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7章 非常手段

字數:7628   加入書籤

A+A-


    恰赫恰蘭郊外的廣袤草原上,秋風卷起塵土,帶來一絲涼意。巴什赫部的營地遠遠望去,宛若一塊散落的羊毛毯,帳篷星羅棋布,環繞著一座簡陋的土丘——那是古爾人世代的葬禮之地。酋長烏茲巴什的遺體已然入土,裹在素白的亞麻布中,沒有華麗棺槨,唯有大地母親的懷抱。依照習俗,他的靈魂將隨風馳騁於無垠的草原,庇佑族人免受狼群侵擾。空氣中彌漫著烤羊肉的油香與焚燒艾草的辛烈氣息,低沉的鼓聲節奏分明,仿佛大地的心跳,在營地間緩緩回蕩。
    法圖奈,烏茲巴什唯一的女兒,身著深藍羊毛長袍,腰間懸掛一枚銀質彎刀護符。她立在中央火堆旁,麵容堅定,卻掩不住眼底的疲憊。她的丈夫李沁——一個外來者,卻已習慣古爾人的遊牧之道。他身形高大,胡須修剪得幹淨利落,披著鑲邊皮甲,手中握著一根雕刻鷹頭的權杖。作為女婿,他自然而然地被賦予部分權威,但古爾人重視血脈與實力,繼承絕非輕而易舉。夫婦二人忙於接待前來奔喪的賓客:遠道而來的牧民、鄰近部落的使者,以及那些帶著算計而來的“哀悼者”。
    最引人注目的,便是來自斐魯茲庫的沙努斯拉特·蘇裏。斐魯茲庫是蘇裏家族的心脈所在,山穀肥沃,騎兵精銳。他騎著一匹純黑駿馬而來,鬃毛如墨,蹄聲沉穩。身後隨行十餘名披甲侍衛,馬鞍綴滿銀飾,昭示著核心部族的威勢。烏茲巴什原本是蘇裏家族的支脈,這層血緣讓沙努斯拉特自覺有權插手巴什赫部的未來。沙努斯拉特翻身下馬,臉上掛著幾分做作的哀戚,眼神卻如鷹隼般銳利,掃視營地,仿佛在暗暗估量這片草原的價值。
    “親愛的法圖奈,我的堂妹。”沙努斯拉特邁步上前,聲音沉穩,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勢。他依禮伸手,輕觸她的肩膀,語調如草原的寒風般淩厲:“烏茲巴什叔叔的離世,讓整個蘇裏家族痛心疾首。他是我們蘇裏家族的榮耀。如今叔叔無子嗣繼承,我作為斐魯茲庫的代表,理當確保巴什赫部的榮光不滅。蘇裏的血脈必須延續,讓我們共同守護這片草原。”
    法圖奈微微頷首,胸中卻翻湧著難以言說的不甘。她深知古爾人的鐵則——血統淩駕一切,但她不願父親的遺產就此落入外人之手。“堂兄,您的到來,我們心懷感激。父親的靈魂早已隨風,他會庇佑族人。巴什赫部的未來,應由留下來的人決定。我雖無兄弟,但我的丈夫阿裏已經入贅,如今同樣是蘇裏家的一員,這一點,您父親族長大人也已認可。”她的語氣平和,卻透著堅韌,“先來嚐一口羊奶酒,驅散您一路的風塵吧。”
    李沁靜靜凝視著,手指在鷹頭權杖上輕輕敲擊,節奏仿佛在撥弄一根無形的弦。他心中暗暗權衡,旋即抬眼望向沙努斯拉特,嘴角浮現出一個古爾式的笑意——不露牙齒,卻鋒芒暗藏,帶著警惕與試探。
    “尊貴的堂兄,斐魯茲庫的威名如天山般巍峨。我們感激您的到來。但古爾人的營地,曆來講求實力與忠誠。今夜火堆旁,不妨詳談,也許能找到共贏之道。隻不過——恰赫恰蘭的野狼不少。若遠在斐魯茲庫的族長大人肯伸出援手,自然能庇護我們,我們自然感激不盡。不過,外鄉人若直接貿然介入,未必能摸清門道,反而可能使部落被兼並了,真的到了那個地步,恐怕蘇裏家族的勢力也就退出這片草原了。”
    “嗬嗬,那是自然。”沙努斯拉特皮笑肉不笑地答道,唇角勾著,卻未有半分溫度。他的目光依舊銳利,像鷹隼般逼人,“無論如何,首要的是保證蘇裏家在這片土地上延續存在。至於其他的,終究是家族內部的磨合罷了。作為一家人,強者有義務庇護自家的弱者……至於誰是強者,還得看實力,你說呢?”
