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0章 命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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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有時就像於掌心蔓延的紋路,你永遠不知道下一個曲折,是如何的平淡,亦或是波瀾壯闊。
蒸汽曆1037年?春。
阿燼的掌心第一次被螺絲刀的木柄硌出紅痕時,師傅正用布滿老繭的手裹著他的小手,教他擰下第一顆黃銅齒輪。
“鍾表是命運的骨頭,”師傅的聲音混著工坊裏的煤煙味,“你得聽它說話。”
窗外的蒸汽火車鳴笛而過,白霧漫進窗欞,在陽光裏凝成細小的光粒,落在阿燼睫毛上,那是他第一次聽見時間的聲音,像齒輪咬合般清脆。
這一年,他在日記裏畫了個歪扭的齒輪,旁邊寫著:“要做能讓時間笑起來的鍾表匠。”
蒸汽曆1047年?秋。
師傅的葬禮那天,阿燼把那把刻著名字的螺絲刀別在腰間,像別著一塊滾燙的烙鐵。
工坊的橡木招牌被重新漆過,“阿燼鍾表鋪”三個字墨跡未幹,他站在門口,看著師傅生前常坐的藤椅空著,忽然想起十年前那個春日。
師傅說 “時間不會倒轉,但人卻會永遠記住過去”。
三個月後,他修複了一台來自皇室的古董座鍾。
當鍾擺重新擺動時,表盤裏浮現出模糊的影像,那是五十年前,一位公主對著鍾麵許願的模樣。
阿燼愣住了,指尖撫過鍾殼,突然明白。
有些鍾表不僅能記錄時間,還能封存時間裏的“夙願”。
蒸汽曆1057年?冬。
工坊的鍋爐發出異響時,阿燼正調試新做的懷表。
表蓋內側刻著師傅的拐杖圖案,機芯裏嵌著一片風幹的野菊,那是從師傅墳前摘的。
他下意識摸向腰間的螺絲刀,木柄傳來熟悉的溫熱,像有聲音在耳邊說“退後三步”。
他猛地後退,鍋爐在身後炸開,滾燙的蒸汽衝上屋頂。
而那隻懷表掉在地上,表蓋彈開,裏麵的齒輪卻仍在平穩轉動,仿佛時間在它周圍凝固了。
這場意外讓“阿燼的鍾表能抵禦災難”的傳聞傳遍全城,有人說他的螺絲刀是神物,有人說他能與時間對話。
蒸汽曆1067年?夏。
阿燼發明的“記憶懷表”成了蒸汽時代的奇跡。
人們隻要對著表蓋說出想記住的瞬間,懷表就能將其轉化為機芯裏的特殊齒輪,轉動時會重現當時的光影與聲音。
有人用它留住新婚夜的誓言,有人用它封存臨終前的囑托,連皇室都來求他做一塊能記錄百年慶典的座鍾。
他站在工坊的閣樓裏,看著窗外因懷表而變得柔和的城市。
仿佛在這一刻,蒸汽不再嗆人,火車不再晚點,連街角的花攤都能精準算出花期。
妻子端來一碗熱湯,笑著說:“你快把時間馴服了。”
阿燼摸著腰間的螺絲刀,木柄上的刻痕已被磨平,卻比任何時候都溫熱。
蒸汽曆1087年?春。
阿燼的頭發漸漸染上初春早晨的白霜,手指卻仍靈活得能組裝米粒大的齒輪。
他造出了一座橫跨整條街道的“時間鍾樓”,鍾擺每動一次,全城的鍾表就會同時校準,連流淌的河水都會泛起規律的漣漪。
人們說,鍾樓的鍾聲能洗去疲憊,讓迷路的人找到方向。
這一年,他在日記裏寫下一行字:“師傅,我好像讓時間學會溫柔了。”
放下筆時,那把用了五十年的螺絲刀突然化作一道光,鑽進鍾樓的機芯裏。
當晚,有人看見鍾樓頂端有個模糊的身影,正用手指輕輕撥動巨大的鍾擺,身影周圍飄著無數細小的齒輪,像星星在旋轉。
蒸汽曆1127年?冬。
阿燼死在了自己一百歲的生日裏,隻是葬禮上沒有遺體,隻有一隻鵜鶘落在了窗欞上,俯瞰著來往的人流。
人們隻在鍾樓的機芯裏發現了一本牛皮紙日記,最後一頁夾著半片風幹的野菊。
而鍾樓的鍾聲變得更加神奇,每當有人在鍾樓下許願,鍾聲就會化作對應的時間片段。
那些錯過的重逢、未說出口的道歉、被遺忘的約定,求而不得的夙願。
在這一刻,都會以光影的形式重現,讓人們有機會彌補遺憾。
有人說,阿燼變成了鍾樓裏的時間精靈。
有人說,他化作了吹拂齒輪的風。
隻有回溯館裏的何永秋知道,當他在卷軸上寫下“螺絲刀從未離開”時,那行字跡最後化作了一行小字。
“凡以心馭時者,終將與時間共生。”
後世的典籍裏,“阿燼”被稱為“時間之神”。
他沒有神像,卻無處不在。
在鍾表的滴答聲裏,在花朵綻放的瞬間裏,在人們重逢時脫口而出的“好久不見”裏。
有人說,當你用心傾聽時間,會聽見一聲輕微的“哢嗒”,那是阿燼在用他的螺絲刀,輕輕擰緊命運的齒輪。
何永秋盯著卷軸上“凡以心馭時者,終將與時間共生”那行小字,指尖還殘留著玉筆的餘溫。
不過是輕輕一句“螺絲刀從未離開”,竟像在平靜的湖麵投下了顆星辰,漣漪擴散成海嘯。
不僅重塑了阿燼的一生,更讓整個蒸汽時代都染上了溫柔的光澤。
那些因記憶懷表而彌補的遺憾,因時間鍾樓而校準的軌跡,分明是一個凡人用匠心,撬動了命運的齒輪。
他忽然想起前任館主的話。
“命運是塊燒紅的鐵”
可此刻看來,它更像塊未被鍛造的銀,看似冰冷,卻能被恰到好處的溫度焐出萬千形狀。
回廊裏的琥珀柱輕輕震顫,那些凝固的“瞬間”光點流轉得愈發急促,像是在為這場跨越時空的蛻變歡呼。
“原來……”
何永秋喃喃自語,指尖劃過陳列架,觸到另一塊質地奇特的載體。
這卷比阿燼的卷軸更陳舊,邊緣的暗金花紋已有些磨損。
或許,自己可以再嚐試一下?
他將絹布展開,墨字如褪色的血跡般浮現。
【三百歲,昆侖冰窟。子陵以血為墨,在玄冰上臨摹上古功法,此後三百年如一日,終窺得“玄境”門徑。】
【一千歲,中州浩劫,魔族破界而入,執一柄鏽劍守在雁門關,與魔族激戰三月,引天雷淬體,鏽劍飲夠三萬魔血,竟生出靈智,自此更名“紫電”。】
【五千歲,心魔劫,於忘川崖閉關,前塵往事化作戰鬼,夜夜啃噬道心,子陵揮劍斬斷幻象,卻也斬碎了自己苦修千年的金丹,碎丹重鑄之日,崖下生出第一株 “逆命草”。】
【一萬歲,九天星河,褪去肉身,以元神悟道,看星生星滅,悟“有無相生”,一萬道法則入體,星河倒卷,星軌重塑,三界稱“子陵道尊”】
竟然是一位成道者的人生,若是更改,是否可以幫助他,更快成道?
水鏡之外,看著何永秋頭上冒出來的想法,趙括皺了皺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