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立克心裏多少明白一些卜克汗之死的真相，而且杜西川就在旁邊，最是清楚卜克汗的身體，他更加不敢談論，生怕露出蛛絲馬跡，便轉移話題，問道：“葛根，你師父呢？”
    葛根的臉中終於顯露出一絲真正的憂傷：“那天，大淵派三司來涼州審案，師父似乎掌握著大淵的某些秘密，所以被三司的官員拉去審案，結果中途來了刺客，師父被刺客誤殺了！”
    多爾袞聽到關於大淵的秘密，頓時來了興趣，問道：“你說你師父，也就是原來的大祭司掌握了一些不得了的秘密，有人在他被審問的時候，故意殺人滅口？”
    葛根道：“是的，我們投降後一個多月，大淵派三司來涼州，涼州衛千戶俞不凡讓師父前去作證，師父剛要說出他所掌握的證言，突然叫來了刺客，把師父暗殺了！”
    多爾袞更感興趣，問道：“是什麽樣的秘密，竟逼著對方要在問案現場殺人滅口？”
    葛根連忙拱手道：“回大將軍的話，當時事發突然，大祭司根本沒想到自己會遇害，所以沒留下任何遺言，而且我隻是大祭司最不起眼的徒弟，就算大祭司有什麽秘密，也根本不會告訴我。”
    多爾袞眼露懷疑的目光，凝視著他，問道：“如果你不是你師父最得意的徒弟，為什麽能夠成為你們這些族人的首領，讓所有人都信服？”
    葛根忽地抬起頭來，目光烱烱，竟然盯著多爾袞的目光，回道：“師父死後，我們被囚禁著，師兄弟們死的死，被賣的被賣，留下來的，也都放棄了自己作為祭司的身份，隻有我一直坐在師父身前一直坐著的地方，堅持與長生天溝通和對話，直到四天前，長生天突然給了我與他溝通的力量，所以，我已經成了乃蠻族人新的大祭司！”
    卜立克大為震驚：“為什麽會這樣，大祭司的弟弟不是代替他去了族中，取代了他大祭司的身份了嗎？隻要他還在位，長生天不可能指定新的大祭司，為什麽你能獲得祭司之力？”
    葛根搖搖頭，目光卻依然死死盯著多爾袞：“我不知道，草原的祭司的力量和傳承是一種秘密，不能被記錄，不能被言說，不能被傳授或模仿，隻能被長生天指定，然後自我覺醒，我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所以，在被涼州人釋放了以後，我著急趕回去，要去看看祖地，究竟發生了什麽？”
    多爾袞皺起了眉頭，葛根剛才低眉順眼，一副任人擺布的樣子，突然間就擺出一副想要噬人的凶樣子，顯然是這個問題中藏著某種陷阱，想要得到某種答案。
    可是什麽樣的答案呢，多爾袞一時之間根本無法猜想到，但他下意識作了一個防禦措施，問道：“卡立克將軍，你最近可有與你族的祖地聯係嗎？”
    卡立克立刻躬身道：“回稟將軍，自從兩個月前開始，我軍開始秘密集訓以後，就斷了與外界的一切聯係，並且士兵之間相互監督，沒有誰再與祖地有過聯係。”
    多爾袞很是滿意，讚道：“很好，士兵的天職是服從命令，你是一名很好的軍官，傳令，獎勵卡立克牛羊各十頭！”
    卡立克連忙表示感謝，然後他似又想到了什麽，站直了身體，大聲道：“我們已經向長生天發過誓，為了拯救乃蠻族，以後誓死效忠愛新覺羅氏，愛新覺羅.阿骨打才是我們的先祖，不敢忘記，也不敢違背！”
    多爾袞拍拍他的背：“言過了，你們效忠的，是當今的皇帝陛下，是草原的共主，是各族的共同首領和祖先，就算你們還覺得自己是乃蠻人，也是沒有關係的，皇帝陛下胸懷四海，同樣會把你們當作自己的孩子！”
    葛根並沒有憤怒，卡立克對族人的背叛，他並不意外，也全然能夠理解，在兩族對峙的時刻，愛新覺羅氏雖然願意接納乃蠻人，但是他們也會擔心乃蠻人是被有心收買才來歸順，可能是反間計，必然會有某些方法確保乃蠻人的忠誠度，不讓其產生危害。
    比如說，殺掉卜克汗，讓乃蠻人群龍無首，再讓乃蠻人發誓叛族，再把他們拆散，編入了自己的軍隊。
    這樣的話，乃蠻族人彼此之間不能聯係，便不可能進行有效組織，再讓人進行誘導和甄別，即使乃蠻人有什麽陰謀，也會被發現，然後被撲滅。
    葛根也理解多爾袞說話的意圖，想表明愛新覺羅氏一直在封閉，外麵的乃蠻人不管發生什麽，都與自己無關。
    他試圖作最後的試探，輕聲道：“我有一個很壞的猜想，乃蠻人的祖地已經被人屠了，所有人都死了，包括新的首領和新的大祭司，而關在涼州的乃蠻人，已經是這個世界上最後的乃蠻人，所以，長生天讓我覺醒了祭祀之力，成為乃蠻族新的大祭司！”
    他的聲音並不大，但一句一頓，顯得鏗鏘有力，對於其他人，並沒有感覺，但對於卡立克來說，卻如同一柄大錘，不斷地敲擊著他的靈魂。
    “不！不可能！”卡立克失聲狂吼道，“祖地還有上萬人，還有防禦力量，怎麽可能說滅就被滅了？”
    但他看著葛根，葛根的眼神悲傷到了極致，他也知道作為部族祭司，通過一些神秘的手段可以掌握常人無法了解的情報，這種情報，幾乎不會失誤。
    他的眼中流下淚來：“是誰，究竟是誰，是誰這麽幹的，我們要報仇，要報仇，一定要報仇！”
    他突然向多爾袞跪了下去，把頭磕在地上：“大人，請您一定要調查乃蠻人被屠的真相，替乃蠻人報仇，我們願意世代為奴，報答您的大恩大德！”
    帳篷的是臨時建築，地麵是碎石和沙礫，極其堅硬，卡立克把頭磕得極重，額頭處頃刻間便變得血肉模糊，但是卡立克渾然未覺，自顧自一下一下瘋狂磕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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