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0章 未知的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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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瓦爾特沉默了片刻,他籲出一口氣,仿佛卸下了千鈞重擔。
    他收斂了所有外露的情緒,重新變回了那個沉穩可靠的領航員。
    “看來,你的身體裏,確實藏著許多連你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
    他沒有再逼問。
    再問下去也不會有結果。
    穹的失憶是真的,他對自身力量的無知,恐怕也是真的。
    繼續追問,隻會加劇彼此的隔閡。
    瓦爾特改變了策略。
    “既然你的力量與‘開拓’無關,也與任何已知星神無關,那我們就暫且稱其為一種……未知的‘秩序’吧。”
    他給出了一個定義,一個能讓列車組暫時接受的定義。
    “一種……對抗‘毀滅’,守護‘秩序’的力量。”
    這句話,讓穹緊繃的身體稍微放鬆。
    至少,他沒有被定義為怪物。
    “跟我來。”
    瓦爾特轉身,繼續向智庫深處走去。
    穹跟了上去,他能感覺到,瓦爾特的態度變了。
    從最開始的警惕與審視,變成了一種更複雜的的情緒。
    他們來到智庫的最核心區域。
    這裏有一本厚重、古樸的典籍,靜靜安放在星光構成的基座上。
    書的封麵,是一幅描繪無數星艦在宇宙中開拓、征戰的宏大畫卷。
    那畫風充滿了鐵與血的力量感,與阿基維利那種溫和的開拓截然不同,更像是一場場冷酷的遠征。
    “這是阿基維利在一次開拓中,從一個已經毀滅的古老文明遺跡裏找到的孤本。”瓦爾特的手指拂過封麵,“這個文明崇拜‘秩序’與‘戰爭’,他們相信,宇宙的真理,是在無盡的征伐中,建立起永恒的帝國。”
    穹的目光,被那幅畫卷牢牢吸住。
    他聽見了星艦引擎的轟鳴,聞到了炮火灼燒空氣的味道。
    一種久違的熟悉感,從靈魂深處湧起。
    他下意識地伸出手,將手掌按在了那本古籍的封麵上。
    【叮!檢測到宿主靈魂與蘊含“戰爭”、“開拓”與“帝國秩序”概念的特殊古物產生強烈共鳴!】
    【簽到條件滿足!是否進行簽到?】
    “是。”穹在心中默念。
    【叮!簽到成功!獲得星神遺物——【開拓者的羅盤變異)】!】
    光芒一閃。
    一個巴掌大小,由黃銅與黑鐵構成的古樸羅盤,出現在穹的手中。
    羅盤的做工極其精密,表麵刻滿了複雜的星圖與猙獰的符文。它有兩根指針,一根是金色的,指向遠方;另一根是黑色的,此刻正微微顫抖,指向一個完全相反的、黑暗的空域。
    瓦爾特的瞳孔驟然收緊。
    他認得這個東西!
    “開拓者的羅盤……傳說中,阿基維利用來標定新世界航線的秘寶!”
    但傳說中的羅盤,隻有一根金色的指針。
    那根黑色指針又是什麽?
    就在他困惑之際,穹的腦海中,浮現出了這個變異羅盤的說明。
    【開拓者的羅盤變異)】:阿基維利的遺物,在與宿主靈魂融合後,發生了未知變異。
    【功能一:開拓指引】:金色指針將永遠指向下一個最適合宿主進行“開拓”的世界坐標。
    【功能二:異端警報】:黑色指針將感應到宇宙中存在的“世界之癌”——那些對宇宙秩序造成根源性威脅的存在。當靠近這些存在時,指針會劇烈顫動,發出警報。
    “世界之癌……”
    穹下意識地念出了這個詞。
    瓦爾特渾身劇震,他死死盯著那根顫抖的黑色指針,內心掀起了滔天巨浪。
    這個詞,他隻在逆熵聯盟最古老的禁忌文獻中見過一次。
    那文獻中記載,宇宙並非隻有“存在”與“虛無”。
    在宇宙的夾縫,在維度的陰影裏,還存在著一些無法被理解、無法被定義的恐怖。
    它們不是“毀滅”,因為“毀滅”至少還在宇宙的法則之內。
    而那些東西,是法則之外的“癌變”。
    是扭曲,是汙染,是瘋狂。
    文獻的最後,隻有一句血紅色的批注:【遇見,即是終末。不可直視,不可聆聽,不可理解。】
    此刻,一個全新的,也是瓦爾特能接受的推論,在他腦海中成型。
    穹,或者說他背後的力量,並非來自這個宇宙。
    他是一個“外來者”。
    他來到這個宇宙的目的,就是為了追獵那些所謂的“世界之癌”。
    這個推論,瞬間解釋了一切。
    它解釋了穹為何敵視“毀滅”,因為在那絕對的“秩序”麵前,“毀滅”本身就是一種必須被清除的混亂。
    它解釋了穹為何對眾神毫無敬畏,因為他的位格,或許真的淩駕於眾神之上。
    它更解釋了那不講道理的“概念武裝”。
    因為對抗“法則之外”的敵人,自然需要“法則之外”的力量。
    想通了這一點,瓦爾特心中那根緊繃的弦,終於鬆弛下來。
    無論穹來自何方,至少在對抗“毀滅”和那些更恐怖的未知上,他們是天然的盟友。
    但他心中的探究欲,卻被點燃到了頂峰。
    一個以追獵“世界之癌”為使命的文明,該是何等的強大與恐怖?
    而穹,又為何會失去記憶,以這種方式出現在星穹列車上?
    “收好它吧。”
    瓦爾特的聲音,恢複了往日的溫和。
    “或許,阿基維利的遺物,在你手中能發揮出更大的作用。”
    他伸出手,拍了拍穹的肩膀,那動作沉穩而有力。
    “列車的未來,或許真的需要你的力量。”
    “好好休息吧,孩子。”
    這次密談,結束了。
    穹握著冰冷的羅盤,走出了智庫。
    他依舊對自己的一切一無所知。
    但瓦爾特眼中那份沉重的,仿佛將整個世界的未來都交托於他的眼神,讓他感到莫名的壓力與熟悉。
    他回到觀景車廂。
    三月七和丹恒立刻迎了上來。
    “怎麽樣?瓦爾特先生……沒為難你吧?”
    三月七小心翼翼的試探,再也不見往日的活潑。
    穹搖了搖頭。
    他舉起手中的羅盤,想用一個玩笑來融化這僵硬的空氣。
    “沒,他還送了我一個紀念品。你們看,就是這玩意兒。”
    丹恒的目光落在羅盤上,那眼神複雜難明。
    他沉默了很久,才開口。
    “這是開拓者的羅盤,傳說中的東西。”
    他頓了頓,直視著穹的雙眼。
    “你……真的什麽都不記得了?”
    穹聳了聳肩,臉上掛著一貫的、無辜的笑容。
    “不記得了。可能是我翻垃圾桶的誠意,感動了哪位不知名的星神吧。”
    這個笑話很冷。
    空氣裏的尷尬和壓抑,依然沒有消散。
    三月七看著穹,嘴唇動了動,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
    她想問的,是那句響徹靈魂的“異端當誅”。
    是那道淨化一切的幽藍聖焰。
    但看著穹那張茫然的臉,她又把話全部咽了回去。
    或許,不知道,對他來說才是最好的。
    一層無形的薄膜,籠罩著整個列車,隔開了每一個人。
    必須做點什麽,來打破這種該死的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