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洗錢案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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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州市公安局,夜幕未合,審訊室的燈先亮了。
林毓辰的名字,終於被裝入紅頭文件。
5月12日,上午0800。
公安係統正式啟動“涉企聯合專案收網行動”,同時下達三份拘傳令、一份凍結令。
凍結對象:
? 辰曜置業集團所有財務賬戶;
? 林毓辰個人及信托控製的10家關聯企業資金通道;
? 江州辰曜商業物業名下“謙智谘詢”與“惟辰顧問”財務流水。
行動時間點被定在上午1000,避開律師幹預窗口,也提前封閉了所有主要金融係統接口。
“必須在律師到達之前控製他本人。”雷涵沉聲說。
程望沒有回應,隻換上一件淺灰色防彈外衣,將一份拘捕文書疊好,裝入外衣內側。
1002,辰曜集團總部。
林毓辰剛走出董事會議室,正與外籍投資代表握手告別。
警方已在總部大樓內層封鎖梯控,執行組兵分兩路,一組直奔總裁辦,一組控製財務層與機房數據。
1007,林毓辰被帶離,現場未作抵抗。
他沒有問“為什麽”,隻對程望說了一句:“你總算還是來了。”
1052,江州市公安局審訊室a。
林毓辰被帶入。身著白襯衫,無手銬,態度冷靜,麵容未有一絲慌亂。
程望坐在對麵,身後是牆上所有資金鏈圖、殼公司證據照片,以及票據流向表。
“我不是第一次坐這個位置。”林毓辰開口,語氣幾乎帶笑。
程望不語,隻翻開檔案袋,將幾份文件攤開。
第一份: 江蘇瑞安人力公司票據掃描件,實為偽造,法人登記虛假。
第二份: 許大朋錄音,提及“客戶風險等級”,標注“z.x..”即劉欣蕾。
第三份: 時間對照圖,顯示命案發生次周資金回流,疑為“處理資產”階段。
林毓辰看完,挑眉。
“你知道這些不能直接定我罪。”他說。
“我知道。”程望淡淡道,“但我不是要你認罪,我要你——解釋。”
他用“解釋”一詞,摒棄了審訊桌常用的“供述”與“交代”。
這是一次策略性博弈,不是壓迫,而是引導——引導一個係統操控者露出他對係統的理解邏輯。
林毓辰沉默良久,終於緩緩開口。
“你們都以為我是從資本裏榨出血的人。但我隻是做了更聰明的係統設計。”
他看向牆上資金流程圖,語氣冷靜:
“我沒殺人。我不需要殺人。”
“我隻是安排一個流程,讓係統在發現‘異常數據’後,自行處理。”
“客戶抱怨?設賠償流程。”
“客戶鬧大?觸發回購條款。”
“客戶危險?脫鉤轉移。”
他頓了頓,“你們說劉欣蕾是命案,我看是她自己站到了係統之外——她不再是可控變量。”
程望第一次抬眼,直視他:
“那黃子謙呢?”
林毓辰微微一笑。
“他是另一個係統的變量。一個下沉的、你們警察的係統。”
雷涵步入審訊室,遞上最後一份資料:
——來自黃子謙手機中刪去但已恢複的備忘錄:
“如果我出事,說明林對我失控了。他知道我簽過那個文件。他知道我知道。”
程望將備忘錄遞給林毓辰。
“你沒簽殺人指令,但你創造了一個不需要指令的流程。”
“你沒下手,但你設定了可以‘排除風險’的標準。”
林毓辰的笑容終於微變。
他低聲說:“你們終究是用人的思維在審訊係統。我不是審訊對象——我是架構者。”
程望收起材料,站起身,聲音壓低:
“你不是架構者。你是製造了一個會吞人的洗衣機,然後躲在說明書後麵。”
當晚,檢察係統決定對林毓辰立案偵查,罪名為:
? 參與組織非法經營;
? 虛構票據、協助掩蓋犯罪收益;
? 在明知犯罪發生的情況下不製止,間接構成過失致死共犯指控。
林毓辰被轉入看守所。
庭前階段仍需數月,但他的係統已被全麵凍結。
辰曜資本的金融結構被一一拆解,旗下20餘家關聯企業麵臨資產清算。
市麵上已有三家房地產合作方發布斷供公告,股票市場同步波動。
程望坐在回程車上,透過車窗望著江州沉鬱的天色。
雷涵說:“這不是勝利,是一場解構。”
“他沒落地認罪,我們也沒查到殺人指令。”
“可我們——拆毀了他賴以無罪的係統。”
程望沒有回應,隻低聲說:
“也許有一天,這樣的人會再回來,穿上另一件更新的合法外衣。”
“可至少這次——這具外殼,已經在我們手上破了。
江州市司法鑒定中心,6月9日。
劉欣蕾母親在簽收文件那一刻,手抖了一下。
她拿著那份蓋了三枚紅章的《刑案結論告知書》,眼神木然,卻沒有掉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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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說……人找不到了,但罪定了,對嗎?”
