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婚外情殺人案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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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州這一個月的刑案密度,比去年同期多了將近三成。”林卿站在刑警隊會議室的白板前,目光掃過滿滿一牆的案情資料。
“家庭內部矛盾、情感引發的衝突案顯著上升。你看這幾起——妻子殺夫、情人投毒、未婚同居關係引發重傷……”她話音頓了頓,瞥向角落沉默的程望,“宛青的案子,不是個例,它隻是早到了。”
“是不是有共性?”副隊長段維抬眼,聲音帶著壓抑的疲憊。
林卿點頭:“都是情感關係不對等、個體心理承載極限被突破,在極端情緒下做出的‘臨界性決策’。”
“情緒爆裂點越來越低,是因為現代人太焦慮。”法醫鄭漓接話,“但焦慮不是借口。多數施害者其實是有能力選擇不做的,隻是他們知道,那個瞬間失控,‘成本’往往由別人承擔。”
“被推下去的那個人,沒人問她之前經曆了什麽。”段維低聲。
程望緩緩合上資料本:“有時候,殺人的動機不是仇,不是利,而是長時間的‘輕視’和‘消耗’。”
他說話一如既往簡短,卻擲地有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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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結之後,江州市公安局啟動了對“非正常死亡”數據複核的專項行動。
這項工作起初並未引起廣泛關注,直到某份內部統計資料在媒體上被匿名披露,公眾才第一次意識到:
過去三年中,江州市範圍內有19起女性自殺案件,最終都未立刑案——但這些自殺者中,有8人存在穩定但“模糊不明”的親密關係,且生前有情緒崩潰、反複求助、曾寫下絕望言辭等行為。
“我們或許遺漏了某些可以被預防的悲劇。”林卿站在資料堆前,自言自語。
程望沒有說話。他正調閱其中一起案子的初查筆錄。
——案發於去年冬天,一名二十八歲的自由職業者在出租屋中自縊身亡,遺書中寫道:“我已經努力了,是不是該我下場了?”
那時,警方查明其未遭暴力,無他人入室痕跡,排除他殺,結案為自殺。
但如今重新審視,程望注意到兩處細節:
一、死者手機中與某男性通話記錄密集集中於事發前一周,之後驟然中斷。
二、屍檢報告中顯示,死者左側肩膀有舊淤痕,未被當時作為關鍵證據處理。
“再訪她的朋友。”程望交代道,“我要知道,那一周到底發生了什麽。”
他並不想輕率地將每起女性死亡與“情感因素”掛鉤,但這起案件中,某種“缺失的證據感”始終讓他無法釋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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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後,林卿帶著回訪材料返回。
“死者朋友說,那段時間她情緒波動很大,曾多次提到‘他說要帶我去見父母’,但又反複失約。最後一次聯係,她隻說了一句‘我被騙了’。”
程望靠在椅子背上,雙指緩緩敲擊桌麵。
“她以為自己有了身份、有了承諾,結果連個名字都沒留下。”林卿把照片攤在桌上,“手機裏那個‘阿岩’,我們查到了,是個有家室的地產中介,已經調走,現居雲南。”
程望點了點頭,眼神微沉。
“我們要給她一個結論。”他說。
“即使不能立案,也不能讓她死得像從沒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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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李宛青案在網絡上的持續熱度,促使江州警局刑偵部門設立了一個專題小組,名為“親密關係暴力研究行動組”。
行動組第一階段任務:梳理過往五年內所有因“感情問題”而自殺、自殘、衝突致死的非刑案線索。
這是程望主動提出的。
他知道,這是一項吃力不討好的事。大多數案件早已“結案”,重新審查既增加警力負擔,又可能陷入無法定性和責任溯源的爭議。
但他執意要做。
“我們不能一直等他們死了,才去追問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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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局副局長在一次會議上私下問他:“你這是怎麽了?以前你隻認物證。”
程望答得平靜:“我還是認證據。隻不過,這一次,我想追到證據的起點。”
那起點,有時候是一個微信備注,是一通淩晨無人接聽的電話,是一個在出租屋裏反複調低鈴聲的習慣。
程望知道,證據不是冷冰冰地躺在案卷裏——它藏在人心被消耗殆盡之前的掙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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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件再無“後續”,但影響仍在延伸。
檢察院聯合公安局,發起關於“情感操控與精神控製在刑事案件中的界定研究”,試圖為司法審判提供可操作性的標準。
幾位老刑警私下議論:“現在的年輕人,感情一崩潰就要命。”
程望沉默片刻,隻道:“我們不能把悲劇當作教訓教別人。”
“我們隻能問一句:下一個人在哪兒等著被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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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年末,江州冬雨連綿。
程望回到辦公室,一封匿名快遞正擺在他的桌上。拆開,裏麵是一疊打印紙和一張紙條。
上麵隻寫了一句話:
“她說,你是唯一認真聽她說話的人。”
落款:李宛青生前閨蜜 陸果
程望看著那張紙,半晌無語。
那一疊打印紙,是李宛青寫下的私密日記。
紙頁略顯斑駁,字跡卻穩重細膩,夾雜著沉思、憤怒、哀怨,還有她反複寫下的一句話:
“我沒想死,但我好像已經消失了。”
程望將紙張一頁頁地攤開,細細讀完,最後起身走到窗前,望著外頭滿城暮色。
他想起一個采訪中,一個自殺未遂者說的話:
“真正想死的人,不是想結束生命,是想結束痛苦。”
而那種痛苦,往往是別人覺得“不值一提”的東西。
——一個推遲的承諾,一句沉默的拒絕,一場等待無回應的依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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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他寫下工作日誌:
“情感犯罪,非一定有鮮血。但當事人的信任、人格、情緒被持續剝奪,最終仍會走向死亡。我們要建立的不僅是刑法防線,更是預警機製——讓人們在墜入深淵之前,先被誰拉住。”
寫完這段話,程望久久凝視屏幕,然後關掉電腦,起身離開辦公室。
夜色正濃,雨點悄然敲窗,仿佛一個沉默的女孩在黑暗中低聲說:
“我還在等一句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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