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紅色浪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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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刺骨的寒風從艙蓋的縫隙中灌入,威爾斯搓了搓凍得僵硬的手指,熱飲的餘溫早已散去。他的作戰服前襟結著冰碴,呼吸在潛望鏡玻璃上凝成白霜。遠處隆隆的炮聲越來越近,仿佛野獸的低吼,"黑豹之怒"隨著履帶的轉動輕微震顫,這震顫透過座椅,傳到威爾斯的身上。
    無線電員費舍爾突然劇烈咳嗽起來,震得炮架上的工具包嘩啦作響。威爾斯瞥見他正用袖口擦拭嘴角的土豆泥殘渣,喉結在蒼白的皮膚下急促滑動。炮手卡爾始終保持著將額頭抵在瞄準鏡上的姿勢,呢子大衣肩部被液壓油浸出深色斑塊。
    沒有過多的時間,坦克戰鬥群就停靠在陣地附近的山脊旁。隨即,一陣地動山搖的炮擊襲來,坦克劇烈搖晃,仿佛隨時都會散架。威爾斯的下頜重重磕在炮閂操作杆上,血腥味瞬間在口腔蔓延。爆炸的火光透過艙蓋的縫隙映照進來,將車內的一切染成一片血紅色。外麵的凍土碎片像冰雹般砸在頭頂的裝甲上,無線電突然爆發出尖銳的嘯叫。
    車長的老兵瞳孔收縮成針尖,布滿血絲的眼底映著跳動的紅光:"裝高爆彈!右翼三點鍾方向!"但當威爾斯摸索著打開彈藥架時,劇烈的震動讓他的指尖在銅製彈殼上打滑,一發炮彈重重砸在靴尖前方。
    炮擊突然停頓下來,如同暴風雨前的寧靜。通風係統發出垂死般的嗡鳴,空氣裏漂浮著橡膠熔化的焦臭味。威爾斯聽見自己的吞咽聲異常清晰,車體右側傳來液體滴落的聲響,不知是冷卻液還是誰的鮮血。
    裹挾著冰碴的東風突然送來了"烏拉!"的嘶吼,這來自地獄的聲浪先是越過東側山脊,繼而從正北方的鬆林,最後從西南方的窪地層層疊疊湧來。最先頭的灰色浪潮已沒入穀底,起伏的地形將蘇軍士兵化作無數在雪地上蠕動的鋼盔。無線電裏突然爆發出尖銳的靜電噪音,中士的咒罵聲與三十米外重機槍拉槍栓的金屬撞擊混作一團。
    威爾斯直起身子,從裝彈手艙口探頭向外張望。目力所及之處,敵人已不再朝他們開炮,但前線依然炮聲隆隆,震耳欲聾,像是有無數巨獸在咆哮。敵人的攻勢非常猛烈……在那裏,敵人越過他們對麵的坡頂出現了,是蘇軍的步兵,像潮水般湧來,密密麻麻,無邊無際。灰色大衣形成的浪潮中不時閃過反光的刺刀,緊隨其後的是第二波次,有個戴毛皮帽的軍官揮舞著手槍衝在最前方。遠處的地平線被蘇軍的身影填滿,威爾斯無法看清更遠處的敵人,但不用猜也知道,這僅僅是開始。
    軍官的聲音從電台裏傳來:"別開火!"。威爾斯縮回腦袋,他知道自己什麽都做不了,距離太遠,他估計與敵人相距3000米。開火隻是徒勞,隻會浪費寶貴的彈藥。炮手食指始終懸在擊發扳機上微微顫抖,瞄準鏡十字線在潮水般的人浪中徒勞地遊移。
    俄國人的各進攻波次相距50米,像永不停歇的波羅的海潮水,一波推搡著前一波的脊背不斷湧來。呼嘯的炮彈如同梳齒般掠過塹壕上方,在陣地後方200米處炸開連環火球,翻卷的黑煙裹挾著凍土塊墜落在戰壕邊緣。積雪覆蓋的緩坡此刻已遍布焦黑的彈坑,融化的雪水混合著血汙在彈片劃出的溝壑裏蜿蜒流淌。
    數千件灰色大衣在雪原上匯成移動的毛毯,最近的前鋒已逼近到四百米距離。此時還是沒有接到開火的命令,當他轉動被寒風吹得生疼的眼球掃視地平線時,望遠鏡裏隻有白樺林稀疏的暗影——沒有t34特有的傾斜裝甲,也沒有反坦克炮展開的三腳架。這種異常的平靜讓他的胃部揪緊,也許那些鋼鐵巨獸此刻藏在某個反斜麵後,等待撕開防線的完美時機。
    隨後,炮擊再次開始。地平線上騰起了橘紅色火光,震波裹挾著凍土碎塊砸在炮塔側麵。看見第12個進攻波次後,威爾斯縮回身子,迅速關閉艙蓋。
    炮長的手指懸在射擊閘上微微顫抖,瞄準鏡十字線掃過空曠的雪坡。
    “準備戰鬥!”穆勒車長的聲音在坦克內部響起。他布滿油汙的皮質手套按在潛望鏡調節輪上。通風扇葉片切割著充滿硫磺味的空氣,在儀表盤紅光中投下旋轉的陰影。
    威爾斯點了點頭,沒有說話,他將手放在炮彈上,準備隨時裝填。
    “烏拉!”的喊聲越來越近,炮火也越來越密集。坦克微微震顫,仿佛一隻巨獸在積蓄力量。
    “準備!”車長的聲音有些顫抖,他緊緊地抓住座椅扶手,觀測鏡十字線裏湧動的灰色浪潮讓他的瞳孔劇烈收縮。
    軍官的聲音再次從電台中傳來:“各車注意,繼續保持隱蔽,沒有命令不許開火!”聲音沉穩而冷靜,無線電靜電聲裏隱約傳來友鄰戰車頻道切換的哢嗒聲,像極了老式打字機的節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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