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鴻門宴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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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郜永寬雙拳緊握,指甲深陷掌心,喉間滾動著嘶啞的喘息。
    此刻任何一步皆可能踏進深淵。
    若抗命不赴,無疑坐實叛心,李秀成必以雷霆之勢剿滅。
    若進城,又恐身陷陷阱……
    隨即忽地抬頭:“沒有證據!忠王若已知曉,此刻早已發兵圍剿納王府!他深夜召見,不過是試探虛實!咱們若怯懦不去,反叫他坐實口實!”
    範啟發猛地起身,袍袖拂倒酒盞,琥珀色的酒液在青磚上蜿蜒如血:“可若他真有埋伏……咱們三十餘人一去,便是羊入虎口!不如……”
    他聲音忽地壓低,如毒蛇吐信,“今夜佯裝赴會,暗藏利器。若忠王發難,便當場格殺!若他無備,咱們再徐徐圖之!”
    廳中眾人麵麵相覷,燭火搖曳,映出各人麵龐的陰晴不定。
    有人頷首,有人搖頭,恐懼與野心在眸中交織。
    郜永寬猛然拍案,案上密信震飛,如斷翅的蝶:“就這麽辦!全員披甲,暗藏刀劍,進城赴會!若忠王按兵不動,便是他心虛;若敢發難……”
    他抽出腰間短刀,刀刃寒光映得瞳孔收縮,“諸位,今夜便是生死一念!成,則封侯拜相;敗,則共赴黃泉!”
    “不能披甲持械”納永寬的師爺阻止道。
    師爺此言一出,廳中眾人皆是一怔。
    郜永寬眉峰緊鎖,目光如炬,凝視著師爺,似要將對方心思看穿。
    師爺從容續道:“納王,若忠王確有殺心,此刻城外必已兵馬調動,城內亦會布下天羅地網。”
    “然如今蘇州城內外風平浪靜,城門如常,守衛亦未增派,此便是佐證。”
    “忠王或聞風而動,卻無實據,故以會議為餌,試探諸王心意。”
    “若納王拒而不往,反顯心虛,忠王必借此發難,屆時進退無路,清軍亦難施援手。”
    郜永寬聽得入神,掌心冷汗漸消,眉間陰雲稍散。
    踱步廳中,靴底與青磚相叩,聲聲如擂鼓,似在權衡利弊。
    少頃,猛然駐足,目光灼灼,望向師爺:“先生所言有理!”
    “忠王若真有把握,何須夜召?”
    “必是疑而未定,欲借機窺我虛實!”
    言罷,他大腿一拍,聲震屋梁,決然道:“那就去吧!且不帶甲胄,不攜利器,隻以尋常儀仗入城。若忠王問罪,我便以‘共商退敵之策’對之;若他試探,我便以‘忠義之心’表之!”
    廳中將領聞言,神色各異。
    汪安鈞顫聲問道:“若忠王當場發難,我等赤手空拳,如何抵擋?”
    郜永寬冷笑一聲,目光如刃:“他若敢動,便是自毀長城!蘇州城內尚有我部數萬,城外清軍虎視眈眈,他李秀成豈敢輕舉妄動?此行,便是以退為進,以誠破疑!”
    說罷,他擲下令箭,聲如金石:“傳令下去,卸甲藏刃,著便服入城!今夜,且看忠王如何唱這出戲!”
    戌時將至,蘇州城頭暮色沉沉,城門吊橋緩緩放下。
    郜永寬一襲青衫,腰間僅懸玉佩,率三十餘將領策馬入城。
    街巷兩側燈火稀疏,偶有巡卒走過,皆神色如常。
    郜永寬攥韁之手微顫,喉間滾動,卻強作鎮定。
    他心中暗忖:此行若渡鬼門關,勝,則清廷爵位在手;敗,則萬劫不複……然師爺之言,似一縷微光,照亮這生死迷局。
    忠王府邸漸近,簷角燈籠搖曳,似在無聲嘲弄。
    郜永寬深吸一口氣,勒馬停駐,回首望向身後眾將,厲聲道:“諸位,此行非赴死,乃赴生!切記,忠王若疑,我等便以血盟之誓,化作忠義之盾!”
    語畢,他率先踏入府門,靴底踏過石階,聲聲清脆,如叩命途……
    到達忠王汪府後。
    忠王府議事廳內,燭火通明,李秀成端坐主位,眉峰微蹙,案上攤著殘破的軍報。
    郜永寬等人入座後,李秀成並未寒暄,徑直切入戰事,語氣肅然:“往後幾日,你們的攻擊力度須再增,這般疲軟之勢,清妖豈會撤兵?”
    “從明日始,多調數千人上陣,主動出擊,不可懈怠!”指尖叩擊案幾,聲如金石,震得燭影搖曳。
    郜永寬聞罷,心頭暗喜,觀李秀成神色,確信其尚未察覺叛降之事。
    隨即忽地挺直腰背,嗓音沉緩道:“忠王……恕末將直言,此戰恐難勝。清妖兵強馬壯,炮火犀利,硬拚無異送死。”
    “近日我軍傷亡慘重,每日抬屍的挑夫已不堪重負,再添兵員,徒增枉死罷了。”
    言畢,他目光掃過廳中諸將,似在尋求附和,卻見眾人垂首,皆斂聲屏氣。
    李秀成聞言,眸中驟燃怒焰,猛地拍案而起,案上茶盞震翻,茶水潑濺如血:“你這是什麽意思?”
    “敗了便不打?蘇州數萬軍民,豈可拱手讓與清妖!”
    他大步繞至郜永寬身前,袍袖拂動,厲聲斥道:“我知你部近日士氣頹靡,然此時退怯,便是自毀根基!”
    “太平天國存續,全係蘇州一線,爾等豈可輕言棄戰?”
    郜永寬被李秀成逼至牆角,冷汗浸透後背,喉間滾動,卻強撐道:“忠王息怒……末將絕非怯戰,實為存實力!若盲目消耗,待清軍圍城,我等拿何抵禦?”
    “末將提議,暫緩攻勢,固守城池,待時機再動……”
    他話音未落,李秀成忽地冷笑截斷:“時機?戰機豈是等來的!你部畏戰,莫不是別有隱衷?”
    此言如刃,郜永寬心頭一顫,麵色驟變,強笑道:“忠王多慮,末將誓死效忠天國,豈有他念?”
    廳中氣氛僵如寒冰,諸將屏息,唯聞燭火劈啪作響。
    李秀成凝視郜永寬片刻,忽地拂袖轉身,重回主位,聲如寒鐵:“限你三日內,增兵五千,強攻清營!若再推諉,軍法處置!”
    就在這時,那個平日裏粗枝大葉的大老粗比王伍貴文突然插嘴說道:“忠王啊,您可得多體恤一下我們這些做下屬的呀!您天天都叫我們去進攻,這可讓我們怎麽受得了啊?”
    他的話音剛落,另一個人也隨聲附和道:“是啊,忠王!士兵們都已經打疲了,再這樣打下去,大家可真是扛不住啦!”
    緊接著,又有好幾個人紛紛應和:“是啊!是啊!”
    一時間,這群人你一言我一語,七嘴八舌地抱怨起來,仿佛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