雷涵沒有立即回答。她看向程望。程望點點頭。
“是的。”
這是一個無法歸還的正義——沒有屍體,隻有結論;沒有目擊者,隻有資金流。
劉母輕聲說:“她是個很愛幹淨的孩子,不該這樣。”
她說完這句話,便再也沒有說話,隻抱著那張文件,站在大廳中央,像一塊舊布蒙住了風。
6月12日,黃子謙的遺體由其父母領取。
據檢方認定,他生前存在明顯心理應激反應,其死亡符合“高壓狀態下自我結束”的特征。
黃父是位退休教師,麵對鏡頭時隻說了一句話:
“他曾是很幹淨的孩子,後來……髒東西太多,洗不掉了。”
沒有人反駁這句話。
因為每一個人都明白,這次的案件不是汙點血案,而是一場用程序、殼公司、財務語言偽裝的謀殺。
6月18日,林毓辰案正式移交市檢察機關。
檢方在通報中使用了一個罕見表述:
“本案為結構性犯罪,涉及合法形式掩蓋非法本質,檢方將追究其法律責任,並對其構建並縱容該結構的係統行為予以定性。”
媒體將此稱為“江州結構性第一案”。
與此同時,辰曜資本正式宣布破產清算,旗下25家子公司被司法接管。
審訊室,最後一次對話。
程望站在玻璃外,看著林毓辰被轉押。
他仍然神色從容,甚至與看守開玩笑,像是一個剛從董事會下來的中年企業家。
“你還想聽他說話嗎?”雷涵問。
“他不會再說。”程望答。
“你介意他沒認罪?”
程望搖頭。
“認罪不是關鍵。我們不是來聽他懺悔的。我們隻是——堵住了這個係統的出口。”
“別讓更多人,被幹淨的手續害死。”
六月底,江州市警察局召開專案總結會。
程望提交了一份厚達72頁的專項報告,標題隻有六個字:
《結構性罪證圖譜》
沒有感情,沒有總結性陳詞,隻有數據、流程圖與建議:
? 建議加強殼公司實名監管;
? 建議設立虛構票據預警係統;
? 建議增加金融與刑偵協作模型。
雷涵在最後一頁看到程望手寫的批注:
“如果係統可以吃人,我們必須有能力——讓它吐出骨頭。”
七月初,江州出現一次街頭示威。
不是為了林毓辰,不是為了辰曜,是為了城市中無名失蹤的年輕人。
有人舉著手寫標語牌:
“我們不怕黑暗,但希望光是真實的。”
程望站在人群外,沒有靠近。
他記起劉欣蕾母親的話:“她愛幹淨。”
這句話像一枚刺,藏進他心裏——
因為他知道,刑警的工作,並不總能把事情“洗幹淨”。
更多時候,他們隻是從汙泥裏,撈出最不髒的一塊。
“我見過很多罪惡,死在刀下的,跳樓的,被勒死的,喝藥的。
但我沒想到,有人會被寫在銀行轉賬上,被藏在股東表裏,被處理在合規條款下。
她死得太幹淨,幹淨到我們差點沒能立案。
這個案子教會我——
真正的凶手,不總是拿刀的人,有時,是寫規則的人。”
本案至此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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