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鼓震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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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州的秋風比前世早十年拂過灘塗。
我蹲在新墾的四層田壟前,看著老農用改良的“三角犁”翻土,犁頭嵌著金兵的箭簇,在陽光下閃著冷光。
遠處,“狼首衛”的女兵們正在操練,她們手中的長槍是用完顏烈的樓船桅杆改製的,槍纓是楚州百姓捐的紅綢——比前世更鮮豔,因為每一寸都繡著“梁”字。
“夫人,學堂的孩子們會背《孫子兵法》了!”
青鸞領著個紮羊角辮的小姑娘跑來,女孩袖口露出的,是我新製的“護腕弩”,可藏兩枚銀鏢。
我笑著摸摸她的頭,忽然聽見遠處傳來馬蹄聲,韓世忠的銀槍尖挑著麵新旗——旗麵猩紅,繡著金色戰鼓,正是我昨夜親手所繪。
“紅玉,看看這是什麽!”
他翻身下馬,從懷裏掏出個錦盒,裏麵躺著枚刻著“鎮北”二字的玉印,“朝廷剛封的,讓你做楚州團練使——史上第一個女團練使!”
我撫過玉印,忽然想起前世墓碑上的“桴鼓親操”,此刻卻覺得,這玉印比任何碑文都更實在。
遠處,女兵們的戰鼓聲響起,不是前世的悲壯,而是充滿希望的激昂。
我轉頭看向韓世忠,他眉間的風霜比前世少了許多,眼中卻多了份寵溺:“怎麽?不高興?”
“高興。”
我忽然將玉印係在他腰間,“但我更想要這個——”指尖點了點他的心口,“還有這個。”
指向正在操練的“火雁營”,“這一世,我們的棋盤不再是大宋的半壁,而是整個天下。”
他突然低頭吻我,帶著海鹽味的氣息混著鐵鏽味,是征戰的味道,卻比前世任何時候都更溫暖。
當他的手撫過我腰間的鼓槌時,我聽見遠處學堂傳來孩子們的念書聲,不是“女子無才便是德”,而是“擊鼓其鏜,踴躍用兵”。
夜裏批改屯田圖時,韓世忠突然指著圖上的暗渠:“這些水道,若戰時可藏戰船,平時可通商路——你這是要讓楚州變成第二個黃天蕩?”
我笑著搖頭,摸出袖中狼首銀鏢,鏢身新刻了字:“不是黃天蕩,是娘子關。”
他愣了愣,突然大笑,聲震帳幕:“好個娘子關!明日便讓人刻碑,立在楚州城門口,就寫——”
他提筆蘸墨,“‘桴鼓一響,萬夫莫開;娘子在此,胡馬不渡!’”
我看著他寫的碑文,忽然想起重生那天在牢裏摸到的磚縫,想起父親刻的“擊鼓退敵”。
原來命運的棋盤,從來都在自己手中,隻要敢落子,敢擊鼓,哪怕是營妓,也能成為讓天下人側目的女帥。
窗外,金兵的狼頭旗早已化作田壟裏的肥料,楚州的稻香混著戰鼓的餘韻,飄向遠方。
我知道,這一世的鼓聲,會比前世更響,更久——它會傳到臨安的宮殿,傳到塞北的草原,傳到每個女子的心中,讓她們知道,手中的鼓槌,比胭脂更鮮豔,比繡針更有力。
當第一顆流星劃過夜空時,韓亮抱著銀鎖跑進來,眼睛亮晶晶的:“娘,星星亮了!”
