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6章 代夫納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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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風雪稍歇,烏拉爾山麓的天空泛起一抹蒼白的曙光,如冰冷刀鋒初劃夜色的暗布。殘雪覆蓋大地,映出微弱的天光,一切都如昨日血戰不曾發生,卻又處處殘留殺戮的餘痕。
盧切紮爾率軍緩緩踏入烏拉爾烏古斯的營地,戰車轔轔,馬蹄鏗鏘。士兵們的皮靴踏碎積雪,發出沉重而規律的咯吱聲,仿佛是戰勝者的心跳,在亡者沉默的營地中回響。
營地中央,烏古斯人的帳篷依舊矗立,牛皮帳幕上懸掛的銅鈴在寒風中低低鳴響,音色淒清,仿佛為昨日覆滅的騎軍哀悼。營地一角,婦孺老幼跪伏於雪地之中,衣衫單薄,麵色蒼白,頭顱低垂不敢仰望,曾經的驕傲、凶悍與自矜,如今盡數被血與火碾成塵埃。
盧切紮爾騎在黑馬上,霜白鬥篷獵獵翻飛,宛若一尊自雪中走出的戰神,冷峻、挺拔、不可侵犯。她的眼神冷冽如寒鋒,緩緩掃過跪伏的人群,最終停留在一處——被士兵押解至營前的一群婦女。
那是圖赫裏勒的家眷。圖赫裏勒的原配早已過世,兩位續娶的妻子皆年輕貌美,眉眼精致,身披綴有銀飾的羊毛長袍,本應是貴族之尊,如今卻淚痕滿麵,神情惶然。三個兒媳亦皆年幼,衣裘整潔,低頭不語,肩頭輕顫,仿佛風中殘葉。
盧切紮爾沉默片刻,聲音終於響起,低沉而威嚴,帶著一種鐵與雪的決斷:“勝利者應得獎賞。”她的語聲穿透寒風,傳遍整個營地,令所有跪伏者微微一顫。她轉頭望向身後的將領,目光如霜刃般銳利,劃過諸將的麵龐;“契特裏、列凡、巴特拉茲、圖爾古特、帕爾汗——你們為我血戰山穀,守下我族之骨,這些女人歸你們,以示榮光。”
“夫人;至於其他女人,隻要是寡婦或成年卻未嫁的,就讓戰士們分了吧!”努瑞達提議。
“就這麽辦!”盧切紮爾斬釘截鐵地說道,“而且,不但如此,還要把這裏的烏古斯人都作為奴隸分給我們的戰士們!”
契特裏踏前一步,盯著薩拉伊,目光中依舊冰冷,臉上的刀疤在晨光中猶如燃燒。他伸出粗壯的手,將她拉起,手勢雖粗魯,目光中卻並無輕褻之意,更像是對戰利品的沉重接納。列凡走到阿依努爾麵前,眼中閃過一抹複雜的神色——或許是憐憫,或許是遲疑。但他最終還是伸出手,沉默地扶起她,低聲說了句什麽,被風聲淹沒。巴特拉茲輕步走近娜紮爾,目光專注而平靜,他的動作不同於其他人,更像是獵人拾起一柄失落的弓。他的手指碰觸她時,幾不可察地輕柔。圖爾古特與帕爾汗則無聲帶走了剩下的兩名女子,他們的神情如同戰場上撿起一件鎧甲,沉默、冷峻,不見喜怒。
