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章 肖像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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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月底的雅法總督府,客廳裏洋溢著冬日的暖意與喧囂。壁爐裏,幹燥的橄欖木柴火熊熊燃燒,劈啪作響,火舌舔舐著石砌的爐壁,散發出鬆脂的淡淡清香。橙黃的火光投射在粗糙的石牆上,映照出掛毯上狩獵與騎士的模糊輪廓,窗外寒風呼嘯,厚重的羊毛簾子卻將冷空氣牢牢擋在外麵。房間中央,一張沉甸甸的橡木桌四周圍滿了人,桌上散落著一套麻將牌,嘩啦嘩啦的洗牌聲此起彼伏,宛如一曲奇異的樂章。
    蓓赫納茲動作利落地摸牌,修長的手指靈活地在牌堆間遊走,嘴裏不忘揶揄對麵的赫利:“你這牌技,怕是連個骰子都耍不過!”赫利聞言狠狠瞪了她一眼,甩出一張“二萬”,嘀咕道:“不過是牌運差罷了,改天我定要翻本!”她的嗓音裏帶著一絲不服輸的倔強,卻掩不住臉上的懊惱。蕭書韻坐在蓓赫納茲對麵低頭專注地整理牌麵,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笑意,半開玩笑地說:“赫利,你再輸下去,怕是要把下個月參加彌撒的錢都搭進去!”此話一出,紮伊納布拍手大笑,露出一口整齊的白牙,頭上的薄紗頭巾微微晃動,她猛地推倒麵前的牌,得意地喊:“和了!清一色!給錢給錢,快給錢!”她的嗓門大得讓壁爐裏的火苗都晃了晃,引得桌上眾人一陣哄笑。
    就在此時,門吱呀一聲開了,薩赫拉端著一隻寬大的銅盤走了進來,盤子裏堆滿了熱騰騰的點心——酥脆的蜜糖薄餅、撒著芝麻的椰棗糕,還有幾塊散發著玫瑰水香氣的軟糕。她的深色長裙上係著一條白色圍裙,袖子高高挽起,露出結實的小臂,笑容明亮得仿佛能驅散冬日的陰霾。她將銅盤放在牌桌一角,熱情地招呼:“來來來,剛出爐的,都嚐嚐!別光顧著輸錢,填填肚子!”眾人笑著接過點心,紮伊納布一口咬下蜜糖薄餅,含糊不清地誇道:“薩赫拉,這手藝,夠開店了!”薩赫拉擺擺手,謙虛地笑:“開店?那我得先把你們這群饞貓喂飽!”
    一旁的角落裏,觀音奴獨坐於一張鋪著厚羊毛墊的雕花木椅上,手裏捧著一本羊皮封麵的厚書,書頁泛黃,散發著淡淡的墨香。火光映在她清冷的臉上,勾勒出她高挺的鼻梁和微抿的唇角。她一身素白長衫,袖口略寬,袖擺上隱約可見幾道淡墨色的花紋,腰間僅係一條樸素的皮帶,透著股不羈的灑脫。她不參與牌局,不是因為清高,而是這個月的月錢早已在麻將桌上輸了個精光。她偶爾抬頭,目光掃過牌桌,嘴角微微上揚,似乎在偷聽女人們的八卦,卻又裝作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
    房間另一頭,李漓端坐在一張高背橡木椅上,宛如一尊雕塑,紋絲不動。他的錦袍上繡著繁複的龍鳳紋樣,深藍色的布料在火光下泛著幽光,腰間掛著一柄裝飾用的短劍,劍鞘上鑲嵌著幾顆綠鬆石,頗有總督的威嚴。阿涅賽一身藍色粗布裙,袖子挽起,露出白皙的小臂,金色的發梢在火光下閃耀。她不時抬頭,觀察李漓的神情,筆尖在畫布上沙沙作響,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臉龐。
    然而,李漓那副不怒自威的氣勢,很快便被兩個小家夥徹底打破——李薺與李橛,一對剛學走路的姐弟,正繞著李漓團團轉。李薺穿著毛茸茸的小羊毛袍,臉蛋凍得紅撲撲的,咯咯直笑,一邊拽著他褲腳,一邊試圖往上爬;李橛則抱著他靴子不放,小手啪嗒啪嗒拍著他的膝蓋,嘴裏含糊地喊著“爹”,還順勢蹭上幾道亮晶晶的口水。李漓低頭看著那可疑的水漬,眉頭頓時皺了起來:“夏洛特,你倒是管管——他們把口水全擦我褲子上了,這可是上好的綢緞!”
