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雨巷凶案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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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子在程序意義上已經完成,但程望不願草草結尾。他常說:“案卷能封,真相不能。”
這次,他想追的,不是法律意義上的遺留,而是心理邏輯鏈條中的斷點。為什麽一個人會“操縱另一個人去殺人”?為什麽許源能如此精準地拿捏住宋維的失控點,而在過程中絲毫不露聲色?
他開始重訪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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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過調取宋維所在教研室近一年的內部監控,技術組提取出一段段看似尋常的畫麵:宋維頻繁出現於陳蕊座位周圍,有時隻看她屏幕,有時在她離開後翻看她抽屜。
令人注意的是,每當他靠近,許源總在遠處目光緊隨——但沒有一次出聲製止。
雷涵瀏覽到第五段時,說道:“這已經構成縱容。”
“不隻是縱容。”程望目光冷硬,“是培養。他沒有阻止,是想讓宋維認為,‘越界’是可以的。”
“所以他刻意讓宋維在權威和規則前屢次得逞?”
“更準確說,是在不斷衝擊邊界,讓他習慣‘不被懲罰’。”程望回答,“宋維逐漸失去了對行為後果的基本判斷。他成了被調試過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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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涵通過許源在研讀期間的學術數據庫發現,他的研究方向中有一項發表於2016年的畢業論文,標題為:
《在弱控製環境中如何誘導個體進入衝動性決策路徑》
該論文中存在諸多實驗案例,部分內容疑似未獲倫理審批,其中一段提到:
“若以遞進式邊界侵蝕,使目標個體在他人目光、情境默許中形成‘錯誤無害’的認知結構,則其最終決策失控幾率將成倍提升。”
程望看著屏幕:“這不隻是研究,他是在試驗。”
“所以他根本沒把宋維當人看。”雷涵低聲道。
“他把宋維當工具、當變量、當行為試驗體。”程望聲音低沉,“唯一沒考慮到的,是變量也有暴走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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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追溯教研室內部結構時,程望發現一個冷門但關鍵的名字:教研秘書,李渝。
一個月前,她曾在離職申請中提及“對內部人際氛圍感到焦慮不安”,但未引起注意。她是那個看遍一切卻從未插手的人。
程望找到她時,她剛搬進一間合租房,似乎正努力抽離舊生活。
“你願意說說教研室的氛圍嗎?”
她起初猶豫,後來才開口:
“宋維的問題,其實大家都看得出來。他經常打聽別人的行程、翻桌子。但許老師從不管,還總說‘年輕人敏感點沒關係’,時間久了,大家也就當沒看見了。”
“你呢?你怎麽處理這些信息?”
李渝咬了咬唇:“我其實寫過匿名信,交到校紀檢那邊。但沒有結果。許老師很會說話……你知道的,他人緣很好。”
“你為什麽辭職?”
“因為我意識到,有些人不是被逼瘋的,是被養瘋的。而我……我也許就是那個不說話的旁觀者。”
程望沉默片刻,遞給她一封證明材料:“謝謝你。你不是冷漠的人。隻是社會係統沒給你說話的位置。”
她眼圈泛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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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術組重新繪製了雨夜案發路線圖,結合路口公共監控和宋維隨身定位器數據,發現一個關鍵細節:
案發當晚,宋維在前往案發地之前,曾短暫停留在一條名叫“靜園裏”的小巷。
該巷距離教研室僅400米,巷內唯一店鋪是一家關門的老書攤。
程望實地走訪,發現書攤門口的公告板上釘著一張泛黃的紙條:
“人生如棋,不可執黑太久。”
他低頭沉思——也許宋維在案發前最後的停頓,不是偶然。
“他知道自己要做什麽。他隻是……遲疑了。”
“但他還是做了。”
“對。因為他早已失去了不做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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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辦公室後,天已全黑。
雷涵靠著椅背問他:“你覺得這案子,終點在哪?”
程望點起一支筆,低聲說:“終點從不是法院那間屋子。”
“那是哪裏?”
他沉默半晌,說:“是那個沒人為你說話、也沒人教你停止的地方。”
雷涵久久無語。
是的,這案子的終點,不在凶手身上,也不在操縱者身上,而在整個係統裏——那個塑造行為的環境、那個默許暴力的教研室、那個選擇沉默的眾人。
陳蕊不是一個人死去的。
她被整個環境推進死亡。
而宋維,也不是一個人殺人的。
他是所有人的共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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