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患者砍殺案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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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醫院精神科的檔案室在地下一層,常年不開窗,光線昏黃。程望和李倩走進狹窄的走廊,腳步聲在瓷磚牆壁間回蕩。高牆上釘著標語:“資料室重地,非工作人員禁止入內。”
    黃醫生已提前與資料室管理員通了氣,此刻正在門口等他們。
    “這是十年前的紙質檔案,當時尚未全麵電子化。”他說,“要找那位患者的記錄,需要一點時間。”
    “叫張紀的人,2005年左右入院,疑似有攻擊行為,可能留下案底。”程望簡潔交代。
    管理員點頭,翻出幾摞灰白檔案盒。他戴上白手套,一頁頁翻檢,黃醫生則在一旁協助。幾分鍾後,他將一份封皮泛黃的檔案遞給程望。
    檔案主頁寫著:
    患者姓名:張紀
    性別:男
    出生年月:1975年12月
    入院時間:2006年1月
    出院時間:2007年9月
    初診診斷:偏執型人格障礙,伴輕度幻覺傾向
    入院原因:反複妄想鄰居對其進行監視、下毒,曾持刀闖入鄰居家。
    “有攻擊史。”李倩低聲說。
    “而且持續時間不短。”程望翻開後頁,入院記錄清晰寫道:張紀多次表示“有人要害他”,在藥物幹預後症狀一度緩解,但拒絕繼續治療。2007年9月,家屬強烈要求出院,醫院在評估其短期穩定後同意辦理。
    “家屬是誰?”程望問。
    黃醫生皺眉:“簽字人是他弟弟,張延。”
    “張延……”程望思索了一秒,“這個名字,和之前遇到的社區醫生口供裏的照應上了。那位死者何國清,曾在2007年被一個叫張延的人舉報過——說他非法占用父母遺產房產。”
    李倩驚訝:“你是說,張紀和何國清曾有民事糾紛?”
    “不止。”程望眼神變冷,“如果何國清侵占了張紀父母的房產,那這樁仇恨,張紀可能咽在心裏十幾年。”
    李倩輕聲補了一句:“如今張紀出獄,何國清卻死了。”
    程望閉了閉眼,語氣低沉:“查張紀出獄後的生活軌跡、是否複發、有沒有被繼續列管。去社區訪談他周圍鄰居,尤其是那個叫‘老夏’的鄰居——他的口供太幹淨了,像提前排練好。”
    “明白。”李倩應聲離去。
    黃醫生在旁欲言又止:“你們……是不是懷疑,這起行凶案,其實是潛伏多年的舊仇?”
    “這不是懷疑。”程望盯著檔案上的簽字,“這是事實逐步逼近的方向。”
    ——
    當天下午,李倩帶回社區調查報告。張紀在2021年出獄後確實回到老小區居住,整日不出門,除每周兩次去精神衛生中心外,幾乎不與人來往。但老夏——那位在案發時第一個報警的鄰居,卻與他偶爾下棋聊天,還曾向社區醫生隱晦表示:“他沒事了,徹底好了,不會再發瘋。”
    “誰告訴他的?”程望問。
    “沒人。醫生說,張紀出獄時病情穩定,但仍需服藥觀察。老夏的那句話,屬於嚴重越界——根本沒有醫療背景,不應斷言。”
    程望微微頷首。
    “再看另一個細節。”李倩翻開照片資料,“這是案發現場的樓梯間監控。張紀事發前兩小時離開過小區,回來時提著塑料袋,裏麵鼓鼓囊囊——警方在他家搜查過,卻沒找到對應物品。”
    “有可能是作案工具。”程望站起身,“立刻重新搜查他住處,重點看廚房、浴室、床底、天花板夾層,任何藏物可能。”
    ——
    夜幕降臨。
    張紀家狹小的屋子裏,程望戴上手套,一點點敲擊牆麵。他蹲在床邊時,手背輕觸床底板時感到一絲不尋常的回響。
    “拿撬棒。”
    床板下果然藏著一個鐵皮箱,箱鎖鏽蝕,但仍緊閉。李倩撬開後,濃重的消毒水味撲麵而來。
    箱內是一個破舊的工具袋,袋中有一把木柄切割刀、一副乳膠手套、一條染血毛巾——以及一張泛黃的身份證複印件。
    程望抽出那張身份證,盯了兩秒:“死者何國清。”
    “這是殺人紀念,還是施暴者的戰利品?”李倩喃喃。
    程望眼中寒意更盛:“是提醒他自己,這個仇終於報了。”
    ——
    張紀被帶回警局。
    麵對鐵證如山的物證,他沉默許久,終於低聲問了一句:
    “他……死得痛苦嗎?”
    程望靜靜看著他:“為什麽這麽問?”
    張紀眼角抽搐了一下,像是回憶起某段塵封記憶。他聲音顫抖:“他害得我一家家破人亡,我弟……為了贖那套房子,傾盡積蓄;我父母鬱鬱而終;我……我瘋了十年。他過得那麽好,還有資格道歉?”
    程望沒有回答,隻在沉默中緩緩合上審訊記錄本。
    “我想知道他死前,有沒有求饒……”張紀喃喃著,“有嗎?”
    “你有救他嗎?”程望聲音冷靜如冰,“你看到他滿地是血的時候,有沒有哪怕一秒鍾想過叫救護車?”
    張紀低下頭,淚水滑落。他沒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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