    窗邊的小圓桌旁,夏洛特懶洋洋地靠坐著,手中端著一隻粗陶杯,杯中麥酒微溫,冒著淡淡的麥芽香。她穿著一件深棕色的毛裙,領口滾著白狐毛,整個人像一團冬日的柔光,舒展而安逸。她身邊,五歲的李薰正趴在桌上奮筆疾書,一件鵝黃色的小袍包著瘦小的身子,袖口繡著幾朵歪歪斜斜的梅花,烏黑的發辮垂落在肩頭,末端用一根紅絲帶輕輕係著。    “好極了,”夏洛特揉了揉她的發辮,笑道,“再練幾遍,你就能教弟弟妹妹了。”
    李漓在一旁看得眼角直跳,終於忍不住又抱怨出聲:“你倒清閑,隻顧教字,不管那倆小的——他們又把口水擦我褲子上了。哎呦!瞧這小兔崽子,還在抹鼻涕,擦得我靴子發亮!”
    夏洛特這才慢悠悠站起身,手裏的麥酒杯仍端得穩穩的,走過來邊笑邊道:“口水?鼻涕?擦就擦吧,髒了洗就是了。孩子們難得纏著你這個當爹的,再不趁著這陣子折騰你,怕是這輩子都沒機會了。”夏洛特的語氣依舊輕鬆如風,仿佛隻是隨口一言,唯獨有一絲薄酒浸著的惆悵悄悄浮現,藏在火光與笑意之後,輕得幾乎聽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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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漓挑眉,語氣帶著幾分揶揄:“這話怎麽聽著,像是在咒我哪天消失了似的?”
    夏洛特聞言,低頭望著那兩個在地上打滾的小家夥,目光不自覺地柔了下去。她將酒杯輕放在一旁小桌上,語氣不變,卻低了幾分:“你過些日子就要走了。再回來,不知是幾年幾月。等你再見他們時,說不定已經不認得你了。”她頓了頓,目光仍落在孩子身上,語氣卻忽然一轉,輕巧中透著那熟悉的毒辣調侃:“不過要真詛咒,我就詛咒你立刻瘸了,走不了一步路。”
    “你這女人,心可真狠。”李漓佯裝不悅,眉頭一揚,“我若真走不了路,那我可怎麽辦?”
    夏洛特走近,抬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笑意中多了幾分狡黠:“我給你推輪椅,推著你走,這樣你就哪徹底離不開我們了。”
    夏洛特的這一句剛落,阿涅賽便在一旁冷不丁插了一句,音調清脆,像炭筆劃破紙張:“這話既不好笑,也不浪漫。喪失自由?不如去死!”阿涅賽站在畫架前,頭也不回,手中炭筆依舊勾勒著李漓的臉,神情嚴肅得仿佛在繪製一位已殉國的聖人。
    蓓赫納茲聽得眼睛一亮,猛地轉過頭來,笑得腰帶都快鬆了,腰間金線在火光中一閃一閃:“艾賽德你聽聽——一個要你瘸,一個要你死!哈哈哈哈!”
    就在牌桌上的笑聲還未散去,門又被推開,約安娜和比奧蘭特走了進來。約安娜一身灰色毛裙,領口係著一條羊毛圍巾,顯得樸實而溫暖;比奧蘭特則穿著寬鬆的棕色長袍,袖口沾著幾點不明液體,像是剛從她的實驗桌旁趕來。她手裏拿著一隻小小的陶罐,得意地舉起,宣布:“諸位,比奧蘭特本周的新作!珍珠防曬膏,塗了它,夏天曬不黑,皮膚滑如絲!”約安娜在一旁幫腔:“這可是她熬了好幾夜才弄出來的,絕對好用,誰來試試?”
