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1章 布拉特哈爾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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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的海上征途,“奧丁之怒”號乘著北地的季風與洋流,沿著格林蘭島南部的海岸線蜿蜒前行。海風如刀,夾雜著冰冷的鹹味,拍打在飽經風霜的船舷上,激起層層白浪。船身在洶湧的波濤中起伏,木板吱吱作響,仿佛在低吟一首古老的航海史詩。格雷蒂爾屹立船頭,寬大的毛皮披風在風中獵獵作響,他的目光如鷹隼般銳利,牢牢鎖定遠方的地平線,偶爾低聲與舵手交換幾句諾斯語,調整航向。
格林蘭的海岸線恢弘而荒涼,令人心生敬畏。陡峭的懸崖如巨人的城牆,直插雲霄,岩石表麵覆著薄薄的苔蘚與地衣,在寒風中頑強生長。峽灣如深邃的傷痕,切割著陸地,平靜的水麵倒映著天邊的火燒雲,偶爾泛起漣漪,折射出金紅色的光芒。遠處,冰川在陽光下熠熠生輝,湛藍的冰體宛如鑲嵌在大地上的寶石,散發著神秘的光澤。海麵上漂浮著零星的浮冰,形狀各異,有的如雕塑般棱角分明,有的則被海水磨圓,散發著幽冷的寒氣。
夜晚降臨時,極光如天神的帷幕在穹蒼展開,綠色、紫色與淡藍色的光帶交織舞動,宛如夢幻的河流在天際流淌。李漓倚在船舷邊,凝望這壯麗的景象,忍不住低歎:“這天幕……仿佛觸手可及。”蓓赫納茲裹緊身上的羊毛披肩,眼中映著極光的光輝,輕聲道:“如此美景,難怪諾斯人將這裏視為神靈的居所。”赫利學著格雷蒂爾的腔調,哼著一首北地民謠,試圖驅散夜晚的寒意,而托戈拉則沉默地站在船尾,手握長矛,目光如炬,警惕地掃視著周圍。阿涅塞坐在一堆繩索旁,低聲與李漓交談,猜測著此行的目的地。
“這裏美得讓人心顫,但也危機四伏。”格雷蒂爾走過來,指著遠處海麵上一塊漂浮的巨冰,“稍不留神,船就可能被撞得粉碎。不過,這片海我熟得很,閉著眼都能繞過去。”他咧嘴一笑,露出幾分豪邁。
蓓赫納茲挑眉看向他:“你對這片海這麽熟悉,看來布拉特哈爾德對你來說就像家一樣。”
格雷蒂爾隻是笑了笑,眼中閃過一絲狡黠,沒有多言。
“奧丁之怒”號乘風破浪,勇往直前,宛如一頭威猛的巨獸在波濤洶湧的海麵上疾馳。它繞過一個又一個曲折蜿蜒的峽灣,每一次轉彎都像是在揭開一幅神秘而壯麗的畫卷。當船駛入一片寧靜的海域時,眼前的景象讓人驚歎不已。海豹慵懶地躺在岩石上,享受著溫暖的陽光,它們那圓滾滾的身體和憨態可掬的模樣,讓人不禁心生喜愛。海豹們時不時地發出低沉的吼聲,似乎在彼此交流著什麽,這聲音在空曠的海麵上回蕩,給人一種悠遠而神秘的感覺。與此同時,天空中飛翔著一群群海鷗和北極燕鷗。它們潔白的羽毛在陽光下閃閃發光,翅膀有力地扇動著,發出尖利的叫聲。這些鳥兒在空中盤旋,時而俯衝而下,時而直衝雲霄,它們的身影在崖壁間穿梭,仿佛在與大自然共舞。突然間,平靜的海麵被打破,一頭巨大的鯨魚從深海中躍出。它那龐大的身軀如同一座小山,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然後重重地落入水中,激起衝天的水花。這壯觀的一幕讓船上的眾人都不禁發出驚呼,他們被這大自然的神奇所震撼,心中湧起對海洋的敬畏之情。
