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斬殺肅州鎮總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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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必勝策馬突圍至陣前,目睹此景目眥欲裂:“豎子敢爾!”
    揮刀劈向最近的一名老卒,刀刃卻卡在竹矛交錯成的網隙中。
    對方矮身一滾,矛尖反刺其馬眼,戰馬暴跳,將他掀入敵陣。
    “殺肅州狗!護糧倉!”
    一些小隊長嘶吼,聲如破鑼。
    這群人雖無甲胄,卻似餓狼撕咬,以竹矛專攻馬腿、人踝,騎兵失去高度優勢,反成笨拙靶子。
    陳必勝揮刀斬斷數矛,卻覺虎口震裂——這看似簡陋的竹矛,竟經淬火打磨,韌如鐵筋!
    “結圓陣!護住戰馬!”
    他嘶聲下令,殘騎勉強聚攏。
    但革命軍如附骨之疽,趁馬匹停駐之際,從地溝、草垛後竄出,矛刺如暗箭。
    更有士卒擲出浸油的棉團,點燃殘騎衣甲,火人滾地,哀嚎震野...
    陳必勝踉蹌立於血泥之中,虎口裂血浸染刀柄,鎧甲已殘如破鱗。
    周遭雜牌軍嘶吼著逼近,竹矛如毒蛛之肢環伺。
    他忽覺左腿一涼——一杆淬竹矛自草垛後刺出,貫入小腿骨,劇痛如電竄遍全身。
    為啥不戳鎧甲,戳不進去啊!
    戰馬見狀欲逃,他咬牙拽住韁繩,卻聽身後風聲驟起!
    “狗官納命!”一名頭領躍至半空,矛尖直取後心。
    陳必勝勉力旋身揮刀,刀鋒卻因力竭偏斜半寸——矛頭貫胸而入,血霧自甲縫噴湧。
    他雙目圓睜,喉間擠出最後一吼,卻化作嗆血的嗚咽。
    士卒們群湧而上,矛刃如雨點戳刺。
    陳必勝跪地掙紮,刀墜於塵,頭盔被挑飛,發髻散亂如敗草。
    火焰逼近,灼浪卷其殘甲,皮肉焦臭與血腥氣混作一縷亡魂。
    最後一矛刺穿其喉,他頹然倒地,雙目猶瞪,似不甘這烈火焚軀、竹矛辱屍之結局。
    “肅州將首已誅!剿盡餘寇!”
    頭領高舉染血矛杆,士卒們喊聲如野狼嘯月。
    殘騎見主將斃命,士氣盡潰,或降或亡,油坊街外荒野,唯餘焦屍與戰馬殘骸,在烈焰中化作一片腥紅廢墟...
    遠處蕭慶高正欲率洋槍隊馳援,忽見油坊街方向火光衝天,濃煙如墨柱捅破蒼穹。
    斥候踉蹌奔來,盔歪甲裂,嘶喊道:“提督!陳總兵...陳總兵中伏了!五千騎兵...全軍覆沒!”
    蕭慶高聞言如遭雷擊,手中韁繩險些脫韁。他瞠目望向火海翻湧的街巷,耳畔轟鳴著方才陳必勝“得令”時的豪邁之聲,此刻卻隻剩焦煙嗚咽。
    洋槍隊士卒麵麵相覷,火藥味在槍管中凝滯——半個時辰,五千鐵騎竟如曇花一瞬凋零!
    “戰鬥力竟然如此之猛?”他滿臉驚愕地說道。
    “你可知道,這僅僅隻是叛軍的二流部隊而已啊!”另一個人同樣震驚地回應道。
    然而,他們卻全然不知,革命軍的政策簡直可以與古代的秦朝相媲美。
    在革命軍的理念中,殺敵便是功勳,這一觀念深入人心。
    所以,即使麵對數量遠超自己數倍的敵人,這些所謂的二流部隊所想的並不是如何保命,而是怎樣才能讓自己的土地變得更多,怎樣才能讓肩膀上的星星變得更多。
    畢竟,對於廣大的窮苦大眾來說,土地是他們生存的根本;而對於這些當兵的人來說,封侯拜將則是他們追求的目標。
    蕭慶高喉頭滾動,喉間那句“馳援”哽在齒縫。
    他攥緊韁繩的手背青筋暴起,指甲幾乎掐進皮肉——方才斥候的嘶吼仍在耳畔炸響,陳必勝那聲“得令”時的豪邁,此刻竟化作油坊街方向衝天火柱中一縷扭曲的亡魂哀鳴。
    “提督!洋槍隊...是否還按原計劃進擊?”