盧切紮爾沒有再言語,隻是策馬緩緩前行,任由這些情境自行沉澱。其餘的烏古斯婦孺,也被一一分配。年輕的女子中,有的哭喊著掙紮,有的麵無表情地被牽走,成為士兵的“妻子”或“伴侶”;年老的婦人與孩童則被編入輜重與畜牧之列,做仆役、洗衣、養牛、喂馬。草原的法則簡單且冷酷。戰爭不是儀式,而是分配。勝利者掠奪一切,失敗者失去所有。此刻,沒有人再提血緣、尊嚴或神靈——隻剩火焰熄滅後的塵埃與歸屬的安排。
士兵們在營地間穿梭,搬運著戰利品:牛羊、皮毛、幹肉與鐵器,一車車運出,堆放整齊。有人吹起口哨,有人高聲嬉笑,還有人抱著剛獲得的女子站在廢帳前合影——他們不是惡魔,隻是草原子孫,在漫長流亡與饑寒中終於看到一線回報。歡呼聲與牲畜低鳴交織成奇異的和聲,在雪原上回蕩不息,宛如一場沉默神靈也不願目睹的血色盛宴。
片刻之後,盧切紮爾與努瑞達走入營地中央最大的一座帳篷。簾幕被寒風掀開,雪粒如刀,湧入一線白光,旋即被火盆的熱浪吞沒。帳內鬆木燃燒正旺,火光熾烈,照亮鋪滿熊皮的地麵,也映紅了盧切紮爾端坐的臉龐——她身披戰袍,神情如鐵,眉目沉靜卻不容逼視。那高背木椅覆以白熊皮,在這風雪交加的原野上,標示著王者的意誌。
努瑞達立於盧切紮爾左側,手中展開一張剛繪好的獸皮地圖,炭筆在其上描摹山川走勢,指引未來之路。她神情淡然,未發一言,眼中卻閃爍著如冰湖深處的寒光,智慧在火光中若隱若現。契特裏與列凡分立左右,甲胄上血跡未幹,臉上仍籠罩著剛曆血戰後的肅殺氣息。巴特拉茲倚在帳柱旁,雙臂抱胸,手指輕撫刀柄,鷹隼般的眼神始終遊移不定,冷冽如霜。稍頃,圖爾古特與帕爾汗也步入帳中,立於一側,靜候命令。
“夫人,”列凡率先開口,聲音低沉而鎮定,卻隱含著壓抑不住的興奮,“烏古斯人留下的牲畜與糧草,足夠我們從此立足草原。他們的戰士雖多桀驁,但已低頭歸順。隻要稍加整編,便可化為我們手中的新刃。”
盧切紮爾聞言,目光一沉,望向地圖。她的視線在烏拉爾山以東的遼闊草原上停駐許久,隨即緩緩開口:“這片土地……還不夠。”她的聲音冷冽如夜雪落鐵,卻透著不容置疑的鋒芒。“我們要的,不隻是生存之地,而是一個可以繼承與守護的國度。”她抬頭,緩緩掃過眾人,“烏拉爾—烏古斯的殘部既已歸順,便是我們的血肉、骨骼。他們將隨我們東進,奪取該屬於我們的天命之土。”
努瑞達此時緩緩前移,伸指於地圖一處點下,指尖停在一片河流交匯的穀地。“這裏。”她的語氣平穩而篤定,“烏拉爾河下遊,水草豐美,地勢開闊,可設軍營、屯畜牧。再往南便是保加爾汗國的北境,距之不遠,卻足夠自立。若能在此立足,不僅可借與保加爾之通商維係物資,也能防其覬覦。”
努瑞達又將指尖緩緩移向地圖更東側,輕聲說道:“再往東,便是基馬克人的疆域。早有傳聞,那裏的諸部已陷入內鬥,聯盟早已名存實亡,各部自顧不暇。正因如此,他們一時無力西顧,正好給了我們一段難得的喘息之機。”
帳內眾人麵色微動,沉默中帶著激蕩的戰意與思索。熊皮下的火焰劈啪作響,仿佛也在低語著一場新命運的誕生。忽然,帳簾被風猛地掀開,風雪裹挾著刺骨寒意撲入帳中,火盆的焰火隨之輕顫。
