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蘇家溝戰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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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說自多隆阿兵敗交口後,朝廷震怒,卻也傾力相助,自天津李鴻章剛創辦不到半年的洋務局調撥大批新式洋槍。
    並且向英法貸款,購槍購炮,這就導致多隆阿手下兵器換了一茬。
    當然由於戰爭麵太廣,不可能全部調給多隆阿!
    就這對付赫明堂,白炎虎完全夠夠的了。
    那夜月晦星暗,渭城東部蘇家溝黃土崗上,清軍陣列如鐵壁,多隆阿立於將台,手中望遠鏡映著溝壑間革命軍的燈火。
    他冷笑一聲,令旗揮下:
    “開炮!”
    霎時間,劈山炮轟鳴如雷霆,炮彈裹著火光撕裂夜空,阿姆斯特朗炮的鋼彈更似流星墜地,將土堡木柵炸作齏粉。
    官軍噴筒火彈如赤龍吐焰,烈焰舔舐溝壑,荊棘叢與蒺藜柵頃刻間化作焦土。
    多隆阿果真踐行“富則火力覆蓋”——炮火密如雨,硝煙蔽月,蘇家溝仿佛被天火煉獄吞沒。
    溝內革命軍早有防備。
    赫明堂麾下將士如蟻群般鑽入貓耳洞,防炮洞內夯土厚實,炮石砸下僅顫如鼓鳴。
    白炎虎率精騎伏於暗壕,嘶聲傳令:“待炮停一刻,火銃齊射!”
    韓形龍更命士卒以濕氈覆柵,雖木柵焦黑,卻未盡數坍毀。
    赫明堂立於殘台,袍袖卷風,目灼如火:“清妖倚器利,我輩憑血肉!”
    然炮火之下,苗沛霖、馬升所部卻如朽堤潰水。
    苗軍本多舊式火銃,士卒見土堡崩裂、烈焰逼麵,早有怯意。
    馬升部本就是清廷降兵,士氣如霜草,炮聲未歇便聞陣後有潰逃之聲。
    苗沛霖揮刀斬逃卒,血濺塵土,卻止不住亂潮——一卒哭喊“炮轟無隙,生路盡絕”,竟引百人棄械奔竄。
    馬升急欲整隊,卻被流矢貫胸,頹倒在地,血沫嗆喉間猶嘶:“苗兄…速…堵…”
    赫明堂見狀,目眥欲裂。
    然此刻無暇責懲,唯有嘶聲傳令:“勝保部!速補苗軍缺口!白炎虎,率騎堵馬部潰口!赫青選,斬逃者首級示眾!”
    勝保額汗如漿,領殘部死填苗軍潰處。
    然清軍炮火愈烈,赫青選刀斬十餘人仍止不住亂流。
    多隆阿窺見溝內騷動,獰笑揮鞭:“火器營,集炮轟中堡!鐵騎待煙散,殺!”
    轟然一聲,阿姆斯特朗炮擊中中堡糧倉,火光衝天如火山迸裂。
    赫明堂高台崩坍,煙塵中唯見他拔刀高呼:“死戰不退者,生祭英名!畏縮鼠輩,死亦無名!”
    話音未落,清軍鐵騎已踏煙霧殺至,溝壑之戰,頃刻轉為血刃相搏。
    苗沛霖踉蹌扶起馬升殘軀,卻見潰兵如潮湧來,竟將二人衝散。
    他嘶聲呼喝“列陣!”,卻無人應——殘部或逃或懵,唯剩十餘親兵咬牙死守。
    苗沛霖忽覺背脊發寒,一騎清兵已揮刀劈來,他側身避過,刀鋒卻削斷戰旗,那“義”字殘幡飄落塵土,恰似他此刻心境:忠義何在?同盟如沙,頃刻間散!
    勝保境遇更險。
    他率部填缺口,卻見清騎如狼群撕陣,洋槍噴火如流星。
    一騎將揮長矛刺其胸,勝保急擰身,矛尖擦甲而過,卻挑飛其頭盔。
    他赤發披散,嘶聲如瘋:“苗沛霖!馬升!爾等潰陣,陷我於死地!”
    然喊聲湮沒在炮火轟鳴中,無人應答。
    忽聞身後親兵驚呼:“勝將軍!赫帥令斬叛者!”
