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暴力殺醫案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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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六點,天色泛白。
程望從審訊室回到辦公室,脫下風衣,整個人像是從冰水裏撈出來的。他在椅子裏坐了許久,沒有開電腦,也沒翻資料,隻靜靜地望著窗外——市區的高樓輪廓在晨霧中若隱若現,醫院大樓的燈一排排亮著,急診科開始了新一輪換班。
他知道,林東海的死亡,不會僅僅是刑案層麵上的“殺人”。
這是一塊沉甸甸的石頭,砸進了整個醫療係統與患者信任之間早已岌岌可危的湖麵,激起的,不隻是嘩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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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發後第三天,網絡輿論如潮水般席卷而來。
“患者殺醫”四個字登上熱搜,僅僅三個小時內,媒體自媒體、短視頻平台已出現數十條相關解讀。評論區沸反盈天——
“醫生是不是也該反思,患者不是數據,是人。”
“再痛也不能殺人,法律不是出氣筒。”
“醫療暴力是可恥的,但背後沒人關心病人困境。”
“我們老百姓沒地方說理。”
隨著案件細節一點點被挖出,賀建文長期的焦慮、對藥物副作用的質疑、醫患之間溝通崩塌等片段不斷被放大。與此同時,也有大量醫生群體站出來發聲——
“我一天接診六十個病人,中午連水都喝不上。”
“患者家屬一個電話催三遍檢查報告,一邊說‘慢點做別出錯’,一邊盯著你幾分鍾出結果。”
“我們不是神,也不是防彈衣。”
“我們想救人,但不想死在崗位上。”
……
網絡上的爭論撕裂著本就脆弱的信任,也撕裂著醫院內部。
林東海遇害後,心內科整個科室情緒近乎崩潰。
程望接到一通來自市一院醫務處主任的電話,言辭克製,卻帶著壓抑的憤怒與疲憊:“程警官,林主任是我們醫院業務骨幹,科室技術帶頭人,醫德醫風一直優異。這種結果,對我們是一場災難……希望警方盡快公布真相,正麵回應。”
“真相會公布,但我們得確保每一步都嚴謹。”程望平靜回應。
對方歎了口氣:“我們不是怪你們,我們隻是怕……怕這種事一旦開始,就停不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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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天下午,賀建文的妻子趙倩帶著律師,來到公安分局要求會麵。
她穿著一件洗得泛白的外套,神色憔悴,眼眶浮腫,一句話都沒多說,隻是把手裏的一封信遞給辦案人員:“這是他讓交的。”
程望拿到信。
紙張皺巴巴的,字卻寫得極工整。
“……我沒有奢望原諒,也不渴望任何開脫。我隻想告訴這個世界,我真的痛。我不是為了報複林醫生,我是為了讓有人看到,病不是病人的錯,情緒不是瘋子的專利。”
“如果有可能,請讓我埋得離家近一點。別讓我的兒子,再走太遠的路來看我。”
信末,賀建文簽了自己的名字,右下角畫了一隻很小的“聽診器”。
“他畫這個做什麽?”劉瑾皺眉。
程望沉聲道:“也許是他最後一次,想證明自己並不恨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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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案件調查推進,賀建文的作案流程逐步厘清:
— 一個月前,他注冊新外賣賬號,熟悉醫院夜間出入口規律;
— 兩周前,在線購買手術刀與一次性醫用鞋套、口罩;
— 三天前,踩點確定林東海值班時間與獨自離崗通道;
— 案發當晚,他提前兩個小時藏匿於男廁;
— 殺人後逃至城北廢廠藏匿工具,轉移服裝,次日以家庭名義向警局自首舉報“發現屍體”;
— 整套計劃縝密無比,不像情緒爆炸,更像延遲執行的報複劇本。
“你覺得他有反社會人格?”劉瑾低聲問。
程望沉默了片刻,道:“他不是反社會……他是徹底失望。”
“那他值得憐憫嗎?”
“憐憫不等於免責。”程望語調平靜,“他的痛是事實,林東海的死也是。”
“所以你同情他?”
“我同情的,是這個世界上,所有想被聽見、但沒被聽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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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後,檢察機關以“故意殺人罪”正式批捕賀建文。
審查意見書中指出:犯罪嫌疑人作案預謀充分,行凶手段極端,雖存在一定醫療溝通障礙背景,但主觀惡性大、社會影響惡劣,依法不予從寬。
消息發布當晚,有人點燃蠟燭為林東海守夜,也有人在留言板上寫下——
“希望我們活著的時候,不需要用死亡證明自己存在。”
程望讀著這些,忽然想起之前看過的一句話:
“世上最深的溝,是醫生的白大褂與病人的病床之間。”
可再深的溝,也該有人試圖搭橋,而不是架刀。
這一次,是血把橋燒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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