第八天午後,晨霧如輕紗籠罩海麵,船隻繞過最後一道峽灣,遠方陸地終於顯露真容。霧氣之中,定居點的輪廓若隱若現,木屋錯落地分布在綠意盎然的草地上,屋頂覆著厚厚的草皮,嫋嫋炊煙自煙囪升起,仿佛與海天盡頭的蒼茫融為一體。簡陋的木碼頭邊泊著幾艘漁船,船身塗著鮮豔的紅藍條紋,桅杆上掛著晾曬的魚網。碼頭上,幾名諾斯人正忙碌著,有的搬運木桶,有的在修理漁網,空氣中混雜著海魚與柴火的味道,令人神思悠遠。
“這裏居然有人定居!”李漓站在船頭,目光驚異。他早知這是格陵蘭,卻未料在這片冰寒之地,1100年竟已有歐洲人的蹤跡。荒涼與生機的對比,喚起了他強烈的好奇。
格雷蒂爾大笑一聲,拍了拍李漓肩膀:“這是布拉特哈爾德,一群諾斯人聚居於此。這裏的領袖哈爾弗丹,是我堂兄。”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得意,“沒錯,我的親堂兄。其實……我以前常住在這裏,自從被冰島通緝後,就把這裏當成了避風港。”
蓓赫納茲微微眯眼,語氣中透著幾分揶揄:“原來你把我們帶來這兒,是早有預謀。”
赫利也接口道:“果然,你壓根就是這兒的人。”
托戈拉沒有說話,隻是握緊了手中的長矛,目光帶著一絲警惕。
“放輕鬆點,托戈拉。”李漓微笑著轉頭,“我倒是想聽聽格雷蒂爾接下來有什麽安排。”
格雷蒂爾撓了撓頭,略顯不好意思:“本來沒打算來這兒的,可眼下形勢有變,不得不改主意。說來慚愧,起初我隻想找你借點錢,好開拓文蘭,真沒想到你會親自跟著來……確實,之前有所隱瞞,是我不對。”他語氣轉為鄭重:“不過,這裏住的大多是流亡者,有些甚至是逃犯,咱們不方便把太多事說給外人聽。但我可以向你保證,我們探索文蘭的願望是真心的!我們不是嗜血的掠奪者,而是一群看不慣舊秩序的叛逆者。至於欠你的錢——隻要我們還有人活著,必定歸還。”
格雷蒂爾說著,指向遠處的聚落:“我們這裏也有自己的出產,還會與北邊的斯克雷林人做貿易,用鐵器和布換他們的鯨脂、海豹油和雪熊皮,利潤很不錯。接下來,我甚至想……讓這裏擁有一位主教,讓這片土地也盡快受到上主的保佑。”
“主教?”李漓挑眉。
“對,這裏已經有教士了。”格雷蒂爾眼神認真。
“這地方還有教士?”李漓語氣中滿是疑惑。
格雷蒂爾咧嘴一笑,拍了拍胸口:“當然有!我就是!你沒看出來?因為我不是長子,沒有封地可繼承,成年後就成了教士。可這不妨礙我心裏還想著除暴安良,結果捅了簍子,被迫流亡。我原本是想在這兒建個主教區的,但現在……我更想去文蘭開辟新天地。你是不是要問我,既然是個教士,為什麽到了雅法也不去耶路撒冷,告訴你吧,教士隻是我家族幫我搞來的謀生的身份,而我內心不太信那些……我要在這裏建一個主教區的目的,不是因為我有堅定的信仰,而是為了找個方法慰籍世界盡頭的人們的靈魂。”
“還真沒看出來。”阿涅賽笑了,眼中一抹戲謔,“你這看似憨厚的家夥,竟藏了這麽多秘密。”
“這家夥本來就是個維京海盜,能有幾分老實?”蓓赫納茲冷笑道。
李漓半笑著搖頭:“那麽,你現在,是準備帶我們去見你的堂兄哈爾弗丹了?”
“那當然!”格雷蒂爾點頭如搗蒜。
“奧丁之怒”號緩緩靠岸,碼頭上的諾斯人紛紛放下手中活計,抬頭望來。認出格雷蒂爾的身影後,他們的臉上立刻浮現熱情笑容,紛紛揮手高呼:“格雷蒂爾!你又回來了!”
一名年輕諾斯人吹響了號角,低沉的號聲在海灣回蕩。木屋間走出更多人,男人蓄著濃密胡須,身著毛皮與粗布,女人紮著長辮,笑容純樸。此刻,布拉特哈爾德的港灣,如同蘇醒的村莊,迎來了舊友歸來,也迎來了命運未知的遠客。
“歡迎,歡迎!”一個滿臉絡腮胡的中年男子大步走來,給了格雷蒂爾一個結實的熊抱,“你這家夥,每次回來都帶點新花樣,這次又帶了什麽?”
