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馬德興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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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明顯,隨著大炮不間斷的轟炸,城內若不是馬德興,馮君貴二將早就崩潰了。
    馮君貴作為陝西十八回帥之一馮君幅的弟弟,指揮能力稍微差點,煽動能力超強。
    馬德興文不及馬正和,武不及楊文治,其主要是威望高。
    當然威望不可能高的過雲南的那位雲貴代理總督馬德新。
    因此城內的抵抗非常堅決。
    按照清軍多隆阿這邊後來上奏朝廷來說:“我軍架上開花大炮強轟多時未果,叛軍仗著牆高池深,城上施放還擊,槍炮如雨,我軍一時間陷入僵局。”
    城下,清軍陣中,多隆阿馬蹄踏碎滿地殘肢,鷹眼般盯著搖晃的城樓。
    “穆圖善!本帥給你三千敢死隊,今夜三更若不能破城,提頭來見!”
    穆圖善抹了把臉上的血水,扯著嗓子應喝:“得令!兒郎們聽著,爬上城頭的賞銀百兩,後退者——就地斬首!”
    子時三刻,烏雲蔽月。
    穆圖善將蜈蚣梯扛在肩頭,壓低聲音催促:“都跟緊了!踩著牆縫上的苔蘚爬,別讓叛賊聽見響動!”
    黑暗中,數百黑影如壁虎般貼牆而上。
    城頭守軍馮七突然瞥見梯影,嘶喊未出喉便被刀鋒抹了脖子。
    “敵襲!清狗爬上來了!”一聲尖叫撕裂夜空,馬德興猛地擲出火把,照亮半壁城牆:“放滾木!倒金汁!”
    “啊——!”滾燙的桐油潑下,蜈蚣梯上的清兵哀嚎墜地。
    穆圖善咬牙嘶吼:“點火!燒他們的雲梯!”
    火箭齊發,木梯燃成火龍,卻仍有數十死士攀至垛口。
    馮君貴揮刀劈翻兩人,血濺袍甲:“第七師的弟兄們!跳房頂!用瓦片砸!砸死這些狗娘養的!”
    城下清軍步兵趁機湧至城門,陶茂林舉著盾牌高喊:“撞木上!給我撞開城門!”
    巨木轟鳴撞門之際,馬德興急召親兵:“帶火藥桶去城門洞,炸死他們!”
    火藥桶滾落的刹那,清軍達斡爾騎兵卻已如黑旋風殺至城壕:“弓箭手掩護!隨我衝!”
    “師長,西城門破了!”
    傳令兵踉蹌衝進時,馮君貴正將一叛逃士兵斬首示眾:“逃者如此,爾等敢退半步試試!”
    忽聞東城牆傳來狂笑,穆圖善提血刀立於垛口:“馬德興,馮君貴!降者免死,負隅頑抗者——雞犬不留!”
    馬德興呸地啐出一口血唾:“降你娘!老子豈懼爾等狗官!”
    言畢拉滿弓弦,一箭射穿穆圖善左肩。
    “殺!”多隆阿的戰旗在黎明前撕裂天際,達斡爾鐵騎踏碎最後抵抗。
    而穆隆阿率軍正在逐步清剿各巷,各屋的士卒。
    巷角忽竄出一名衣衫襤褸的士卒,渾身浸滿火油,烈焰自他眼中燃起:“老子活了三十歲,沒享過福,今日拉個夠本兒的!”
    他如流星撞向穆隆阿的坐騎,戰馬嘶鳴騰躍,穆隆阿被掀翻在地,滾入腐臭的汙水溝。
    穆隆阿一代都統就這樣被臭水嗆死。
    烈火中,那士卒的皮肉滋滋作響,卻仍用最後一息力氣抱住清軍馬腿,將慘叫與焦臭烙入戰場。
    清軍刀陣如浪湧來,革命軍屍首層層疊疊,血水漫過門檻。
    馮君貴率僅剩的百餘人退守祠堂。
    然而麵對雷正綰川軍的猛烈進攻。
    黃鼎成功斬殺馮君貴。
    另一邊。
    “將軍,撤吧!從東角樓跳水,或許能活...”