“夫人。”巴特拉茲踏入帳內,身後跟著兩名士兵,正押著一名年輕女子。“這是圖赫裏勒之女——艾麗努爾。她的藏身之處,是我那位‘新夫人’親口交代的。”他的語氣一如既往地輕佻中帶著冷意,嘴角似笑非笑,眼中卻透著一絲審慎。那“新夫人”顯然是烏古斯降俘之一,已歸於他麾下,但言語間,他不忘諷刺地指出這段信息的來源。
寒風穿過帳門,艾麗努爾的披風被掀得獵獵作響。她昂首而立,神情冷傲,仿佛仍未從家破人亡的命運中低頭屈服。她的到來,讓帳內的空氣陡然緊繃,如刀鋒擦過夜色。艾麗努爾年方十八,容貌清麗,神情卻冷傲如霜。她身披銀鈴綴飾的羊毛長袍,烏發編成細辮垂於胸前,鈴聲在火盆跳動的光中輕響,仿佛風雪之語。艾麗努爾雙手被生皮繩縛住,肩膀微顫,卻依然挺立,杏眼中燃著不屈之焰,直視盧切紮爾,沒有一絲低頭的屈辱。帳內空氣仿佛驟然凝滯,火光映在她的臉上,也照出盧切紮爾眼中一抹複雜的光芒。那是一種夾雜著警覺、審視與難言讚許的情緒。
盧切紮爾知道,草原有其鐵律:圖赫裏勒的女兒,是一個象征,一個族群的血脈延續。若殺之,雖可絕後患,卻違反了“婦孺不戮”的規矩,會激起烏古斯人潛藏的怨念;若留之,便如枕邊藏刃,隨時可能挑動新一輪叛亂。她既無法以“納妾”示威——作為女首領,這一步她不能走——又不能輕率將此人賜予麾下諸將,引起奪寵之爭。圖赫裏勒的血,已成為一把雙刃之劍,懸在營中眾人之上。
盧切紮爾緩緩開口,聲音低沉如壓雪的鐵:“諸位以為,該如何處置她?”
契特裏首先出聲,語氣如斧頭劈木般直白:“夫人,殺她不合規矩,留她是隱患。圖赫裏勒的血在草原上就像一麵旗幟,遲早有人會借她之名造反。依我看,不如將她遠遠送走,交給保加爾汗國,讓他們為這顆定時炸彈頭疼去。”
列凡輕叩劍柄,目光沉著卻帶著理智的鋒芒:“送她走,是放虎歸山。保加爾若收了她,早晚會拿她做籌碼牽製我們。反不如嫁給我們中一個普通士兵,既斷其貴胄之氣,又使她永遠難以翻身。”
巴特拉茲輕笑,笑意中帶著一絲諷刺與狠厲。他撥動指間的彎刀,冷聲道:“嫁給普通士兵?列凡,你想讓弟兄們因她自相殘殺?她是圖赫裏勒的女兒,哪個男人敢娶她,又有誰能製得住她?別看她現在低眉順眼,回頭若有機會,枕邊一刀,那才叫悔之晚矣。我的意思簡單——斬草除根。”
圖爾古特與帕爾汗對視一眼,皆未開口,卻從彼此眼神中讀出了同樣的猶疑與擔憂。
帳內的氣氛愈加沉重,火盆中傳出劈啪爆響,鬆脂火舌在鐵鉤上跳躍,仿佛也在催促一個決斷。就在此時,艾麗努爾突兀地開口了,聲音不高,卻清晰而堅定,像冰雪中突然裂開的岩石:“你們在這討論我的命運,卻沒人問我自己怎麽想。”
眾人一怔。艾麗努爾昂首而立,目光掃過一張張臉,眼中無懼無淚,隻有一抹寒光與烈焰並存的倔強:“殺了我,烏古斯人會鄙視你們百年;留著我,你們怕我複仇。但我告訴你們——我艾麗努爾·圖赫裏勒,從不屑以陰謀報仇。若我真要複仇,那也不會藏刀於枕。我隻求一匹馬,一把刀,我自會離去,絕不回頭。”
艾麗努爾話音落下,帳內陷入短暫的寂靜。契特裏眉頭緊鎖,列凡眼神微微波動,似有幾分動容。巴特拉茲眯起眼,冷笑已收,麵色反倒複雜起來。