格雷蒂爾笑著推開他,指了指身後的李漓等人:“這次帶了貴客!他們從遠方而來,是我們的新朋友!”
諾斯人們好奇地打量著李漓一行人,眼中沒有敵意,隻有熱情與好奇。布拉特哈爾德的定居點雖由流亡者與逃犯組成,卻井然有序,宛如世外桃源。木屋排列整齊,屋前屋後種著耐寒的卷心菜與蕪菁,羊群在草地上悠閑吃草,發出低低的咩叫。遠處,幾匹矮壯的北地馬在木柵欄內奔跑,揚起陣陣塵土。空氣中彌漫著烤魚、麥麵包與柴火的香氣,孩子們在草地上追逐嬉戲,笑聲清脆如銀鈴。
在諾斯人的簇擁下,格雷蒂爾帶著李漓一行人穿過定居點,來到一座宏偉的木屋前。這座房子由粗壯的橡木建成,外牆雕刻著繁複的符文與龍獸圖案,屋頂覆著厚厚的草皮,宛如一座小型堡壘。門口站著兩名手持長矛的衛兵,身披毛皮披風,腰間掛著短斧。看到格雷蒂爾,他們笑著點頭,推開了厚重的木門。
一踏入屋內,溫暖的氣息撲麵而來。屋中央燃著熊熊的壁爐,火光映照在木牆上,投下跳動的影子。長長的橡木桌上擺滿了豐盛的食物:烤得金黃的鯨肉散發著誘人的香氣,醃製的鯡魚堆在陶盤中,剛出爐的粗麥麵包還冒著熱氣,旁邊還有一罐罐琥珀色的麥芽啤酒。屋內的諾斯人圍坐在桌旁,高聲談笑,有的在分享捕獵的趣事,有的則低聲哼唱北地的歌謠,氣氛熱烈而融洽。
一個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從主位上站起,他正是布拉特哈爾德的領袖,哈爾弗丹·埃裏克鬆。他的頭發與胡須已有些許灰白,但眼神炯炯有神,透著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他身披一件裝飾著銀扣的熊皮披風,腰間掛著一把鑲嵌琥珀的短劍,步伐穩健如山。
“格雷蒂爾!”哈爾弗丹大笑著走來,給了格雷蒂爾一個結實的擁抱,力道之大幾乎讓格雷蒂爾踉蹌,“你這家夥,總算舍得回來了!這次又惹了什麽麻煩?”
格雷蒂爾笑著推開他,指了指身後的李漓等人:“別胡說,這次我帶了貴客!這位是我的表姐夫,耶路撒冷王國的雅法總督、安托利亞蘇丹國的攝政大人艾賽德.阿裏維德先生,還有他的朋友們:蓓赫納茲、赫利、托戈拉和阿涅塞。他們從遠方而來,對我的文蘭開拓計劃很有興趣。”
哈爾弗丹的目光掃過李漓等人,眼中閃過一絲審視,但很快轉為熱情的笑意:“遠方的朋友,歡迎來到布拉特哈爾德!我是哈爾弗丹·埃裏克鬆,這裏的領袖。來,坐下,我們邊吃邊聊!”他大手一揮,示意眾人入座。
眾人被請到長桌旁,諾斯人紛紛端來食物與酒水,氣氛愈發熱烈。哈爾弗丹舉起酒杯,高聲道:“為遠方的朋友,為文蘭的夢想,幹杯!”他的聲音洪亮如鍾,響徹屋內。
“幹杯!”屋內響起一片回應,酒杯碰撞的清脆聲與笑聲交織,宛如一首歡樂的交響曲。
壁爐的火光在橡木長桌上跳躍,映照著滿桌的盛宴:烤鯨肉滋滋冒油,散發著誘人的香氣,醃鯡魚堆疊在陶盤中,粗麥麵包剛出爐,還冒著騰騰熱氣,琥珀色的麥芽啤酒在木杯中泛起細密的泡沫。布拉特哈爾德的木屋內,諾斯人的笑聲與酒杯碰撞聲此起彼伏,宛如一首北地的戰歌在寒冷的夜空中回蕩。屋外的極光如天神的帷幕,在天際舞動,綠色與紫色的光帶為這冰天雪地的定居點增添了幾分神秘。
哈爾弗丹放下酒杯,目光轉向格雷蒂爾,語氣中帶著幾分揶揄:“你說,阿裏維德先生是你的表姐夫?我很好奇究竟誰,嫁給了這位雅法總督、攝政大人。”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戲謔,“別告訴我,是哪個倒黴的諾斯姑娘被你忽悠到東方的異域去了!”