我抱起他,看著他手腕上新戴的狼首銀鐲,忽然明白,這一世的傳奇,不再是一個人的孤勇,而是千萬人的覺醒——就像楚州的稻田,單株脆弱,成畝卻能遮天蔽日;就像女子的戰鼓,單聲細微,齊鳴卻能震碎山河。
戰鼓未停,傳奇繼續。
而我,梁紅玉,正握著這命運的鼓槌,在時光的棋盤上,敲出屬於天下女子的驚雷。
紹興元年的霜降未至,塞北的寒風已卷著沙礫撲向楚州。
我站在城樓之上,望著地平線處如黑雲壓城的金軍大營,狼頭旗的數量比前世多出三倍——金兀術親自來了,他的“鐵浮屠”騎兵與“龍船陣”水師,曾讓前世的宋軍吃盡苦頭。
“夫人,探馬回報,金軍糧草屯在白馬湖。”
青鸞遞來密報,指尖劃過地圖上的蘆葦濕地,“那裏水淺泥深,普通戰馬難行,唯有……”
“唯有他們的‘爬山虎’戰馬,蹄鐵鑲著三角釘。”
我接過話頭,目光落在城樓下操練的“狼首衛”女兵。
她們正在練習“泥沼戰”,靴底嵌著我改良的“鹿角釘”,可在淤泥中快速移動。
忽然想起前世金兀術在楚州屠城時的慘狀,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傳令火雁營,今夜去白馬湖‘放火喂魚’。”
子時三刻,湖麵突然騰起綠焰。
那是我讓張先生用方臘餘部的“磷火秘方”調製的,遇水不熄,專燒糧草。
金兀術的怒吼隔著十裏都能聽見,我摸著腰間的狼頭旗杆,杆頂鼓槌早已換成精鋼所鑄,敲在城磚上竟能迸發火星——這是用他親衛的鎧甲熔鑄的。
“報!金軍水師正向渡口集結!”哨兵的聲音帶著顫音。
我卻笑了,看向韓世忠,他正給兒子韓亮演示如何用銀槍挑飛騎兵頭盔:“世忠,該讓咱們的‘娘子關’水師見見世麵了。”
楚州渡口的蘆葦蕩裏,三百艘“魚鷹舟”早已潛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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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魚鷹舟,是我仿造太湖漁船改製的快船,船身窄小輕便,船頭裝著可旋轉的“狼首弩”,一次能發射五支帶鉤索的弩箭。
當金軍龍船進入射程,我猛地揮出鼓槌,三十六麵銅鼓同時炸響,驚起的水鳥群中,無數鉤索破空而出,纏住龍船的桅杆。
“收網!”
青鸞的命令落下,魚鷹舟上的女兵們齊力拉扯鉤索,龍船在急流中突然側傾。
金兀術站在主艦甲板上,手中彎刀正要劈向鉤索,卻看見我站在望樓之上,手中舉著的正是他去年丟失的狼頭令旗——旗麵已被我改成血色,狼眼處繡著金線勾勒的鼓槌。
“梁紅玉!”他的怒吼混著冰水,“你一個區區營妓——”
“營妓如何?”我截斷他的話,抽出袖中改良的“連珠弩”,弩箭上淬著楚州特產的蛇毒,“金兀術,你可知為何你的鐵浮屠在楚州寸步難行?”
指向灘塗處的陷馬坑,坑裏插著的不是普通尖樁,而是用完顏烈樓船的鐵釘所製,“因為這裏的每一寸土地,都等著咬碎你的馬蹄!”
弩箭劃破空氣,擦著他的鬢角釘入桅杆。
他摸著臉上的血痕,眼中第一次閃過懼意。
這是前世從未有過的場景——前世的我,隻能在灘塗上被他的騎兵追得遍體鱗傷,今生卻讓他的龍船在自家設計的“蘆葦迷宮”裏打轉。
“放‘火雁’!”
鼓點一轉,藏在蘆葦叢中的火筏突然順流而下。
這次的火雁不再是普通木筏,而是紮滿了浸過桐油的狼毫——用金國軍需官的狼毫筆所製,筆尖全被磨成刀刃。
火筏撞上龍船的瞬間,狼毫刀刃劃開艙板,磷火順勢竄入底艙,頓時濃煙蔽日。
金兀術終於慌了,下令撤退時,卻發現來時的水道已被我們用“倒刺網”封死。
那些倒刺,是用他賞賜給降將的金刀所鑄,此刻正對著他的水師,閃著冰冷的光。
我看著他的龍船在火海中打轉,忽然想起前世他掛在城牆上的“勸降書”,如今卻成了我火攻的引火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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