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 遺物的重量與開拓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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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瓦爾特的身影消失在書架的陰影中,留下穹一個人,獨自麵對著那片由光點組成的浩瀚星海。
    資料室裏很安靜,隻有精密儀器運作時發出的平穩低鳴。
    穹低頭看著手中的【開拓者的羅盤】,黑曜石的盤麵冰冷堅硬,那根纖細的黑色指針,依舊固執地顫抖,指向星圖之外的某個黑暗角落。
    世界之癌。
    他不需要任何解釋,靈魂深處,那個名為“馬庫斯”的殘響,便對此作出了激烈的反應。
    那是一種不摻雜任何理性的憎惡,是麵對異形、異端、惡魔時,唯一且正確的反應。
    淨化它們。
    焚燒它們。
    根除它們。
    瓦爾特先生的警告言猶在耳,“在你成長起來以前,保護好自己,不要被某些星神找到。”
    這是一種保護,也是一種期許。
    這位長者已經將他視作了列車的一份子,一個需要被引導的家人。
    這份信任,讓他胸口那顆偽裝成星核的“世界之心”微微發熱。
    他收起羅盤,轉身離開了資料室。
    回到自己房間所在的走廊,他一眼就看到自己房門口站著兩個人。
    三月七正踮著腳,努力想透過門上的小窗往裏看,嘴裏還小聲嘀咕著什麽。
    丹恒則靠在對麵的牆上,閉著眼睛,雙手抱胸,一副“我隻是路過順便在這裏休息一下”的模樣。
    聽到腳步聲,三月七立刻跳開站好,臉上擠出若無其事的笑容:“啊,穹,你回來啦!和瓦爾特先生聊完了?他沒為難你吧?”
    丹恒也睜開了眼睛,看向穹的臉,像是在確認什麽。
    “沒,隻是聊了聊接下來的行程。”穹回答。
    “那就好!”三月七鬆了口氣,隨即又好奇地湊上來,壓低聲音,“不過你們聊得好久哦,我都快以為你被瓦爾特先生抓去做思想教育了。他是不是又跟你講他年輕時候在故鄉當老師的故事了?”
    穹搖了搖頭,打開房門走了進去。
    三月七和丹恒也跟了進來。
    房間裏,那個由空間站送來的密封箱還放在地上,裏麵的三件“戰利品”已經被三月七拿了出來,擺在桌子上。
    一個破爛的頭盔,一塊黑色的晶片,一瓶紅色的液體。
    在黑塔女士的收藏目錄裏,它們是“無用的垃圾”。
    但在穹的眼中,它們卻與眾不同。
    “話說回來,穹,你為什麽非要選這三樣東西啊?”
    三月七拿起那個動力甲頭盔,掂了掂,一臉嫌棄,“又重又醜,右眼還破了個大洞,戴上這個,你看起來會像個移動垃圾桶。”
    “也許……我就是對垃圾桶有特殊的感情吧。”穹開了個玩笑,從三月七手裏接過了頭盔。
    頭盔入手,一種熟悉感湧上心頭。
    冰冷的合金外殼上布滿了細微的劃痕和陳舊的焦痕。
    他鬼使神差地,將頭盔戴在了頭上。
    視野瞬間被黑暗籠罩,隻有右眼那個破洞透進一絲光亮。
    頭盔內部彌漫著一股機油和硝煙混合的陳舊氣味。
    就在他以為這真的隻是個破爛時,眼前猛地一閃。
    【……戰術界麵啟動失敗……】
    【……生命體征監測模塊離線……】
    【……通訊陣列損壞……】
    【……正在載入基礎索敵模式……成功。】
    一連串猩紅色的未知文字和符號在他眼前閃過,隨即一個極其簡陋的戰術界麵亮了起來。
    視野的左下角,顯示著房間內的溫度、氣壓、結構完整度等一係列他根本看不懂的數據流。
    而在他的視野中央,三月七和丹恒的輪廓被綠色的線條勾勒出來,線條旁邊還標注著一行他能勉強理解的文字。
    【目標識別:友方單位\非戰鬥人員。威脅等級:無。】
    龐雜的信息在一瞬間湧入大腦,讓他感到一陣眩暈。
    他趕緊摘下頭盔,眼前的世界才恢複正常。
    “哇!你還真戴啊!”三月七看著他,笑得前仰後合,“怎麽樣?是不是感覺自己充滿了力量,可以一拳打穿列車車頂?”
    穹沒有回答,隻是摩挲著頭盔上的破洞。
    這東西,遠不止是“有點重和擋視線”那麽簡單。
    他接著看向那塊數據晶片。
    巴掌大小的黑色水晶,入手溫潤,表麵那個齒輪與骷髏的徽記十分醒目。
    他將晶片握在掌心,閉上眼睛。
    那段由無數齒輪咬合、蒸汽噴射、機械運作聲組成的宏大聲響,再次在他腦中響起。
    這一次,他嚐試著去“聆聽”,去理解這段聲音中的信息。
    然而,那聲音依舊雜亂無章,互不相幹。
    但一種強烈的衝動,從他靈魂深處升起。
    將它……接入係統。
    將它……與列車的中樞相連。
    它渴望著與更龐大的機械同調,它將賜予機器真正的“靈魂”……
    這個念頭讓穹打了個冷戰,他猛地鬆開手,數據晶片掉在了桌上。
    他警惕地看著這塊小小的晶片,後退了半步。
    最後,是那瓶所謂的“神之血”。
    它被裝在一個簡陋的水晶瓶裏,瓶中的液體紅得有些不祥。
    穹沒有再像之前那樣直接接觸,隻是靜靜地看著它。
    那股來自血脈深處的、混雜著無上榮耀與徹骨背叛的劇痛感,再次浮現。
    那個身披金色華服的巨人,他的麵容依舊模糊,但他的悲傷與憤怒,卻格外清晰。
    穹沉默地將水晶瓶收了起來,放進了自己行李箱最深處,用幾件換洗衣物把它層層包裹住。
    “喂,穹,你怎麽了?從剛才開始就怪怪的。”
    三月七終於察覺到了氣氛的不對勁,她收起了玩笑的表情,有些擔憂地看著他。
    “沒什麽。”穹搖了搖頭,努力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輕鬆一點,“隻是在想,我們下一站要去仙舟‘羅浮’了,不知道那裏的垃圾桶,和其他地方的有什麽不一樣。”
    “你這家夥,腦子裏就隻有垃圾桶嗎!”三月七被他逗笑了,房間裏凝重的氣氛也隨之消散。
    丹恒一直沒有說話,隻是靠在門邊。
    他看著穹戴上頭盔後一瞬間的僵硬,也注意到他握著晶片時微微顫抖的手。
    他什麽都沒問。
    夜深了。
    穹躺在床上,卻毫無睡意。
    他將【開拓者的羅盤】放在床頭櫃上。
    銀色的指針堅定地指向遠方,那是仙舟羅浮的方向。
    而那根若隱若現的黑色指針,則指向相反的深空,指向那未知的“世界之癌”。
    星穹列車是他的家人,可那個充滿了戰爭、鋼鐵與禱文的過去又要將他拖向何方?
    瓦爾特先生說,要學會“控製”。
    可要如何控製一股自己不了解的力量?
    穹伸出手,將桌上的那個動力甲頭盔拿了過來。
    他得先搞清楚,這些東西到底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