格雷蒂爾哈哈一笑,拍了拍桌子,木杯中的啤酒晃出幾滴:“是朗希爾德!我的表姐,我姑姑的女兒,那個殺人不眨眼的海盜婆!不過是她自己跑去的,不是被我騙去的,而且阿裏維德先生可不隻有她一個老婆!”
哈爾弗丹笑得前仰後合,拍著桌子,震得陶盤叮當作響:“朗希爾德……哈哈哈!她居然……哈哈哈!”他好不容易止住笑,擦了擦眼角的淚花,看向李漓,“艾賽德先生,我得說,你膽子不小!朗希爾德可是我們家族當中有名的女海盜,十二歲就敢提著斧子砍人,十五歲就帶著一幫兄弟搶了三艘丹麥商船!她那脾氣,連奧丁的戰神都要退讓三分!你是怎麽把她收服的?”屋內再次響起笑聲,諾斯人們對李漓的直爽報以熱烈的掌聲。
聽到這種笑聲,李漓略顯尷尬地聳聳肩膀。
“阿裏維德先生,”哈爾弗丹放下酒杯,收斂笑意,聲音洪亮如戰鼓,打破了屋內的喧囂,“你說對文蘭有興趣,那就讓我們開誠布公地談談。你想知道什麽?是那片土地的模樣,還是我們的打算?”
李漓微微一笑,放下酒杯,語氣從容:“哈爾弗丹,我聽格雷蒂爾提過文蘭的傳說——一片林木茂盛、河流豐饒的土地,遠比格林蘭的冰雪更適合定居。但傳言終究是傳言,我想聽聽你的看法。你對文蘭怎麽看?你們的計劃又是什麽?”
哈爾弗丹哈哈一笑,拍了拍桌子,木桌發出沉悶的響聲。他瞥了一眼格雷蒂爾,眼中帶著幾分揶揄:“文蘭,嗬,那可是格雷蒂爾的寶貝疙瘩!不過,既然你問了,我就實話實說。”他頓了頓,目光轉向李漓,語氣變得鄭重,“三年前,我親自帶隊去過文蘭。那片土地確實如傳說般富饒——森林連綿不絕,鬆樹和橡樹高聳入雲,地上長滿了野葡萄和藍莓,河裏滿是肥美的鮭魚。氣候也比這裏溫和,冬天不像格林蘭這般刺骨。”
李漓眼中閃過一絲興趣,身體微微前傾:“聽起來確實誘人。那為何你們沒有在那兒紮根?”
哈爾弗丹歎了口氣,揉了揉額頭,灰白的發絲在火光下微微反光:“文蘭雖好,卻不是樂園。土地雖肥沃,但土著人可不好惹。他們人數雖不多,卻擅長弓箭和伏擊。我們的人在那兒建了幾座木屋,可沒過多久就起了衝突。一次夜襲,我們折了七八個好手,房子也被燒了大半。”他搖了搖頭,語氣中帶著幾分無奈,“再說,文蘭離這兒太遠,補給不易。我們得穿過大洋,冒著風暴和浮冰的危險,稍有不慎,船毀人亡。相比之下,我更看重眼前的布拉特哈爾德。”
格雷蒂爾聞言,皺起眉頭,忍不住插話:“堂兄,你這話可不對!文蘭的艱難是暫時的,隻要我們多帶些人,建起堅固的堡壘,斯克雷林人根本不是對手!再說,那兒的木材和毛皮,足夠我們發一筆大財!”他揮了揮拳頭,眼中燃著熾熱的火焰,“文蘭是我們的未來,我絕不會放棄!”
哈爾弗丹擺了擺手,語氣中透著一份寬容而堅定:“格雷蒂爾,我明白你的熱血。文蘭的事,我全權交給你去折騰,但別指望我把布拉特哈爾德的壯丁都搭進去。”他轉向李漓,露出一絲粗獷的笑意,“阿裏維德先生,你瞧,這家夥就是一根筋。不過他說的沒錯,文蘭確實有潛力。你要是真打算加入他的計劃,我不攔著,但得提醒一句:這路子,風險不小。”
李漓輕輕點頭,目光在他倆之間遊移,心中已有幾分計較。他望向哈爾弗丹,語氣平穩:“那布拉特哈爾德呢?你說你更看重這裏——能不能說得詳細些?這片格陵蘭的定居點,到底有何獨到之處?”
