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0章 披著火雞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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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低垂,密西西比河上遊的濕地被一片幽藍的夜色籠罩。天幕如同巨大的黑絨布,綴滿了繁星,閃爍的光點宛若隨手撒落的碎鑽,將整個世界罩在一種虛幻的寂靜之中。
    濕地的空氣潮濕而悶熱,仿佛一個被蒸籠捂了三天三夜的囚室,水汽黏在皮膚上,像無形的蛛絲,把人緊緊纏住,讓人渾身發癢。蘆葦叢在夜風中沙沙作響,猶如老人含糊不清的絮語;水鳥偶爾低鳴,青蛙的咕咕聲斷續而來,交織成一曲荒涼卻頑強的“濕地夜之交響”。河麵映照著天上的繁星,水光搖曳,仿佛水底暗藏著另一個倒映的宇宙。蚊子們嗡嗡亂飛,仿佛開了一場喧囂的舞會,在人的耳邊起舞歌唱,留下滿身的紅點,逼得人心生怒火,卻無可奈何。
    營地裏,特約娜謝的易洛魁人拎回一筐肥碩的河魚,鱗片在篝火映照下閃著銀光,像是剛從河神那裏借來的寶貝。比達班的奧吉布瓦人手腳麻利,將魚剖開、撒上鹽草,架在火上烤得滋滋作響。魚油滴落進火堆,瞬間爆出細小的火花,香氣彌漫開來,在這悶熱的夜裏像一道難得的慰藉。眾人圍著篝火大快朵頤,鮮嫩的魚肉讓他們暫時忘卻了疲憊與蚊蟲的騷擾。
    一旁,十多頭馴服的野牛靜靜臥在營地邊緣,龐大的身軀宛若一座座漆黑的小山。它們鼻息粗重,時不時甩甩尾巴,驅趕嗡繞的蚊蟲,發出低沉的哼聲,像在對這該死的天氣表示抗議。火光映在它們的皮毛上,泛起一層油亮的微光,仿佛守護在濕地邊緣的神獸。
    諾斯水手們和本地原住民吃飽喝足,三兩成堆躺倒在草墊上,鼾聲此起彼伏,像是一曲粗糲的合唱。他們對濕氣與蚊蟲早已習慣,翻個身就能繼續沉睡,好似這片潮濕泥濘的濕地,在他們眼中真是豪華的客棧。
    李漓無心睡眠。潮濕的地麵像在與他作對,翻來覆去總覺渾身黏膩。耳邊蚊子的嗡嗡聲仿佛一場不散的演唱會,撩得人心煩意亂。他索性坐起身,靠著一棵歪脖子柳樹,任背後樹皮的粗糙感壓住那份浮躁。他抬頭仰望星空,星光清冷而遙遠,像無數隻冷眼在高處俯視這片陌生的土地。那一刻,李漓心底湧上一股說不清的孤獨感——仿佛整個天地都隻剩下他一人,既是異鄉的旅者,也是注定無法停下的流浪者。
    蓓赫納茲和赫利悄然走來,火光映在她們的臉上,汗珠在額頭凝成晶亮的光點。兩人用希臘語低聲交談——這語言在濕地夜色裏,就像一道隱秘的屏障:本地人聽不懂,諾斯水手也聽不懂,就連格雷蒂爾那大嗓門也隻能幹瞪眼。
    赫利一屁股坐到李漓身後,雙手搭在他肩上,語氣輕鬆卻帶著揶揄:“萊奧,在想什麽呢?數星星數到第幾顆了?”
    “沒什麽……”李漓淡淡回應,目光仍停在星空,聲音低沉得像河底的石塊,“我們來到這片陌生的土地,一眨眼,快兩年了。”說到這裏,李漓頓了頓,話語中仿佛被濕熱夜氣蒸出了幾分壓抑的感慨。
    赫利輕輕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最近老在想,我們來這裏,是在殖民,還是隻是在荒唐地探險?”赫利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火光在她眼中閃爍,“在這兒,你沒當上國王,卻成了活神!除了烏盧盧,幾乎所有原住民都把你當神供著,真是滑稽透頂。”她的話像帶著火星的戲謔,在黑夜裏嘲笑著這一切荒誕。
    蓓赫納茲坐在一旁,抬手擦了把額頭的汗,接話道:“凱阿瑟估計也沒真把他當神。她最近老纏著托戈拉,追問我們舊世界的事,恨不得把托戈拉的腦子都掏空。可憐的托戈拉,她來自西非,其實對舊世界的繁榮地區的事,知道的也不多。”蓓赫納茲停頓片刻,眼中閃過一絲銳利的光,“不過,凱阿瑟似乎已經看穿了,我們不過是掌握了比他們這裏先進許多的技術,而艾賽德也並非天降的神明。而且,我甚至覺得,維雅哈那家夥心裏也是這麽想的,別看她成天裝神弄鬼地把艾賽德捧到天上!”