    不遠處,卡伊部落的酋長卡烏汗與薩蘭部落的酋長薩裏哈已完成對烏茲巴什的吊唁。此刻,他們站在陰影裏,身邊各帶著幾名親隨,靜靜觀望著場中的局勢。
    卡烏汗指間撚著一串琥珀念珠,眼睛眯成一條細縫,目光如鉤,死死盯著場中那幾個人影。薩裏哈披著一襲狼皮鬥篷,神情淡漠,眉宇間卻帶著篤定與從容,仿佛胸中早有盤算。
    薩裏哈壓低聲音,對卡烏汗道:“看那斐魯茲庫來的蘇裏家小子,眼神裏全是野心。但巴什赫部的羊群和水源,我們豈能拱手讓人?烏茲巴什死而無子,這可是天賜的良機。”
    卡烏汗緩緩點頭,嗓音低沉陰冷:“正是。斐魯茲庫遠在天邊,我們卻近在咫尺。依我看,先幫烏茲巴什的女兒和那個外來的女婿把蘇裏家派來的小子攆走,再耐心等候一陣子,等時機一到,再一並收拾掉這對小夫妻。然後,你我將巴什赫部平分,豈不快哉?”
    “我可沒那麽多耐心!”薩裏哈低聲陰笑,笑聲沙啞而冷厲,仿佛從喉嚨裏擠出的野獸低吼,“哈哈哈!”
    李沁似有所覺,捕捉到兩人投來的目光。李沁不動聲色,借著古爾人好客的傳統,順勢邀請三人圍坐火堆。火堆上的羊肉在鐵叉上滋滋作響,油汁滴落在炭火中,冒起陣陣白煙。仆人們端上熱騰騰的扁麵餅與濃烈的香料茶。各懷心思的客人們繼續舉杯碰盞,話裏話外皆帶試探。
    李沁表麵上從容應對,心中卻在暗暗權衡。他深知古爾人的交涉如同馬匹交易,總要試探、抬價、討還。他故意話鋒一轉,把矛盾拋給三人。李沁舉起酒杯,神色莊重卻不失從容:“諸位尊長,今日是為嶽父守喪。但草原上的人生死如風,不必久悲。卡烏汗酋長,我聽說貴部今年羊群豐茂,不知可否與我們分享些牧場的心得?薩裏哈酋長,您的弓箭手馳名四野,或許改日能聯手獵狼。至於沙努斯拉特堂兄,斐魯茲庫的蘇裏部如日中天,我們這些小支係,自當仰仗庇護。但諸位各有道理。蘇裏家族血脈純正,卡伊部落地緣便利,薩蘭部落實力雄厚。或許你們三方結盟,共管巴什赫部?抑或,幹脆做個了斷,各自角逐一番,誰贏了,就來接手巴什赫部?”
    李沁目光如刀,掃視著麵前的三人:沙努斯拉特·蘇裏、卡烏汗、薩裏哈。三人神色各異,沙努斯拉特的嘴角掛著一絲冷笑,卡烏汗的琥珀念珠在手中轉得更快,薩裏哈的狼皮鬥篷微微抖動,掩不住眼底一閃即逝的火花。他們各自盤算著如何吞並巴什赫部,卻又在李沁的周旋下,彼此牽製,氣氛如繃緊的弓弦。
    就在此刻,帳篷的簾幕猛地被掀開,一隊巴什赫部戰士如狼群般衝入,盔甲上沾著塵土與血跡,手中長矛寒光閃爍。為首的庫洛,身材瘦削卻如獵豹般敏捷,臉上帶著勝利的獰笑。他大步上前,聲音洪亮如戰鼓:“阿裏大人,薩蘭部世子奧努庫爾帶著軍隊趁著我們守喪之際,悄悄埋伏在我們巴什赫部附近,意圖不軌!末將庫洛已率兵將來犯之敵擊潰,活捉奧努庫爾!”