    殘卒涕淚懇求。
    馬德興卻將刀尖抵地,嘶聲笑答:“馮君貴走了,馬萬有走了,渭城走了...若連這城魂也走了,陝甘的天,就真黑了。”
    “你們走吧!”
    “我就在這裏隨渭城一起!”
    日暮時分,渭城鼓樓升起清軍旌旗,殘存的革命軍退守城東角樓,箭矢已盡,唯餘斷刀殘刃。
    “投降可活!”多隆阿立於殘垣之上,聲震如鍾。
    馬德興聽到這話,顫顫巍巍的站起身仰天大笑,拔刀自刎:“寧碎骨,不折誌!”
    血濺“忠義”旌旗,餘卒皆焚火自盡,火光映紅了渭水。
    是夜,多隆阿踏過屍山入城,蹙眉凝視滿地狼藉。
    渭城之戰,清軍以雷霆之勢破敵,然自身亦損兵八千。
    革命軍雖敗,然馬德興之烈,皆令清將悚然。
    自此,陝甘戰局如多米諾傾塌,而多隆阿之名,遂震於西北烽煙之中...
    要知道馬德興可謂是革命軍當中戰死的第一個將級指揮官,含金量可想而知。
    就如同太平天國馮雲山,蕭朝貴戰死一樣。
    這對於革命軍的打擊也是相當大的。
    渭城之戰後,多隆阿速將戰報呈送朝廷。
    奏折中詳述斬獲賊軍大帥馬德興、賊首馮君貴、馬萬有、王學經、馬必政、於瓜旦、於快三等數位高層將領,並附上首級以證戰功。
    朝廷覽奏,龍顏大悅,當即便頒下朱批:\"多隆阿忠勇可嘉,調度有方,朕心甚慰!\"
    西北局勢本如沸鼎,陝甘起事以來,叛軍盤踞關中各要隘,蠶食州縣,而今渭城既克,猶如斬斷逆賊脊梁。
    加之天京城中,洪秀全已陷重圍,湘軍曾國荃部晝夜猛攻,東南烽煙漸熄。
    朝廷上下皆視此捷報為雙喜臨門,詔令加封多隆阿為\"太子太保\",賜一等輕車都尉世職。
    此時西北戰局驟轉,渭城血戰之威震懾四方。
    其餘回民軍勢力如驚弓之鳥,紛紛退守西府鳳翔、隴州等地。
    多隆阿趁勝勢揮師西進,連克禮泉,乾州等十餘處州縣,關中平原漸複清廷掌控。
    四川,德陽縣縣衙。
    傅昊獨坐帳中,案頭燭火搖曳如垂死之蝶,映得他麵龐半明半暗。
    馬德興的首級被清軍呈送朝廷的消息傳來時,他正握著一封未寫完的家書——墨跡在“平安”二字上洇開,恰似渭城血戰染透的旌旗。
    “我失馬德興,如痛失一臂也!”
    他喃喃自語,掌心攥緊案角,指節發白,眼眶泛起潮紅。
    馬德興不僅是麾下大將,更是他自陝西起事時便並肩浴血的兄弟。
    渭城鼓樓升起清旗那日的慘烈景象,透過斥候的泣血稟報在他腦中反複重演:馬德興焚火自盡前的嘶吼、百餘名殘卒以斷刀撞向箭雨的決絕……每一幀畫麵都如刀剜心。
    但悲痛未令他沉溺太久。
    傅昊深知,此刻西北戰局如崩崖,清軍將趁勢西進。
    他強抑情緒,命親兵取來輿圖,指尖在禮泉、乾州等新陷城池上劃過,眸中燃起冷冽火光:“多隆阿以為斬斷我脊梁,卻不知革命軍脊骨乃千萬民心鑄成!”
    次日晨,全軍將士集結於校場。
    傅昊登台,將馬德興染血的戰袍懸於帥旗旁,聲如洪鍾:“諸位看這袍上箭痕!每一道都是滿清韃子欠百姓的血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