    “萊奧,你真的覺得,我們能在這裏建立殖民地嗎?”赫利歪著頭,語氣裏夾雜著一絲認真。她忽然抬手啪地一聲拍死一隻蚊子,抖了抖手臂,嘴角微微上揚,“我倒懷念我們在我的村子裏的那些日子,簡簡單單,至少沒這麽多該死的蚊子。”
    李漓轉頭看向赫利,眼中一閃而過複雜的光,卻沒立刻回答。他低頭凝視篝火,火星劈啪作響,仿佛替他說出了心底那句不願出口的疑問。
    “想回去了?”蓓赫納茲挑起眉,語氣裏帶著試探,火光映照她的側臉,輪廓冷峻,像一柄出鞘的利刃。
    “確實,有過這個念頭。”李漓終於開口,聲音低沉卻堅定,“不過,怎麽著,眼下也得先把烏盧盧救回來。”李漓的目光掃向遠方,穿透夜色望向那片土丘群,仿佛真的看見了卡霍基亞的輪廓——黑暗中,一頭沉睡的巨獸正在等待被驚醒。
    就在這時,遠處的蘆葦叢裏傳來一陣“窸窣”的異響,仿佛有人踩斷了枯枝。負責警戒的那兩個奧吉布瓦人立刻抽出長刀,刀鋒反射著火光,齊齊指向黑暗處。比達班猛地睜開眼,長矛已在手中,眼神如鷹般銳利,冷冷掃向聲源。營地裏的野牛躁動不安,低聲哼叫,耳朵頻頻抖動。空氣瞬間緊繃,眾人屏住呼吸,隻聽見火焰劈啪作響,仿佛每一聲都在敲打心弦。
    片刻後,蘆葦簌簌分開,一群身影鑽了出來——是凱阿瑟和她的德納獵手們!他們押著一個全身插滿彩色火雞羽毛卻已經被綁著的年輕女子,羽毛在火光中一明一滅,像是隨風燃燒的火焰。凱阿瑟則拎著兩隻肥碩的火雞,鳥翅撲騰,羽毛在篝火映照下折射出五彩的光澤,仿佛從彩虹中跌落的生靈。
    凱阿瑟用奧吉布瓦語,興高采烈地嚷道:“這個女人竟然獨自在城外對著兩隻火雞跳舞!然後,嘿嘿,她就被我們抓了!”她說著,得意地晃了晃手裏的火雞,像是炫耀戰利品的小孩。那兩隻火雞被拎得暈頭轉向,偶爾撲騰兩下,發出幾聲無力的咕咕叫。
    李漓皺起眉頭,目光死死鎖定在那個被繩子綁著押來的女子身上。
    火光搖曳,女子的身影忽明忽暗,仿佛半真半假的幻影。那女子年紀不過十五六歲,膚色是密西西比流域常見的銅褐色,眼眸又大又亮,卻因恐懼與倔強交織而閃爍著奇異的光。烏黑的長發散落,與羽毛編織交纏,淩亂之中透著儀式的痕跡。額頭上緊束著一圈草編額箍,上麵插滿火雞羽毛,長短不一,在夜風裏簌簌抖動,如同一圈燃燒的彩焰。她的肩膀披著用火雞羽毛綴成的披肩,紅的、棕的、黑的,甚至帶著虹彩的層層疊疊,仿佛她整個人被一隻巨鳥的靈魂籠罩。胸口粗糙地塗抹著紅色顏料,畫著一個太陽的符號,卻因汗水與奔逃模糊不清,宛如血痕在胸口流淌。她的下身隻著一條蘆葦纖維編成的短裙,腿上綁綴著骨串與羽毛繩飾,走動間簌簌作響。雙臂同樣綴滿羽毛,仿佛要模仿火雞張開雙翅的姿態。手腕與腳踝懸掛的貝殼與陶片叮叮當當,像是為舞蹈伴奏的樂器。哪怕此刻雙手被綁,她依舊下意識保持著舞者的姿態——背脊筆直,眼神倔強地盯著眾人,不肯低頭。她急促的呼吸帶動肩膀起伏,那一身羽毛隨之顫動,仿佛一隻尚未屈服的火雞,竭力支撐著自己的尊嚴。
    李漓的目光緩緩移向凱阿瑟,聲音裏透出一絲不解:“我派你們去打探卡霍基亞,你們倒好——抓了個渾身插滿火雞毛的女人回來,還拎著兩隻火雞?”李漓的視線落在凱阿瑟手裏那兩隻撲騰不休的鳥兒上,嘴角微微抽搐,仿佛一時被這荒誕場景噎住了話。
    “這個女人會跳舞!”凱阿瑟理直氣壯,眼睛閃亮得像撿到寶貝。她昂起下巴,仿佛在等待眾人發出驚歎。
    “這又能怎樣?”赫利撇撇嘴,滿臉的不以為然,隨手拍掉手臂上的蚊子,眉梢帶笑,語氣裏透著調侃:“跳舞能當飯吃,還是能當箭射?”