    話音剛落,兩名巴什赫部戰士推搡著一個滿身泥汙的年輕人走了進來。那是奧努庫爾,薩蘭部的世子,往日意氣風發的他此刻狼狽不堪,雙手被麻繩反綁,臉上青腫,嘴角滲著血絲。他癱倒在地,氣息微弱,抬起頭看向薩裏哈,有氣無力地喊道:“爹,我們上當了,他們早有準備。”
    薩裏哈的臉色瞬間鐵青,眼中怒火如烈焰噴湧。他猛地站起,狼皮鬥篷滑落,露出緊握的拳頭。身後的薩蘭部勇士齊刷刷抽出腰間彎刀,刀刃在火光下閃著森冷的光芒,帳篷內的氣氛驟然緊繃,殺氣彌漫。
    就在這劍拔弩張的時刻,帳篷後方的帷幕猛然掀開,五十名身披恰赫恰蘭沙阿軍重裝鎧甲的戰士如鐵流般湧入。他們的鎧甲厚重,胸甲上雕刻著塞爾柱帝國的雄鷹紋章,步伐整齊,氣勢如山。為首的是伊爾馬茲.阿裏維德李保)和烏爾薩·阿裏維德。今天的烏爾薩劍眉星目,手持一柄鑲嵌綠鬆石的彎刀。烏爾薩目光如電,直刺薩裏哈,聲音如雷霆般炸響:“古勒蘇姆郡主早就頒布法令,禁止恰赫恰蘭沙阿國境內的各部內戰!薩裏哈,你為什麽要作亂!”
    薩裏哈的臉色由青轉白,嘴唇微微顫抖。他環顧四周,意識到自己已落入李沁的圈套。帳篷內的火光映照著他額頭的冷汗,他身後的勇士們握刀的手微微鬆動,猶豫不決。
    伊爾馬茲踏前一步,拔劍出鞘,劍光如水,寒氣逼人。他高聲宣令:“古勒蘇姆郡主有令,薩裏哈父子興兵作亂,按罪當誅!叛但與薩蘭部其他人無關,一律不予追究!薩蘭部即日起由薩裏哈之弟烏古傑兒掌管!來人,將薩裏哈拿下!”
    重裝戰士們如猛虎下山,迅速上前。薩裏哈身後的幾名忠心耿耿的侍衛試圖反抗,刀光劍影間,血花飛濺。烏爾薩身形如風,一劍刺穿一名侍衛的肩胛,另一手抓住另一人的手腕,硬生生將其彎刀奪下。戰鬥短暫而激烈,餘下的薩蘭部侍衛見大勢已去,紛紛丟下武器,跪地投降。兩名重裝戰士上前,將薩裏哈按倒在地,麻繩迅速捆住他的雙手。
    就在此時,一個身形瘦削的中年男子從帷幕後緩步走出。他身著灰色長袍,腰間掛著一串銅鈴,臉上帶著虛偽的悲痛。此人正是烏古傑兒·薩蘭,薩裏哈的弟弟。烏古傑兒厚著臉皮,語氣中帶著幾分得意:“哥,你們父子真不該造反啊!在恰赫恰蘭,所有違抗古勒蘇姆郡主命令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的。哥,你就安心走吧……”
    “你個畜生!竟然出賣我!你一定不得好死!”薩裏哈被按在地上,猶自掙紮,朝烏古傑兒怒罵,聲音嘶啞,帶著無盡的恨意。他的目光如刀,仿佛要將弟弟刺穿。
    就在一瞬間,薩裏哈和奧努庫爾甚至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就被恰赫恰蘭的重裝戰士如狂風驟雨般地拖了出去。這些重裝戰士身形高大威猛,他們身上的鎧甲閃爍著寒光,手中的武器更是令人不寒而栗。
    沙努斯拉特和卡烏汗站在一旁,麵麵相覷,眼中滿是震驚與忌憚。沙努斯拉特的手已握住腰間的彎刀柄,指節因用力而發白,但他不敢輕舉妄動。卡烏汗的念珠掉落在地,發出清脆的響聲,他低聲咒罵一句,眼神閃爍,顯然在權衡退路。
    忽然,大帳的簾幕被猛然掀開,一名卡伊部騎兵踉蹌闖入。他的馬靴滿是泥濘,額頭滲著冷汗,呼吸急促,盔甲上留著幾道新鮮的劃痕,顯然是連夜馳奔而來。按照李沁先前的吩咐,巴什赫部的守衛並未阻攔,讓他徑直闖入。
    那卡伊部騎兵撲通一聲跪倒在烏爾汗麵前,聲音嘶啞而急切:“酋長!大事不好!李刹那條餓狼,率灰羽營的人馬,趁您來此奔喪之機,偷襲了咱們的大營!是二公子呼薩爾開的營門,他帶著一支叛軍投靠了李刹!”