    勝保回首,赫青選刀已至喉前三寸——他瞳孔驟縮,霎時悟得多隆阿毒計:離間之信、炮火逼潰、疑雲驟起…此局,分明要借赫明堂之手,滅己除患!
    “赫帥!若信中屬實,我豈會任由多隆阿當麵喊話?”
    勝保嘶聲嘶吼,喉間血沫迸濺:“此乃離間之計!若殺我,正中清妖下懷!”
    赫青選刀鋒顫停,身後赫明堂卻暴喝:“住手!勝保若叛,豈會血戰至此?速斬逃卒!”
    此刻,白炎虎率騎突至潰口處,馬踏逃兵如碾蟻。
    他揮刀斬一逃將團長馬五什,血濺鞍前,嘶聲若雷:“畏死之輩,不配稱革命軍!”
    韓形龍更領弓弩手伏於溝壑暗處,箭矢如雨射清騎,一時竟阻其鋒。
    赫明堂趁機重整殘部,令各營以三人為伍,死守隘口,寸土不退。
    多隆阿見狀,冷笑更甚。他擲望遠鏡於地,嘶聲傳令:“抬開花炮,轟其核心!鐵騎分三路,左襲苗部,右斷勝保,中路直取赫賊高台!”
    霎時,清軍炮火再變,開花炮彈炸出鐵片如刃雨,溝內將士哀嚎疊起。
    鐵騎分路殺至,苗沛霖殘部首當其衝,親兵盡死,他獨揮刀立血泊中,如孤峰抗洪。
    馬升殘軀終斃於亂刃之下,其部潰卒或被斬,或降清。
    勝保部亦被清騎衝散,他獨戰三騎將,甲裂血湧,忽瞥見赫明堂高台再燃燈火——赫帥竟未棄堡!
    他喉間熱血上湧,嘶聲如誓:“赫帥!勝某今日以血證忠!”
    赫明堂立於殘台,眺見勝保浴血死戰,苗沛霖孤守不退,忽悟離間之計狠毒。
    他摔多隆阿偽信於地,嘶聲傳遍溝壑:“諸將士聽!清妖偽信挑我內隙,欲使我自相殘!勝保、苗沛霖若叛,豈會血戰至斯?今日唯死戰,方證忠義!”
    話音未落,他拔刀躍下台,親率殘部迎擊清騎。
    白炎虎、韓形龍等將齊吼應之,溝內殘軍竟再聚,如散沙驟凝,拚死抗敵。
    多隆阿見其陣未潰,麵色驟沉。
    他忽抽腰間火槍,瞄準赫明堂背影——“赫賊首級,千兩黃金!”
    然槍響未至,一箭已貫其馬首,清騎將台大亂。
    赫青選率暗伏弓弩手殺出,箭雨阻清軍攻勢。
    赫明堂趁機奪隘,與白炎虎合圍清騎中路,刀光血影間,竟斬數騎將。
    戰至三更,硝煙漸稀。
    多隆阿見鐵騎損半,炮火漸竭,知強攻難克,冷笑再起:“赫賊,且留爾頭顱明日取!”
    令旗揮下,清軍徐徐退去。
    赫明堂立於血土之上,袍甲盡裂,目灼如炬——蘇家溝,終未破。
    夜色如墨,蘇家溝殘破的土堡在火把映照下泛著血色。
    赫明堂獨坐於殘台,手中戰報如烙鐵灼心。
    苗部或投或死逾四千,馬升部損三千,團長馬五什因臨陣畏逃被軍法處置…數字如刀,剜著他身為統帥的愧痛。
    更刺痛他的,是白日險些錯斬忠良——若非勝保血戰自證,那離間之計已令義軍自毀根基。
    “咳…”他忽覺喉間腥甜,白日炮火震傷的肺腑仍在隱隱作痛。
    赫青選悄然奉上藥湯,他卻擺手推開,目光如炬投向帳外。
    遠處,勝保與苗沛霖並肩而立,背影在火光中拉得細長,似兩座沉默的峰。
    勝保肩甲裂痕未補,血痂凝成暗紅;苗沛霖握刀的手顫如秋葉,顯然仍未從部眾潰散的噩夢中掙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