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古董拍賣會的驚天調包案(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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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風正勁的冬日午後,江北市文化藝術中心三樓,一場盛大的私人古董拍賣會正在緊張籌備中。此次拍賣會經文化局特別核準,因其參展文物大多為“海外回流”文物,還牽涉到多位知名私人藏家,所以安保規格極高,由市公安局牽頭,分派文物犯罪偵查科與刑警隊共同介入監督。
    程望到達時,剛好是下午一點整,拍賣會定於兩點開場。他身披黑色大衣,邁著沉穩的步伐走入三樓會議廳。廳內早已被裝點得富麗堂皇,深紅色天鵝絨幕布嚴嚴實實地遮蓋著展台上那件本場焦點文物——一件傳為明永樂年間的掐絲琺琅“海獸鈕方鼎”。整件文物氣度莊重,保存狀態極佳,一看便是不少藏家夢寐以求的珍品。
    負責會場安全聯絡的中隊長於程眼尖,一眼就看到了程望,立刻快步迎了上來:“程隊,您可總算到了。現場目前一切正常,所有拍品都按照規範封存並入庫編號了。這件方鼎昨天是由博物館專家親自運來的,我們一直安排了專人看守。”
    程望微微點頭,目光迅速掃過現場的保安配置,心裏默默評估著安保情況。隨後,他緩緩走近展台,動作極為小心地輕輕掀起幕布一角,僅僅露出鼎足。那青藍間雜的釉彩呈現出玉潤般的光澤,在這一瞬間,程望眉頭不易察覺地微微一蹙。
    他對這件方鼎其實早有了解,此前參與過相關的前期鑒定工作,對它原本擺放時的精確狀態了如指掌。憑借著這份深刻的記憶,再加上他隨身攜帶的一個小型水平測量工具輔助判斷,他敏銳地察覺出鼎身略微傾斜了幾毫米。
    “底座動過?”他壓低聲音,透著一絲警覺地問道。
    “是,昨晚布展時固定不牢,我們今早重新調整過。”於程趕忙解釋,“這類文物放置講究可不少。”
    “有沒有錄像留存?”程望追問道,眼神中透著不容置疑的嚴肅。
    “當然,從文物卸車開始,每一步都有監控記錄,包括今早調整底座時的畫麵。”於程連忙回應,語氣中帶著一絲自信。
    程望沒再多說什麽。他眼神低沉,一如往常平靜中帶著絲絲警覺。他心裏清楚,越是這種層層把控的場合,越容易出現‘人為’的意外。
    兩點整,拍賣正式開始。
    主持人精神飽滿地開場,有條不紊地介紹拍品,依序進行著拍賣流程。程望並沒有坐進會場觀眾席,而是選擇待在會場東側的保安控製台,雙眼緊緊盯著每一次展示、競拍流程,一刻都不敢鬆懈。
    就在這時,他注意到台下一名身穿灰色西裝、年約五十出頭的男子。每當有文物搬上拍台,這名男子都會略微傾身前探,嘴角浮現出一抹短促的笑意,那笑容仿佛隱藏著什麽不為人知的算計,好像在計算著某個勝算。
    “那人是誰?”程望微微側身,朝坐在安控台的民警李雨低聲問道。
    李雨趕忙翻了翻手中的名單,快速回應道:“他叫趙炳權,香港籍文物商,最近三年在大陸各大拍賣行頻頻露麵,此前無不良記錄。不過,我聽說最近他的資金流向有些異常,好像在進行一些大規模的資金調動,但具體情況還在進一步核實。”
    “查查他過去一年在江北市的活動軌跡,尤其是和文物相關的動向,一定要詳細。”程望麵色凝重地吩咐道。
    “是。”李雨立刻應道,迅速著手去安排。
    拍賣進行到第五十號拍品時,會場突然騷動起來。正是那件“海獸鈕方鼎”被揭幕展示環節。
    一位來自浙江的買家出價九百八十萬人民幣,高高舉牌競得。成交錘一落,會場頓時響起一陣掌聲。
    然而,程望卻眉頭微皺,他心中湧起一股強烈的不安。他下意識地抬頭看向拍台後方的監控位,眼神中透著思索。僅僅幾秒後,他果斷抬步繞過控製台,邁著堅定的步伐徑直走上拍台。
    “等一下,這鼎——先別裝箱。”他大聲說道,聲音在會場中回蕩,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工作人員一愣,有些疑惑地看向他:“您是?”