    那卡伊部騎兵聲音一度哽咽,猛地又高喊:“呼薩爾造反了!他親手殺死了大夫人,還有大公子、三公子、四公子,都被他的人殺了。此刻,呼薩爾已自立為酋長!”
    帳篷內霎時死寂,唯有火堆“劈啪”作響,聲音刺耳得仿佛敲在人心頭。
    卡烏汗猛地站起,手中盛著羊奶酒的銅杯被他狠狠摔在地上,酒液四濺,在火光映照下宛如濺開的血跡,觸目驚心。他的麵孔漲得通紅,額頭青筋暴起,眼中怒火翻滾,猛然咆哮:“阿裏!你幹什麽!”
    卡烏汗轉頭死死盯住烏爾薩,聲音幾乎撕裂了帳篷的空氣:“伊爾馬茲大人!阿裏挑起的恰赫恰蘭的部落戰爭!你們先把他拿下,送去城裏聽候郡主發落!我要去求郡主為我主持公道!”
    話音未落,卡伊部的勇士們齊刷刷拔出腰間彎刀,刀刃在火堆的光影下閃著森冷的寒芒。帳篷裏的空氣驟然凝固,殺氣四溢,仿佛隻要一聲令下,血戰便會爆發。伊爾馬茲與烏爾薩巋然不動,恰赫恰蘭的重裝戰士們也靜立如山,對烏爾汗的咆哮置若罔聞。
    李沁卻絲毫不慌,嘴角勾起一抹戲謔的笑,語氣輕佻,卻每個字都帶著譏刺:“坐下吧,烏卡汗!你家老二邀請我喝酒,可是請了不止一回。我這邊守喪走不開,但總不能一點麵子都不給吧?隻好讓李刹代我前去。李刹也沒興兵犯境,隻不過是帶著一隊護衛,大搖大擺走進你們營門做客。”
    李沁說到這裏,故意頓了頓,眼神淩厲一轉,話鋒更冷:“怎麽,做客就不能帶護衛嗎?你現在不也帶著護衛嗎!而我們對卡伊部也沒有兼並之意,哪裏來的挑起內戰?哪怕到現在,卡伊部不仍舊是你們家的人在掌管——我說的都是事實嘛!”
    李沁話鋒一轉,眼神斜斜掃向卡烏汗,聲音慢條斯理,仿佛貓爪輕撓,卻每一字都像釘子般釘入人心:“至於你們部落鬧出來的亂子,那是你們父子自家的賬,我可管不著,哈哈!在這裏對著我發火——嗬,怕是認錯了人吧?真要找人撒氣,不如,你趕緊回去找你兒子理論吧。”
    卡烏汗胸膛劇烈起伏,胡須抖動,仿佛要被怒火點燃。他狠狠瞪了李沁一眼,卻明白此刻身處巴什赫部營地,而且恰赫恰蘭的塞爾柱軍隊也似乎有意偏袒李沁。咬牙切齒間,卡烏汗對著李沁低聲咒罵幾句句,猛地一甩袖,揮手對侍衛吼道:“我們走!”
    卡伊部的勇士們緊緊簇擁著他,緩緩退向帳外。每一步都沉重,像是拖著滿身的屈辱與恥辱。帳內隻餘火堆“劈啪”作響,死寂中透出幾分壓抑。
    然而寧靜不過片刻,簾幕又一次被掀開,一名巴什赫部騎兵狼狽衝入。他滿身塵土,盔甲斑駁,血跡點點,卻沒有受傷。騎兵撲通一聲單膝跪地,急促稟報:“阿裏大人,大事不好!烏卡汗他們方才出營,便遭一夥土匪突襲!生死不明!”