    然而,冬日的客廳裏,沒人搭理她們。眾人裹著厚厚的毛裙長袍,誰也不想把皮膚露出來去曬太陽。紮伊納布咬著椰棗糕,擺擺手:“夏天再說吧,現在塗這玩意兒,凍得慌!”蓓赫納茲瞥了一眼陶罐,揶揄道:“比奧蘭特,你這東西就算真的好用,可惜不該在這個季節推出!”蕭書韻低頭理牌,笑著附和:“對,改明年夏天,你再來推銷,保管一搶而空。”
    角落裏的觀音奴卻冷不丁抬起頭,合上書,懶洋洋地說:“給錢就試用。多少?報個數。”觀音奴的語氣半真半假,帶著幾分戲謔。引得比奧蘭特一愣,隨即苦笑:“你這人,月錢輸光了還這麽財迷!”觀音奴聳了聳肩,手一攤,理直氣壯:“沒錢,誰給你試?要不,你找她試試?”她手指一勾,指向一旁正分發點心的薩赫拉。薩赫拉聞言一怔,手裏的點心盤差點沒拿穩,尷尬地笑出聲:“我?還試什麽試?難道我還能曬得更黑不成?這東西到底有沒有效果,在我身上看得出啥?”身為黑人的薩赫拉自嘲地擺擺手,引得眾人哄笑。約安娜無奈地翻了個白眼,一把拽過比奧蘭特,往旁邊椅子上一坐:“得得得,算了吧!這群人沒眼光,咱們先吃點心!”約安娜說罷,就抓起一塊點心塞進嘴裏。
    與此同時,阿涅賽放下畫筆,擦了擦手,笑盈盈地說:“總督大人,線條畫好了!就等著上色,讓我歇歇。”
    李漓如釋重負,立馬站起身,一把抱起腳邊正咬他褲腳的李橛,大步走向畫架。其他人也好奇地圍了過來,麻將桌上的牌局暫時停下,連觀音奴都放下書,湊過來一探究竟。
    阿涅賽的畫布生動捕捉了雅法總督府冬夜的溫馨喧囂,宛如中世紀風情畫。中央,李漓端坐高背椅,錦袍龍鳳紋熠熠生輝,腰間短劍綠鬆石閃光,威嚴中透著麵對孩子的無奈。李薺拽他褲腳,頑皮嬉笑;李橛抱靴抹口水,稚氣可愛。背景牌桌上,蓓赫納茲甩牌得意,蕭書韻專注低頭,紮伊納布推牌歡呼,赫利懊惱瞪眼。薩赫拉端點心笑容溫暖,約安娜與比奧蘭特持防曬膏略顯失落。夏洛特教李薰寫字,李薰鵝黃色小袍,專注握筆,缺牙笑臉天真。壁爐火光跳躍,掛毯石牆襯托,牌桌點心細節逼真,羊毛簾隔寒風,畫麵溫暖生動。
    李漓皺起眉頭,盯著畫板,語氣中帶著幾分難掩的怒意與譏諷:“阿涅賽……幅畫能稱為我的肖像畫?”
    阿涅賽卻神色自若,毫不低頭,口吻冷峻:“我畫的不是你的虛飾,不是你披著金鏈披風、端坐寶座的模樣,而是你這副赤裸的靈魂。你眼中有欲、有貪,也有憐憫與擔當——這才是我所見之人。”她頓了頓,語氣更堅決,“即便你不付我一個銅幣,甚至將我逐出宮殿,我也要留下這幅畫像。世間若無人敢言真,我便為你留下這份誠實。”阿涅賽眼神如火,燃燒在暮色中的燭光裏,帶著一種近乎神聖的驕傲與倔強,仿佛她不是在畫李漓,而是在畫人性的矛盾本身。
    一旁的夏洛特早已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拍著手,語帶嘲弄又帶欣賞:“哈哈,說得好極了!確實,他就是這種人,不過,別說的這麽好聽,他就是個既濫情又有責任心的人。”夏洛特湊近畫板,眯眼一看,更加興致勃勃,“你就這麽畫!如果他不肯給錢,我來給!這畫……就該掛在雅法總督府的大廳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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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厚重的橡木門被推開,寒風短暫地闖入,裹挾著伊爾代嘉德高大的身影,她一身戎裝未卸,鐵甲肩胄在火光下泛著冷光,頭盔夾在臂下,棕色長發略顯淩亂,透著股風塵仆仆的豪邁。她大步跨入,靴子踏在石板地上發出清脆的回響,眼中閃著戲謔的光芒,像是剛從戰場歸來的騎士,迫不及待要加入這場熱鬧。
