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巷尾機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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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臨淵城的青石板路結著薄冰,阿硯踩著“哢嚓”聲拐進西巷,斷刀鞘蹭過牆根的青銅水漏——那是陳硯新改良的“魂流報時器”,齒輪每轉百圈,便會從獸首嘴裏吐出顆冰棱,在地麵刻出深淺不一的刀形印記。拐角處的老茶館飄出薑茶香氣,混著算盤珠子的“劈啪”響,比任何魂光都讓人踏實。
    “阿硯哥!”穿紅襖的小丫頭舉著糖葫蘆蹦過來,辮梢的青銅鈴鐺晃出細碎光紋,“王大爺的鳥籠門又卡殼了,您幫著瞧瞧?他說畫眉鳥今早沒唱出‘機魂調’,準是齒輪軸進了雪。”她踮腳扯了扯阿硯的袖口,露出他腕間新纏的布帶——上麵繡著燒餅鋪老板娘送的“齒輪刀紋”,針腳歪歪扭扭,卻藏著暖烘烘的煙火氣。
    鳥籠掛在老槐樹虯枝上,檀木籠門的青銅合頁結著薄霜。阿硯抽出斷刀,刀尖輕點合頁縫隙,星砂隨刀光滲入齒輪軸,凍住的機括突然“哢嗒”轉動,籠門應聲而開。畫眉鳥撲棱著翅膀飛出,尾羽竟沾著片極小的“機魂葉”——是老槐樹昨夜新抽的芽,葉脈裏刻著“護禽”二字,顯然是哪個匠人偷偷嵌進去的。
    “哎喲,多虧你了!”王大爺顫巍巍遞來熱薑茶,茶碗邊緣磕掉了口,卻用青銅片補成了齒輪形狀,“自打墟市改了‘共生規矩’,連鳥兒都知道往齒輪縫裏塞護心毛。您瞧這籠子——”他掀開籠底,露出片刻著“安巢”的舊刀鐔,“是三十年前個走鏢的刀客落下的,如今成了畫眉的‘踏腳板’。”
    阿硯指尖撫過刀鐔上的鏽跡,斷刀突然輕震——刀鐔內側竟刻著與自己斷刀同款的“刃影生痕”,隻是筆畫間多了道深淺不一的劃痕,像當年執刀人倉促間補上的守護印記。他忽然想起江晚說過,墟市的每個角落都藏著“未說出口的江湖事”,就像這枚嵌在鳥籠底的刀鐔,曾護過刀客的命,如今護著畫眉的巢。
    巷尾傳來鐵器相撞聲。阿硯尋聲望去,見張鐵匠正跟個穿灰氅的外鄉人爭執著什麽。鐵匠鋪的砧台上,擺著柄斷成兩截的雁翎刀,刀身纏著的不是普通鐵絲,而是用齒輪殘片擰成的“機魂縛”。“我說了,這刀得用‘刃機共生’法接!”張鐵匠揮著鐵錘,火星濺在他圍裙的“護爐”紋上,“您這刀斷在‘執念處’,得先把齒輪裏的舊魂導出來——”
    “少廢話!”灰氅人猛地掀開兜帽,額角纏著滲血的布條,“我要的是能立刻殺人的刀,不是什麽狗屁執念!”他腰間的革囊突然裂開,滾出幾顆暗能凝成的齒輪,邊緣刻著血蓮教的咒文。阿硯剛要上前,斷刀卻被老茶館的算盤珠子“啪嗒”聲攔住——穿紅襖的小丫頭正躲在櫃台後,用算盤齒輪撥出“危險”的暗語。
    “殺人的刀,向來斷在殺心起處。”阿硯 stepping forard,斷刀光刃劃過灰氅人的暗能齒輪,咒文遇光崩解,露出齒輪內側極淺的“救妻”刻痕,“這齒輪原是給藥鋪磨藥的機括吧?你妻子的病,怕是等不到你用殺心換的藥了。”他指尖凝出星砂光紋,順著“救妻”刻痕注入斷刀,雁翎刀的斷口處突然泛起微光,竟與齒輪殘片的紋路自動咬合。
    灰氅人呆立當場,看著刀身上新出現的“救妻”與“護爐”交織的紋路,忽然蹲下身抱頭痛哭:“大夫說她熬不過這個冬天……血蓮教的人說,隻要給刀裏灌暗能,就能在墟市搶來續命的藥……”他掏出皺巴巴的藥方,紙角染著齒輪機油,正是陳硯醫館的“機魂調脈方”——原來墟市的醫者,早把續命的法子藏在隨處可見的機括裏。
    張鐵匠默默接過藥方,鐵錘敲了敲砧台:“明天來取刀吧,刀鞘裏給你塞了半塊治咳的‘機魂糖’——是燒餅鋪老板娘用風箱餘熱烤的,齒輪紋裏裹著薑糖芯。”他指了指阿硯斷刀上的“江湖紋”,“看見沒?這紋路轉起來像個環,頭接刀柄,尾連刀鐔,就跟咱墟市的人似的,誰也離不了誰。”
    暮色漫進鐵匠鋪時,灰氅人握著修好的雁翎刀離開,刀環上多了枚張鐵匠新打的青銅鈴,刻著“歸安”二字。阿硯摸著砧台上的齒輪殘片,忽然發現每個殘片邊緣都有極淺的缺口——那是匠人故意留下的“共生口”,方便與其他齒輪或刀刃咬合。就像臨淵城的江湖人,從不追求完美無缺,卻總能在缺口處,與他人的執念拚成完整的守護。
    老槐樹的“機魂葉”在晚風中沙沙作響,葉片上凝結的不是露水,而是混著機油與刀光的“共生露”,每一滴都映著墟市的煙火:燒餅鋪的爐火、鐵匠鋪的火星、茶館的算盤聲、醫館的藥霧,還有穿紅襖的小丫頭追著畫眉鳥跑過青石板的笑聲。阿硯忽然明白,所謂江湖,從來不是刀光劍影的孤膽英雄夢,而是千萬個帶著缺口的靈魂,用齒輪的“哢嗒”、刀刃的“清響”、甚至半塊薑糖的溫熱,彼此咬合著,織出的一張綿密的守護之網。
    他將斷刀插回刀鞘,刀鞘上不知何時多了道新刻——是小丫頭用糖葫蘆簽子劃的歪扭齒輪,旁邊綴著粒粘歪的芝麻,像落在齒輪縫裏的星砂。遠處,沈驚鴻正和江晚、陳硯圍坐在老茶館裏,茶碗碰出“當啷”聲,混著算盤珠子的“劈啪”、齒輪轉動的“哢嗒”,匯集成比任何大陣都溫暖的江湖夜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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