    “市局刑警總隊,文物組警司程望。”他迅速亮出證件,“請配合我做一個鑒定動作。”
    說著,他戴上事先準備好的白手套,動作輕柔卻又無比謹慎地將鼎身轉動數十度,目光緊緊盯著其內壁。隨後,他從口袋中取出一盞紫光筆,略微側光照射。在他所照部位,鼎壁內居然反射出一道極其微弱的金屬亮紋。
    “不對。”他輕聲但又篤定地說,“這件鼎的胎體屬銅質掐絲琺琅原器,按理在紫外線下應無反射。而這個反應表明,它可能被替換成含合金比例較高的複製品。”
    “你是說,被調包了?”主持人瞪大了眼睛,會場安保與拍賣方的臉色瞬間變得十分難看。
    “我不能馬上下定論,但我懷疑這並非原器。”程望麵色嚴肅,語氣沉穩。
    程望立刻要求封存拍賣環節,暫緩交付,原拍品編號為“ax  2025  067”的海獸鈕方鼎被小心翼翼地帶往文化局專用實驗室展開初步材質比對。
    與此同時,刑警隊迅速立案調查。
    調包現場成為首要偵查方向。
    拍賣會現場錄像調取後,技術組經過仔細排查,終於發現了一段可疑的斷點:淩晨三點二十七分至三點三十六分,位於文物存放區b的監控畫麵曾出現8分59秒的信號中斷記錄。按照會場安保公司值班表,淩晨段值守為一名姓柳的臨時雇員。
    “臨時安保?”程望神色一凜,追問道,“誰安排的?”
    於程額頭微微冒出了汗珠,略顯緊張地回答:“這人是我們臨時抽調的,說是文化中心原有的備用人員,年資較高,近期才回崗。當時我也仔細核查了他的證件,還向文化中心的幾位老員工核實過,他們都能證明這人之前確實在文化中心工作過,所以才放心讓他上崗,沒想到還是出了事。”
    “檔案資料呢?”程望繼續追問,眼神中透著銳利。
    “……我這就去查。”於程趕忙應道,轉身匆匆去辦理。
    程望心中已經隱隱意識到,這絕非單人作案。他的直覺告訴他,這是一場精密策劃、利用多重身份漏洞與安保流程交疊盲點的“內外聯動式”盜竊行為。
    “繼續審查所有布展人員、安保公司與藏家代表之間是否存在未申報聯係。”程望嚴肅地命令道,“還有,調查趙炳權在拍賣會開場前兩日的所有通訊與出入記錄,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
    李雨迅速翻查相關數據,很快匯報:“程隊,我們追查到趙炳權昨晚十一點在一家會所與兩人見過麵,一人身份未明,另一人是拍賣行內部物流協調員王進。時間持續四十分鍾,那家會所沒有安裝監控錄像,所以具體談話內容不明。”
    程望點點頭,思索片刻後說道:“聯係王進,先不動聲色,把他約來市局問話。記住,不要打草驚蛇。”
    “明白。”李雨領命而去。
    當天下午四點半,王進出現在市局偵查一科會議室。他表麵上態度平靜,但眼神中卻透露出一絲緊張。麵對警方關於拍賣會文物問題的詢問,他一問三不知。
    “王先生,請您如實交代。昨晚十一點,您是否與趙炳權會麵?”程望目光直直地盯著王進,眼神銳利得仿佛能看穿他的內心。
    “……我是見過他。”王進遲疑了一下,緩緩說道,“我們在香山路上的‘山水雅苑’,我去那邊送資料,他正巧也在。”
    “真的隻是巧合?”程望微微眯起眼睛,語氣中帶著一絲懷疑。
    “我沒撒謊。”王進語氣陡然提高,試圖掩飾內心的慌亂。
    程望略一沉思,並沒有急於戳破。他慢慢合上筆記本,表情嚴肅地說道:“你知道燕京在80年也曾遭遇類似‘調包’案嗎?當時負責文物運輸的也叫王進。但他最後被判了十一年,因為他以為自己隻是‘遞了個包’,卻沒想到自己已經深陷犯罪的泥潭。”
    王進臉色猛地一變,眼神中閃過一絲恐懼。
    程望繼續不動聲色地說道:“如果你隻是被利用,現在交代還有機會。法律會考慮你的坦白情節。但如果你是主謀……我們也絕不會客氣,必將依法嚴懲。”
    會議室陷入短暫的死寂,氣氛緊張得仿佛能擰出水來。
    王進喉結滾動幾下,內心在激烈地掙紮著。終於,他艱難地開口:“……我不知道會出事,我隻是收了一筆錢,把原來的鼎暫時從庫房換出去,他們說幾個小時後再換回來……”
    “誰是‘他們’?”程望緊追不舍。
    “我不知道全名。我隻知道那個趙先生,還有另一個,我隻聽過他電話裏叫‘老嚴’。”王進低著頭,不敢看程望的眼睛。
    程望輕輕點頭,目光低垂,腦海中卻迅速勾勒出一張完整的人物網絡。
    “老嚴”?那是一個他曾經聽過的名字,一個舊案中出現過的文物走私中轉人,早已銷聲匿跡三年——現在,竟然又在江北浮現。
    他低聲道:“把王進拘留,並立案追查‘老嚴’。通知緝私總隊,申請跨省協查權限。”
    天色漸漸暗下,拍賣會會場燈火依舊輝煌,但所有競品均被重新封存,原定的交付環節中止。
    江北警方,已經進入全麵戰鬥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