    李沁聞言,眼底閃過一抹狡黠,隨即猛地起身,手掌“砰”地一聲重重拍在案幾上,故作驚駭,聲音拔高如雷:“什麽?竟有如此猖狂的土匪?庫洛!你還愣著做什麽,快去救!無論如何,哪怕烏卡汗已然身亡,也要把屍首搶回來,還給呼薩爾啊!”李沁語調誇張,神色慌張得近乎做作,唇角卻掛著若隱若現的笑意,把一場赤裸裸的陰謀,硬生生演繹成了草原夜宴上的鬧劇。
    庫洛立刻上前一步,抱拳領命,聲音洪亮如鐵:“大人放心!末將這就率人前去營救烏卡汗!”
    說罷,庫洛轉身大步離去,盔甲摩擦鏗鏘作響,嘴角卻悄然勾起。帳篷外,灰羽營的戰馬長嘶一聲,鐵蹄齊踏,夜色中卷起一陣急驟風聲,漸漸遠去。
    沙努斯拉特·蘇裏端坐在火堆旁,臉色鐵青,額頭冷汗涔涔。他的手緊握著鍍金彎刀柄,指節因用力而發白,眼中滿是震驚與忌憚。他猛地看向李沁,聲音低沉卻帶著一絲顫抖:“阿裏兄弟,好手段!”他的語氣中既有憤怒,又帶著幾分無奈。
    伊爾馬茲上前一步,彎刀在火光下泛著冷冽的光輝。他目光淩厲,直刺沙努斯拉特,聲音如鐵,鏗然不容置疑:“沙努斯拉特公子,恰赫恰蘭古爾三部的事務,是我們沙阿國的內政,本就與斐魯茲庫無關。郡主特命我等前來,正是為了確保巴什赫部繼續由你們家族的贅婿阿裏大人掌;而且,郡主已經照會卡伊部和薩蘭部,推舉阿裏大人為恰赫恰蘭古爾三部盟主。這也是為了守護蘇裏家族在恰赫恰蘭的血脈和利益。對此,您應該不會有異議吧?”
    沙努斯拉特胸膛劇烈起伏,終究還是壓下心頭的怒火。他擠出一抹僵硬的笑容,拱手道:“阿裏,法圖奈,我本就是前來參加叔叔的葬禮的,我已代表父親和家族盡了本分。酒也喝了,飯也吃了,現在我也該告辭了。”話音未落,沙努斯拉特眼角餘光冷冷一掃帳中重甲士,咬牙又補上一句:“阿裏,若我出門途中遇上土匪……你要記得,我父親可不是好惹的!”說罷,沙努斯拉特猛地揮手,帶著侍衛匆匆退場。步伐表麵沉穩,背影卻掩不住幾分倉促與狼狽。
    李沁緩緩起身,神色恭謹,向沙努斯拉特作揖回禮:“堂兄,謹代表我與法圖奈,再次感謝伯父派您前來吊唁先人。至於路途安危,您盡管放心。我已派人清剿土匪,您必能平安離開這裏。您放心,在這片土地上,在瘋狂的土匪,還不至於敢來招惹我們蘇裏家族的人!哈哈哈……”
    沙努斯拉特走遠後,伊爾馬茲上前一步,抱拳行禮,沉聲說道:“沁少爺,這裏的事已了,我們也該回去向主上夫人複命。不過,下回還是少用讓人扮土匪這種下作的手段為好。來的路上,我們就發現有一夥‘土匪’埋伏在巴什赫部大營外的山坡後頭。要不是我認出帶頭的竟是圖蘭沙,我們差點真要拔刀去剿他們了笑!”
    話音一落,伊爾馬茲不再多言,也沒等李沁回應,徑直轉身,對著恰赫恰蘭的重裝戰士一揮手,帶著隊伍大步離去。烏爾薩臉色一僵,神情局促,硬著頭皮上前一步,麵向李沁匆匆躬身行禮,擠出一句幹巴巴的祝詞:“沁少爺福壽安康!小人……也先告退了,哈!”話音未落,烏爾薩便急忙轉身,快步追上伊爾馬茲,背影帶著幾分倉促與狼狽。
    “李保兄弟,你至於這麽認真嗎?對付那幫不知禮教的蠻族,用點下三濫的手段才合適嘛!”李沁尷尬地咧嘴,衝著伊爾馬茲的背影高聲喊,又忍不住加了一句,“還有啊——回去可得替我好好謝過漓狗子的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