    “她應該是個祭司!”凱阿瑟眼神驟然發亮,聲音裏透出幾分興奮,“我們完全可以用她,去交換烏盧盧她們幾個!”說著,凱阿瑟還得意洋洋地抬了抬下巴,像是已經在心裏演練過一場勝利的交易。
    “嗬。”蓓赫納茲冷笑一聲,眼神裏帶著鋒利的諷刺。她半眯著眼,不動聲色地掃了凱阿瑟一眼:“凱阿瑟,看樣子你已經完全學會了我們舊世界的那一套思維。”
    蓓赫納茲手腕一抬,輕輕一扇,將肩頭的蚊子拂落,動作優雅得像是在宴會上驅趕煩人的蒼蠅,隨後冷冷補上一句:“可別忘了——在這片蠻荒的土地上,卡霍基亞人未必聽得懂你那一套邏輯。”
    赫利轉過頭來,眉頭緊鎖,語氣裏帶著一絲迫切:“凱阿瑟,你們到底看見城市了嗎?有城牆嗎?有幾扇城門?”赫利的眼神逼視著,顯然急於確認卡霍基亞的底細。
    誰知,還沒等凱阿瑟開口,那滿身火雞羽毛的女子忽然“咯咯”一笑,竟用流利的奧吉布瓦語反問道:“什麽是城門?什麽是城牆?”女子的聲音清脆悅耳,火光映照下露出一張年輕的麵龐,眼神裏閃著幾分狡黠,好奇得像隻野狐,身上那堆插得亂七八糟的羽毛在夜風中輕輕顫動,好似下一瞬就要展翅而飛。
    “你竟然聽得懂奧吉布瓦語?!”李漓一聽,眼中微微一亮,語氣裏帶著幾分意外的驚喜。說罷,李漓上前一步,仔細打量著這女子,試圖從她那身誇張而滑稽的裝扮裏辨認出些線索。
    “我叫塔胡瓦。”女子神情坦然,嗓音平穩得像在隨口聊天,毫不見慌亂。“我不是祭司,隻是個去城裏賣火雞的。卡霍基亞來來往往的部族多得很,我們不少人都會說幾種鄰近的語言,不然怎麽做買賣?”塔胡瓦說著還抖了抖肩上的羽毛,生怕它們被風吹亂,神態竟像是在街市上炫耀衣裳的姑娘。
    “姐夫,你別被她騙了!”格雷蒂爾猛地插進來,他的胡子在火光裏抖得像受驚的貓尾巴,語氣裏滿是懷疑。“這裏連像樣的貨幣都沒有,有什麽生意可做!還有,這女人怎麽偏偏會說奧吉布瓦語?準有貓膩!”格雷蒂爾瞪著塔胡瓦,眼神像要把她活活剖開似的。
    塔胡瓦卻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聳聳肩,甚至還勾起嘴角笑了一下:“卡霍基亞就是這樣,哪兒的人都有,語言學得快。不然,怎麽討價還價?”說到這裏,塔胡瓦還故意朝格雷蒂爾眨了眨眼,像在挑釁,“就你們自己,看起來也不像奧吉布瓦人啊!”
    比達班看著他們吵得沒完,直接上前一步,眼神淩厲如刀。“夠了!不管你是祭司還是賣火雞的,先把城裏的情況說清楚!”比達班的聲音冷厲,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酋長住哪兒?祭司住哪兒?如果,你還不想死,就老實點!”
    塔胡瓦深吸一口氣,火光映在她眼裏一閃一閃,語氣卻平靜得出奇,甚至帶著幾分無奈:“卡霍基亞早就亂了。沒有酋長,沒有祭司,祭壇也荒著。”
    塔胡瓦停頓片刻,目光在火光與眾人臉上遊移,像是在揣摩他們的反應,這才緩緩開口:“三年前,瘟疫和饑餓一齊降臨。祭司們瘋狂地抓人獻祭,卻依舊攔不住死神。後來人們徹底失控,把酋長和祭司們也一並抓來殺掉,獻上祭壇。可即便如此,災難還是沒有停下。”
    塔胡瓦聲音不高,卻像夜風吹過荒廢的神廟,帶著一股冰冷的空虛。“於是,大批人離開故鄉,逃散四方。留下來的人們……也隻能各過各的日子。”
    說到這裏,塔胡瓦抖了抖身上的火雞羽毛,神情若無其事:“我跳火雞舞,不過是祈禱它們多下點蛋,多孵幾隻小火雞罷了。”她忽然抬下巴,掃了眼不遠處臥著的野牛,語氣帶點調侃:“那些牛是你們的嗎?那你們該也會對著牛跳野牛舞吧?”
