向,燈火通明,仿佛矗立在風暴中心、掌握著帝國命運的燈塔。
    黛玉深吸一口氣,冰冷的空氣湧入肺腑,讓她紛亂的心緒瞬間沉澱。
    她的夫君,已執掌乾坤。
    而她,亦將踏上全新的征途。
    這深宮的風雪,才剛剛開始。
    ......
    臨敬殿偏殿的喧囂與震撼,被黛玉穩穩地拋在身後。
    她沿著宮牆根下被清掃出的小徑,在紫鵑的攙扶下,一步步走向那燈火通明的禦乾殿。
    寒風吹拂著她的素白裙裾,卻吹不散她眼中沉澱下來的、冰雪般的沉靜與一絲悄然滋生的威儀。
    通往禦乾殿正殿的回廊,此刻氣氛凝重肅殺。
    身著嶄新甲胄、明顯是京營精銳的士兵取代了原來的禦林軍,五步一崗,十步一哨,刀槍如林,目光如鷹隼般掃視著每一個角落,空氣裏彌漫著鐵血與硝煙的味道。
    這些士兵見到黛玉一行,雖不認得王妃,但見她氣度不凡,又有內監引路,無不挺直腰板,按刀行禮,眼神中帶著敬畏。
    引路的內監在殿門外停下,躬身道:“王妃娘娘,王爺就在裏麵。”
    黛玉微微頷,示意紫鵑在門外等候。
    她深吸一口氣,獨自一人,推開了那扇沉重、象征著帝國最高權力核心的殿門。
    禦乾殿正殿。
    撲麵而來的,是比臨敬殿濃鬱百倍的藥味,其中還夾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氣,以及更濃烈的沉檀氣息。
    殿內燈火通明,巨大的蟠龍金柱投下森嚴的影子。
    龍榻帷幔低垂,隔絕了內裏的情形,隻能隱約聽到太醫壓得極低的交談聲和弘元帝微弱的、時斷時續的呼吸。
    而占據殿中主位的,是巨大的紫檀禦案。
    賈琮並未坐在那張象征著至高皇權的龍椅上,而是立於禦案之後。
    他依舊穿著那身玄色親王朝服,隻是此刻,那玄色仿佛吸收了殿內所有的光線,深沉得如同無星無月的暗夜。
    他微微低著頭,右手執朱筆,正飛快地在堆積如山的奏章上批閱,左手撐著禦案邊緣,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他的側臉在跳躍的燭火下顯得棱角分明,薄唇緊抿成一條銳利的直線。
    眉宇間是揮之不去的疲憊,但那疲憊之下,卻蘊藏著更加驚人的、如同出鞘神兵般的銳氣與威壓!
    那是一種執掌生殺、裁決乾坤的絕對意誌!
    僅僅是站在那裏,便仿佛是整個大殿、乃至整個帝國運轉的核心,無形的壓力讓殿內侍立的幾名內監和角落裏的張武等心腹侍衛,都屏息凝神,不敢有絲毫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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