    副將的聲音顫如風中殘葉,蕭慶高卻覺那問句是利刃,剜開他心底淤積的驚懼。
    五千鐵騎瞬息湮滅,這豈是“戰鬥力猛”四字能解?
    那革命軍二流部隊的竹矛陣,分明是淬了地獄的毒,將肅州軍的血骨熔作焦土廢墟!
    “八萬正規軍...”
    他喃喃咀嚼著數字,舌尖卻嚐到鐵鏽般的苦澀。
    圍攻漢中的主力若亦是這般凶戾,那他們此刻所見的,不過是深淵裂隙中露出的第一縷猩紅。
    蕭慶高忽覺脊背沁寒,仿佛那八萬叛軍已無聲無息壓至身後,矛尖正抵住他頸後命脈。
    肅州軍陣中騷動漸起。
    士卒們偷瞄油坊街方向的血煙,甲胄下的身軀如秋葉簌簌發抖。
    有老兵攥住新兵腕子低語:“瞧見沒?陳總兵的虎騎都成了火中爛肉...那漢中城裏的,怕是閻王爺的親兵!”
    傳言如毒蛛吐絲,頃刻間纏遍全軍——二流雜牌尚且噬鐵騎如嚼腐骨,正規軍的鋒刃豈非能劈山裂地?
    蕭慶高猛勒馬首,嘶聲喝止:“妄言者斬!”
    刀光劈向謠言蔓延處,卻隻斬斷幾縷惶惶飄散的士氣。
    他分明看見,親衛隊中有人喉結狂顫,握槍的指節發白如朽木。
    就連洋槍隊也失了往日凶悍,火藥膛中的硫味竟被恐懼的腥臊壓了下去。
    遠處斥候忽又踉蹌來報:“提督!革命軍...正往漢中方向掘溝築壘,沿途村寨皆懸紅旗,百姓扛鋤列陣,竟如...”
    那卒子喉頭一哽,餘音吞進蕭慶高眼底翻湧的驚濤——如蝗群附城,似鬼潮吞日。
    “他們瘋了麽?”
    蕭慶高揪住斥候領口,嗓音裂如枯陶,“百姓扛鋤?那些泥腿子怎敢...”
    話音未落,腦中卻炸響方才那句“殺敵便是功勳”。
    革命軍的土地與封侯之策,竟將螻蟻般的貧民鍛成了噬甲的餓狼!
    他忽覺自己掌中兩萬肅州之師,不過是紙糊的獅皮,內裏填滿惶怯的羊骨。
    夜幕漸沉,肅州軍帳內燭火搖曳如將熄的魂。
    蕭慶高癱坐於帥案前,掌心陳必勝的殘刀仍滲著血鏽。
    他忽聞帳外士卒私議:“提督怕是要撤兵了...陳總兵的屍首還在火裏燒呢,誰願去送死?”
    “聽說革命軍內部連婦孺都操矛守牆,殺一人便賞一畝地...”
    聲浪如蟻啃柱基,悄然蛀空整座軍心。
    副將叩帳而入,甲片相撞的脆響驚得蕭慶高險些摔刀:“提督,後營有百人擅逃,押回時哭喊‘寧可做革軍佃戶,不葬肅州火陣’!”
    他喉頭一噎,那“佃戶”二字如毒刺紮入肺腑——革命軍的策,竟將“死”與“生”的秤砣全顛倒了過去!
    帳外忽傳來震地蹄聲,探馬嘶報:“革命軍先鋒已抵十裏外!旗上大字——‘血債畝償,侯星照勇’!”
    蕭慶高踉蹌撲至帳口,望見遠處天際線處,一片猩紅旗海正碾碎星辰,如血潮漫過死寂的原野。
    肅州軍陣列中,有人槍械墜地,有人尿臊味刺破夜風。
    他忽覺胸中那口氣漏了個幹淨——兩萬之眾,竟被二流雜牌的亡魂嚎哭,壓成了待宰的羔群。
    漢中城未至,士氣已如秋葉盡飄,唯餘滿地惶顫的枯枝,待革命軍的烈火來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