    緊隨其後的貝爾特魯德裹著一件厚實的羊毛披風,披風邊緣鑲著灰狐毛,市政廳的紙張氣息仍未從她身上散去。她摘下手套,露出一雙因握筆而略帶墨痕的手指,眉眼間帶著一絲疲憊,卻掩不住那股精明幹練的氣質。艾麗莎貝塔與維奧郎隨後而入,艾麗莎貝塔一身深紅絨裙,裙擺掃過地麵,維奧郎則穿著一件緊身的黑色羊毛長裙,腰間束著皮帶,動作輕快,眼中滿是好奇。
    貝爾特魯德的視線落在阿涅塞的畫布上,畫中李漓威嚴端坐,李薺與李橛頑皮嬉鬧,牌桌女人們喧鬧生動,夏洛特與李薰靜謐教學。她眉頭微皺,精致的臉龐上閃過一絲不悅,薄唇抿成一條直線,眼中透著幾分質問的銳利。
    “怎麽了,寶貝?”李漓察覺到她的情緒,試探著問。
    “為什麽沒有我?”貝爾特魯德的聲音不高,卻如一柄利劍直刺空氣,客廳的喧囂瞬間靜了一瞬。她上前一步,指著畫布,無意識地捏緊手套邊緣,目光在李漓與她生的女兒李薺之間遊走,“這是我給你生的女兒!有你,有女兒,卻沒有我,搞得我已經死了一樣!”她的語氣半是玩笑半是認真,帶著股不容忽視的占有欲,眉梢微微上揚,透著幾分撒嬌的倔強。
    “原本叫她是我的肖像畫,卻被她畫成這樣,哎!”李漓挑眉,無奈地笑著對貝爾特魯德回答道,隨即又轉向阿涅賽:“要麽把夫人添加進去?”李漓的語氣輕鬆,試圖緩和氣氛。
    阿涅塞站在畫架前,金色發梢在火光下閃耀,藍色粗布裙的袖子依舊挽著,露出白皙的小臂。她放下炭筆,冷淡地瞥了李漓一眼,語氣平直如刀:“加不了,沒空間了。”她的聲音不帶一絲妥協,眼中透著藝術家的傲氣,仿佛畫布是她的領地,任何人不得擅改。
    客廳的氣氛倏然凝固,連牌桌上翻牌的嘩啦聲似乎也沉了幾分。紮伊納布咬著椰棗糕,悄悄朝蓓赫納茲遞了個眼色;蓓赫納茲挑眉輕笑,像是早知會如此;蕭書韻則垂眸理著牌麵,嘴角微揚,一言不發;赫利抱著手臂,靠在椅背上,眼中全是看好戲的興致。
    夏洛特輕拍李薰的頭,示意她繼續寫字,目光卻悄然掠過貝爾特魯德,眼神裏多了幾分不安。
    “不過,倒也不是完全不行,”阿涅塞話鋒一轉,語氣略緩,眸中卻滑過一抹狡黠,“除非——”
    “除非什麽?”貝爾特魯德挑眉,雙臂環胸,饒有興致地望著她。
    “加錢,重畫。”阿涅塞斬釘截鐵地道,嘴角上揚,帶著幾分近乎挑釁的笑意,“得付兩張畫的錢!”
    阿涅塞這直白得近乎無恥的開價讓眾人一愣,旋即牌桌邊爆出一陣哄笑。紮伊納布拍案大叫:“阿涅塞!你這藝術家,怎麽比我還愛錢!”
    “沒問題!”貝爾特魯德毫不猶豫,眼中燃起鬥誌,披風一甩,氣勢如虹,指著李漓對阿涅賽說道,“我要站在他身旁!”她的聲音鏗鏘,帶著股不容置疑的威嚴,仿佛在市政廳發號施令的她又回來了。
    “不對,夫人,應該是您坐下。”阿涅塞冷靜地糾正,指間炭筆轉了個圈,如同一柄在藝術殿堂中指點江山的權杖。她的語氣不疾不徐,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執拗:“總督大人應站在您身旁。這才協調。”她微微側首,金發滑過肩頭,眼中已浮現對新構圖的熱情與興奮——那是藝術家的高傲,也是實踐者的敏銳。
    “那就幹脆,把我們也畫進去吧!”維奧郎蹦到畫架前,一把拽住艾麗莎貝塔的手,綠色毛衫在爐火邊宛如新芽破雪。她眼睛亮晶晶的,聲音輕快,像唱歌一樣撒嬌:“這樣才像個家嘛!”
    艾麗莎貝塔被她扯得一歪,深紅絨裙輕晃,整個人像一幅被擾動的靜物畫,優雅中透出幾分柔軟的無奈:“維奧郎,別鬧,這可是總督大人和夫人的肖像。”語氣是勸,卻毫無責備,那眼神中分明帶著一種躍躍欲試的試探。
    “那是你女兒啊!”維奧郎不依不饒,指著李蕈說道,“夫人不是說了嗎?畫裏爹有了,女兒也有了,娘不在,可不吉利呢!”