所有人的目光轉向盧切紮爾。盧切紮爾仍沉默,手指輕敲椅側的雕花扶手,眼神一寸寸剖析著艾麗努爾,如刀鋒切玉,試圖看透這張年輕麵孔後究竟藏著何種鋒芒與可能。
就在帳內眾人爭論不休、火光搖曳、氣氛幾近凝滯之際,努瑞達緩緩向前一步。她身著銀灰狐裘,衣袂曳地,裘上懸掛的銀鈴在靜寂中輕響,宛如林間幽魂的低語。她神情安定如初雪初霽,眼中卻浮動著一抹透徹世情的清冷智慧。
努瑞達輕聲道:“夫人,艾麗努爾是圖赫裏勒的血脈,殺她不妥,留她不安,嫁她更會引發權鬥與怨懟。但草原的規矩雖殘酷,卻並非全無可解之道。”
眾人目光投來。努瑞達的聲音如冰泉,滴水不響,卻叫人屏息,“既然您身為女子,自身無法納妾——那便‘代夫納妾’。”
此言一出,帳內霎時一片死寂。火盆中的鬆脂似也劈啪一聲斷燃,熾焰微顫,如被這意料之外的言語所驚。契特裏猛地轉頭,眉心抽動,刀疤在臉上扭曲,眼中滿是不可置信;列凡的劍柄自指間滑落,重重砸在地毯上,發出一聲清響;巴特拉茲挑起眉,嘴角浮出一絲似笑非笑的玩味,眼中卻掠過一抹銳利的審視。
盧切紮爾的眼神驟然一沉,直視努瑞達,聲音低得如山穀回聲:“……代夫納妾?努瑞達,你此言何意?”帳中火光跳躍,映出盧切紮爾眉眼之間的警覺與探問,似利刃在夜色中初現鋒芒。
努瑞達麵不改色,語聲沉穩如鏡湖無波:“眾人皆知,您的丈夫艾賽德·阿裏維德尚在人世,縱使遠在異域。若以您的名義,將艾麗努爾冊為艾賽德·阿裏維德的侍妾,哪怕僅是禮儀上的名分與紙上的誓約,亦足以使她從敵酋之女,轉化為王者之家眷,名義上成為您的‘妹妹’。她一入您家族的門下,便受您節製,旁人也不得隨意驅策或奪取。聯姻,從來不是兒女私情之事,而是權勢的布陣。所謂親情與愛情,不過是編織權力網絡的錦線而已。現在,完成這場聯姻,對大家都好。”
努瑞達頓了頓,目光從在座將領的麵孔上一一掃過,繼而繼續道:“草原人敬血統,信婚盟。艾麗努爾一旦歸入您的家門,她便成為您的一部分,而不再是圖赫裏勒的延續。此舉既合法又合俗,不僅化去她的象征威脅,更能讓新降的烏古斯部眾生出歸屬之感——他們會視您為姻親、主母、長者,而非一位征服者。”
話落,帳中眾人竟無一人即刻回話。沉默蔓延,如冰霜緩緩凝結在眾人心頭。那不是恐懼,也非震驚,而是一種被突如其來的聰慧謀劃打斷了舊有思路的驚惶。
盧切紮爾的神色未動,唯有目光在一瞬間暗了幾分。盧切紮爾的手指無聲地在熊皮椅扶手上輕叩三次,似在權衡,又似在感受這提議中的鋒利與可能。她知道,努瑞達的這道計,不僅破解了一個難題,還替她編織了一個政治儀式:她可以既不親自占有艾麗努爾,又能象征性地把她納入家族係統,削弱其族人複起的可能。
契特裏率先打破沉默,聲音低沉如雷,卻帶著一絲出人意料的讚許:“努瑞達,這法子聽著古怪,卻講得通。艾麗努爾若成了攝政大人的侍妾,從此就是咱們的人,既入家門,也脫敵根。”
列凡眉頭緊皺,目光轉向盧切紮爾,語氣中帶著一絲猶疑:“可這……如此奇策,確實是個好辦法,不過,夫人,您能接受嗎?”