    “你少在這裏胡說八道!”格雷蒂爾立刻暴跳如雷,一巴掌拍在泥地上,聲音嚇得野牛都哼了一聲,“姐夫,你看她這副打扮,就是個狡猾的妖婆!你千萬別信她!”
    凱阿瑟皺著眉,猶豫片刻才開口:“可她說的,未必全是假的。卡霍基亞周圍確實沒人守衛,我們進出很隨意。”她頓了頓,又壓低聲音,像有點不好意思,“而且……那裏真的沒有城牆和城門。關於城牆和城門,我還是聽你們說,才知道世上還有那種東西。”
    “你見過一個矮矮胖胖、披著熊皮的女孩嗎?”蓓赫納茲對著塔胡瓦冷冷開口,聲音像刀刃,“和她一起的,還有幾個奧吉布瓦孩子——都是被你們卡霍基亞的人抓走的!”
    “城裏早就不獻祭活人了。”塔胡瓦先擺出一副若無其事的口氣,像是在說一件與己無關的小事,但隨即又補了一句,“不過,確實有人會外出去抓人,用來換糧食和別的東西。”
    “交換?”李漓眯起眼,目光一凝,語氣低沉得像暗流湧動,“說清楚。”
    “卡霍基亞已經徹底亂了。”塔胡瓦臉上浮現出幾分無奈,“可周邊部族還是會來——祭祀、祈禱,或是換點東西。於是,有人就靠抓人活命。南方的泰諾人常拿糧食來換走這些被抓來的人。至於他們帶回去做什麽……誰也說不準。隻聽說,在西南方的火山密林深處,還有不少城市延續著活人獻祭。”塔胡瓦頓了頓,眼神閃爍,“每年春分、秋分,那些人還會挑這兩天來交易,這是老規矩。”說到這裏,塔胡瓦眨眨眼,嘴角挑起一抹狡猾的微笑,“要不,你們把我放了,我還能替你們去打聽一番。”
    “你最好老實點。”凱阿瑟冷不丁走上前,啪地一巴掌拍在塔胡瓦頭上,像訓頑皮小孩一樣壓製,“依我看,你分明就是個祭司。等我們進城,一切自然會清楚。”
    “確實,明早看看就知道是真是假。”蓓赫納茲揉著太陽穴,困意難掩,順手拍死一隻蚊子,冷冷瞥了塔胡瓦一眼。她嘴角彎起一抹譏諷的笑意,鋒利卻帶著陰影:“賣火雞的,不如跳一支火雞舞,給我們看看吧。”
    “好啊!”塔胡瓦猛地揚起下巴,語氣硬梆梆的,眼神裏透出幾分狡黠,“但你們得先把繩子鬆開,我可不是火雞!”
    李漓忽然俯身,目光如刀,唇角卻浮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那就說說,你的火雞——怎麽賣?”
    “三個陶罐換一隻!要麽一背簍玉米換一隻也行!”塔胡瓦幾乎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像是背熟的口頭禪。話音剛落,塔胡瓦還得意洋洋地斜瞥了眼凱阿瑟手裏的兩隻肥火雞。那兩隻可憐的鳥兒被晃得直咕咕叫,翅膀撲騰,像是在抗議自己被當成了貨物。
    特約娜謝猛地插話,冷聲一笑,語氣裏滿是嘲諷:“陶罐?玉米?我們一樣都沒有。”她抬起下巴,眼神淩厲,像刀鋒般在塔胡瓦身上劃過,“不過,從現在起,你——連同你的火雞,都是我們的了。”
    特約娜謝隨即掃了一眼那兩隻已被凱阿瑟隨手甩在地上的肥火雞。羽毛亂糟糟地抖動著,鳥兒驚魂未定地撲騰著翅膀。特約娜謝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語氣帶著幾分不屑:“不如現在就宰一隻,架火烤了吧!看著這倆玩意兒,我都快饞得口水直流了!”
    “別!千萬別!”塔胡瓦猛地尖叫,聲音尖銳,像撕裂夜色般驟然劈開寂靜,嚇得篝火旁的人都不由自主一愣。
    “為什麽?”赫利挑眉,狐疑地望著她。
    “一公一母!”塔胡瓦急聲解釋,瞪大了眼睛,嗓音因慌張而發顫,“我還要靠它們下蛋,繁殖火雞!”
    塔胡瓦話說得急切,像生怕來不及阻攔,可她眼神閃爍不定,語氣裏透出的驚惶卻更像是在掩飾什麽。
    “可它們明明都是公的!”特約娜謝用鄙夷的眼神瞪了塔胡瓦一眼,冷冷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