    “還有我!把我也畫進去,等我,我去把頭發梳理一下!”伊爾代嘉德大喊一聲,頭盔往桌上一扔,桌上那一刻,酒杯輕輕一震,鐵甲嘩啦作響。她轉身衝出門,棕色長發在身後甩出一道弧線,豪邁中帶著幾分孩子氣的急切。她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先別畫!一定要等我回來!”
    就在這時,門再次被推開。艾莎醫生、尤斯蒂娜修女與洛伊莎緩步而入。艾莎臉上仍是那副慣常的冷靜與睿智,她的目光掃過畫架,嘴角微揚,仿佛在審視這熱鬧場景是否“值得參與”。尤斯蒂娜修女披著樸素的白袍,頭巾包裹嚴實,隻露出一張溫和的麵孔。她的目光安詳寧靜,仿佛這喧囂的客廳不過是她祈禱廳的另一翼。洛伊莎則直勾勾盯著李漓的雙眼,眼神裏寫著藏不住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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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們也一起過來吧。”李漓朝三人招手,語氣輕鬆,眼裏卻藏著幾分促狹,“來啊,反正重新畫新的畫了!”他抱著李橛,順手拍了拍李薺的頭,儼然一副大家長的派頭。
    “這樣可得再加錢!”阿涅塞立刻抬頭,語氣板正得像在談城防預算,“一下子又多了好幾張臉!”她的目光掠過艾莎與尤斯蒂娜,炭筆在指間一轉,眼裏閃著計較與機敏。
    “要加錢,那我還是算了吧……”尤斯蒂娜柔聲說道,語氣不急不緩,卻隱含退意。
    “別急著走。”李漓伸手拉住尤斯蒂娜的手腕,仿佛一時忘了她是修女,而尤斯蒂娜也並未掙脫。眾人卻都習以為常,像早已默認了某種不能說的默契。
    “阿涅賽,你不是最清高的藝術家嗎?怎麽老是提錢?”李漓裝出一副責怪的神情,挑眉看她,語氣裏帶著笑意與打趣。
    “藝術家也得吃飯!”阿涅賽挺胸抬頭,語聲鏗鏘,眼中映著爐火,仿佛一簇倔強燃燒的烈焰。“總督大人,您能把橄欖木當柴火燒,我卻得攢著銅子一顆顆買麥粒!”話音未落,屋內已笑聲四起。
    夏洛特掩唇輕笑,一邊柔柔搓著李薰的發辮,俯身在他耳畔低語:“看好了,你得學學阿涅塞阿姨——這才叫真實,不裝、不端著。”
    “好吧!”李漓無奈地點了點頭,眼角卻藏不住笑,“加錢就加錢嘛。不過你得答應,把我畫帥點!剛才那張……不夠英雄氣概。”他挺直腰背,刻意擺出一副威風凜凜的架勢,李橛在他懷裏咯咯笑,小手還調皮地扯著他胸前的錦袍。
    “不行!”阿涅賽斷然回絕,語氣幹脆得像刀子一落,“這個絕對不行。”
    “為什麽?為此,我可以主動加錢哦!”李漓試圖繼續討價還價,一臉真誠卻透著三分調皮。
    “加再多的錢也辦不到!”阿涅塞揚起手中炭筆,像拔劍的騎士,“總督大人,您就這副長相。若是我真的把您畫帥了,那就不是畫像,是假像!”她的聲音清脆響亮,眼神裏是藝術家不可動搖的驕傲與堅持。
    屋裏瞬間爆發一陣笑聲,蓓赫納茲拍著手高喊:“阿涅塞,說得漂亮!你這叫——畫得出良心!”夏洛特靠在門邊,微笑不語,眼神裏卻閃著一點點調皮的讚許。
    就在笑聲尚未散盡時,一名侍從輕輕敲了敲客廳的門,半躬著身恭敬稟報:“總督大人,伊納婭小姐又來了!今天……帶著一盒看上去很貴重的乳香。”侍從語氣盡量平穩,但這條消息在喧鬧的空氣裏像一滴墨落進清水,悄無聲息地暈開了另一層情緒的波瀾。
    李漓麵無異色,隻淡淡點頭:“快請她進來吧。”李漓眼角閃過一絲難以捕捉的微動,仿佛一滴酒在心頭悄然破裂。
    阿涅賽聞言抬起頭,目光直落在李漓臉上,嘴角揚起一抹看似無辜、實則滿含揶揄的笑,語氣卻一本正經:“要不要,也一並畫進去?放心,這回不用再加錢——可以免費贈送一個名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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