哈爾弗丹眼中閃過一絲自豪,起身走向壁爐,火光映照在他熊皮披風的銀扣上,冷光流動。他伸手指向木屋牆壁,上麵雕刻著繁複的符文與龍獸圖案:“布拉特哈爾德,是我祖父埃裏克·雷德親手奠基的。說這裏荒涼沒錯,但正是這片寒地,讓我們這些流亡者有了歸處。懸崖擋風,峽灣避浪,草地雖窄,卻足夠放牧;漁場豐饒,鯨魚、海豹源源不斷;牧場出羊毛、奶酪,不愁溫飽;再加上我們與外界的貿易,這日子,遠勝冰島。”他頓了頓,目光投向窗外。夜幕下,極光如綢,在天際輕舞。他的聲音也隨之低緩下來:“但最重要的,是這裏沒有戰亂,沒有領主的鞭子,也沒有教會的苛稅。我們是自由人,靠雙手在冰雪中建起了自己的希望。”
李漓神色一凝,緩緩點頭,又問道:“你提到貿易,能細說一下你們與斯克雷林人的交換?格雷蒂爾提過,用鐵器換毛皮和油脂,這生意做得如何?”
哈爾弗丹放聲大笑,重新坐回椅中,舉杯抿了一口:“好問題!斯克雷林人是我們北部的好夥伴。那幫獵人劃起皮艇比我們長船還快,捕鯨狩獵是行家。我們在小鎮設有集市,他們定期來換貨,帶來雪熊皮、海豹油、鯨脂、海象牙,而我們提供刀斧、魚鉤、布料、陶器,各取所需,互利雙贏。”哈爾弗丹咧嘴一笑,眼神帶著一絲戲謔:“不過,他們可精明得很,砍起價來一點不手軟。”
屋內響起一陣笑聲。一名滿臉絡腮胡的漢子笑罵道:“上次我拿了把好斧子,換了一桶鯨脂,還被那老家夥嘲笑‘憨熊’!”
眾人哄然大笑,氣氛愈發融洽。李漓也忍不住露出笑意,感慨道:“聽起來,確實是筆穩當的生意。”
哈爾弗丹目光一亮,放下酒杯,站起身,走到角落取出一張粗糙的羊皮地圖,攤在桌上,指著南部某個標記,語氣中透出一股豪情:“這裏,‘瓦爾瑟峽灣’。平坦草地,背靠懸崖,麵朝深水港,能種蕪菁,能放羊,能停十幾艘長船。我可以把它送給你,作為你的殖民地。你來投資,建屋開墾,建堡立市,我們會全力支持。”他停頓了一下,目光如鷹:“隻要你願意把鐵器、種子、牲畜帶來,再把我們這兒的貨繞過冰島,直接賣到歐洲舊陸——你一定能大賺。而你會問我,為何不自己去做這些?為什麽要給你土地?因為那些土地原本就空著,而我這裏缺人手。另外,我希望格林蘭的人口能盡快多起來,而且,我也需要同盟者。格雷蒂爾敢帶你來這裏,證明你靠得住!”
李漓垂首凝視地圖,目光在瓦爾瑟峽灣的標記上停留。他腦中浮現出那片綠野,羊群低鳴,木屋炊煙,碼頭漁歌。他的嘴角緩緩揚起,眼中多了幾分向往與思量。他抬頭道:“聽起來,確實值得一試。”
哈爾弗丹爽朗地一拍李漓肩膀,力道驚人,李漓身形微晃。
“哈哈!我早就看出你是個識貨的主兒!生意的細節咱們慢慢談,但瓦爾瑟峽灣這塊地,這就拿去吧。”哈爾弗丹目光掃過屋內眾人,“既然你有興趣,不如親眼去看看,最近正是斯克雷林人活動最多的日子,他們會頻繁來這裏交易。你那時正好能見識一番。”
李漓點頭應下,眼中帶著期待:“好,就這麽定了。”
哈爾弗丹高高舉起酒杯:“為瓦爾瑟峽灣的新主人,幹杯!”
“幹杯!”眾人齊聲應和,酒杯碰撞的清脆聲、爽朗的笑語響徹屋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