帳內眾人的目光齊刷刷落在盧切紮爾身上。盧切紮爾沉默了片刻,眼神猶如烏拉爾深夜的寒星,鋒利、寂冷,直直地落在艾麗努爾身上。忽而,她緩緩起身,披風隨勢揚起,在火光中投下一道漫長的陰影,宛如山嶽之下的風暴。
盧切紮爾一步步走向艾麗努爾,靴底踏在熊皮與泥雪交織的地毯上,每一步都像是在踏向一個族群未來的賭局。她走得很近,近得能聽見艾麗努爾因壓抑而略顯急促的呼吸,能看清那雙少女杏眼中燃燒的烈焰——那不甘、那屈辱、那不肯低頭的驕傲。兩人四目相接,空氣仿佛在這一瞬凝固,目光如刀劍交鋒,火星隱隱在其中碰撞。
良久,盧切紮爾終於開口,聲音低沉而堅定,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艾麗努爾——你可願接受此安排?成為我丈夫艾賽德·阿裏維德的侍妾,受我節製,為咄陸部的安定效力?”她的語調不疾不徐,仿佛霜刃緩緩劃過心弦。既是赦免,也是封印;既給出活路,也鎖死過去。
艾麗努爾仰起頭,眼中仍燃著一抹不甘的火焰,唇角卻微微顫動。她明白,此刻若言拒絕,便是死路;而答應,雖有屈辱,卻仍留一線命運的轉機。她深吸一口氣,聲音微顫,卻清亮堅定:“……我願意。這也許,是我能爭得的最後一線未來。”她頓了頓,眼中波瀾起伏,終低聲補上一句:“我隻有一個請求——既然讓我歸入你家,請你將我當作自己人。隻要如此,從今日起,我便是你們咄陸的一員。”
盧切紮爾凝視著她,目光深邃如烏拉爾之夜。她忽然開口,語氣中帶著幾分罕見的好奇:“我殺了你的父親,你卻願意為我效力——為什麽?”
艾麗努爾毫不遲疑,眼神銳利,幾乎是以針鋒相對的語氣回道:“因為他遺棄了我的母親,致使我的母親死於非命。我原本就憎恨他……”艾麗努爾語氣平平,卻如冷箭破空,穿透了帳內的沉寂。“這件事,整個部落的烏古斯人都知道。”
帳內一片靜默,仿佛落雪無聲地覆上山穀。火盆中的木柴發出一聲輕響,映得眾人臉上明暗交錯。
盧切紮爾凝視她良久,唇角忽然輕輕上揚,露出一抹幾不可察的弧度。那不是憐憫,更非勝者的炫耀,而是一位統禦者對一個新成員的接納與認可。
“好,我答應你。”盧切紮爾轉向努瑞達,沉聲道:“傳令——自今日起,艾麗努爾·圖赫裏勒,為艾賽德·阿裏維德之侍妾,列入族籍,受我節製。”
士兵上前,為艾麗努爾鬆開束縛,她緩緩抬手,活動腕骨,卻不曾退後一步,艾麗努爾站立於帳中,眼神依舊倔強,隻是其中多了一絲難以名狀的複雜。她望著盧切紮爾,神情微冷,卻不再敵視,於是,她低下頭,語聲低緩卻清晰:“我……會遵守諾言。”
夜幕降臨,風雪再度席卷草原,帳篷的皮革被吹得鼓動不止。盧切紮爾站在營地邊緣,眺望遠方的烏拉爾山脈,雪峰在月光下泛著冷冽的光澤,宛如一柄刺向蒼穹的巨劍。她的身影孤傲而沉重,鬥篷在風中翻飛,像是這片草原上最後的不屈戰旗。帳篷內,小伊凡在阿涅斯卡的懷中安睡,嘴角微微上揚,像是夢見了遠方的溫暖草原。火盆的餘燼跳躍著微光,映照著盧切紮爾堅毅的麵容。她的目光落在伊凡的小臉上,眼中浮現一抹難得的柔光——那是她在這片冰冷草原上,唯一不曾放棄的信念。風雪呼嘯,雪原寂靜,但在這無邊的黑暗中,一股新的力量正在悄然覺醒。烏拉爾山麓的雪地上,盧切紮爾的足跡與血跡交織,訴說著她的征服與不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