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章 魔鬼常披正義之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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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州城門在陰沉的天色下緩緩開啟,厚重的門軸發出吱呀的哀鳴。
    太平天國的康王汪安鈞、比王伍貴文、寧王周文佳及將領張大洲、範啟發、汪有為等十餘人,在納王郜永寬的帶領下,踏著滿地枯葉,步履沉重地走出城池。
    康王手中提著一個用麻布裹纏的頭顱,鮮血正沿著布縫滴落,尚未凝固的血珠在寒風中微微顫動,宛如一顆顆淒厲的紅寶石。
    那頭顱正是忠勇不屈的慕王譚紹光——他們為求降清,竟將同袍首級作為投名狀。
    汪安鈞的神情卻透著扭曲的得意,他仿佛提著一件無足輕重的物事,肆意甩動頭顱,殘血如潑墨般濺灑四周,猩紅的痕跡在眾人衣袍上綻開,宛如地獄裏盛放的彼岸花。
    一行人終於抵達清軍大營。
    營帳外,李鴻章、劉銘傳、程學啟、戈登及李鶴章,馬新貽,曹二虎,張文祥早已列隊等候,案幾上擺著熱氣嫋嫋的茶水與精致點心,仿佛一場尋常的接風宴。
    然而,空氣中卻彌漫著令人窒息的緊繃感,營帳兩側的淮軍將士甲胄鮮明,刀槍隱現寒光,仿佛蟄伏的獸群正等待獵殺的信號。
    李鴻章的嘴角掛著似笑非笑的神情,目光卻如冰刃般掃過降眾手中的頭顱,而戈登的眉頭微皺,似乎對眼前血腥的場景隱隱不安。
    這場精心準備的“茶宴”,正悄然成為吞噬性命的陷阱……
    郜永寬、汪安鈞等十幾個人魚貫而入,進入門後,他們顯得有些局促不安。
    每個人都靜靜地站在兩旁,身體微微顫抖著,臉上流露出驚恐的神色,仿佛見到了什麽可怕的事情。
    與幾個時辰前相比,這些人完全像是換了一副模樣。
    那時,他們還曾合夥殺掉了穆王譚紹光,展現出了一股狠勁和決絕。
    然而此刻,麵對眼前的場景,他們的勇氣似乎瞬間消失殆盡。
    就在這時,突然間傳來一聲怒吼:“見到李大人還不趕快下跪,你們要等到什麽時候?”
    這聲大喝如同驚雷一般,在房間裏回蕩,震得眾人耳膜嗡嗡作響。
    眾人看向聲音的來源,隻見一個大漢對他們怒目而視。
    眾人疑惑:“這誰呀!”
    此人正是悍將程學啟。
    程學啟的喝聲如驚雷炸響,震得營帳簾幕簌簌顫動。
    郜永寬等人渾身一震,方才還僵立如木樁的身軀陡然繃緊,冷汗順著脊背滑落。
    汪安鈞手中那染血的麻布頭顱墜地,滾出幾尺遠,沾滿塵土的鬢發下,一雙死不瞑目的眼睛仿佛正盯著眾人。
    清軍將士聞聲而動,刀鞘摩擦的脆響此起彼伏,寒光在燭火搖曳中織成一片密網。
    郜永寬喉頭滾動,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終是率先屈膝跪地,青磚上的霜露浸透袍角,他啞聲道:“郜永寬……率眾歸降,願效犬馬之勞。”
    汪安鈞等人麵麵相覷,最終也隻得踉蹌跪倒,如秋風中凋零的枯葉堆疊在一起,唯剩粗重的喘息聲在帳中回蕩。
    程學啟冷笑一聲,踱步至郜永寬身前,靴尖抬起他的下頜:“納王好膽識,殺慕王獻首級,倒比忠王李秀成還利落幾分。”
    話音未落,李鴻章卻緩步上前,袍袖輕拂,似要將這滿室血腥氣揮散:“諸位英雄棄暗投明,朝廷自當厚待。”
    他端起茶盞,茶湯在杯中輕輕搖晃,映出他眼底深藏的寒意,“隻是這跪拜之禮,未免草率了些……”
    話音方落,戈登在旁忽地蹙眉,低聲用英文喃喃道:“tood is not yet d, and tready sharpened.血尚未冷,刀已磨利。)”
    這時程學啟告訴李鴻章說是有英國人的軍械到達了。
    於是李鴻章背著手出去了。
    忽有冷風灌入帳門,燭火齊滅,黑暗中隻聞李鶴章陰惻惻的笑聲:“諸位既獻了投名狀,不妨再獻些別的——比如,各自項上人頭?”
    “什麽?”眾人懵逼!
    李鶴章的聲音撕裂了營帳最後的偽裝。
    刹那間,數十名淮軍士兵如嗜血的豺狼破門而入,斧刃在火光中劃過猙獰的弧光。
    汪有為與範啟發尚未從驚恐中回神,兩把斧頭已劈顱而至——顱骨碎裂的悶響中,腦漿混著鮮血如噴泉迸濺,猩紅與乳白交織的汙穢潑灑在程學啟的錦袍上,亦濺滿了戈登驚愕的麵龐。
    郜永寬與汪安鈞癱坐在地,喉間擠出破碎的嗚咽。
    汪安鈞的褲襠滲出一片濕痕,方才還提慕王頭顱的手如今顫抖如風中枯枝。
    淮軍士兵左右包抄,斧頭剁肉的鈍響此起彼伏:一名將領試圖攀上案幾逃竄,卻被戈登身後的親兵劈中後背,腸腑裹著血水淌出丈餘;另一人跪地哭嚎“饒命”。
    話音未落,脖頸已被斧刃削斷,頭顱滾入馬新貽的茶盞,驚得他眉梢微顫。
    納王郜永寬看向一旁馬新貽身旁懵逼的曹二虎喊道:“二虎,救我”
    可是曹二虎都傻眼了,還沒說話,就看見郜永寬被斬首。
    八具身軀在血泊中抽搐,無人能聚起反抗之力。
    斧刃劈砍的脆響、瀕死的嘶嚎、骨肉崩裂的悶聲交織成地獄交響。
    燭台被濺血打翻,火舌舔舐著滿地殘肢,將郜永寬扭曲的麵容映作可怖的赤色。
    最終,汪安鈞的胸膛被一斧劈開,心髒混著碎骨迸出,恰落在譚紹光那死不瞑目的頭顱旁——
    兩顆頭顱相對,血水蜿蜒交融,似一場無聲的譏嘲。
    宴廳已化作血池,磚縫浸透猩紅,殘軀堆疊如破絮。
    李鴻章以帕子拭去濺在袖口的腦漿,嘴角浮起冷笑:“叛賊終得報應,戈登將軍,這便是我大清律法。”
    戈登攥緊軍刀,藍眸中盛滿厭惡,終隻吐出一句:“t ears robes of righteousness.魔鬼常披正義之袍。)”
    夜風卷過,血腥氣隨帳簾飄散,唯餘八具無頭屍身,在燭火殘光中訴說著曆史的殘酷。
    曹二虎與張文祥看到這種情況,僵立如石,喉頭滾動卻發不出聲響。
    方才還滾燙的茶盞在手中凝成冷鐵,血腥氣灌入肺腑,激得張文祥猛然嗆咳。
    曹二虎瞳孔驟縮,望向馬新貽的目光似淬毒的利刃:“大哥!你……你分明知情!”
    “郜雲寬他們信我才開城,我曹二虎對天發誓,他們降書上的血印還熱乎!這殺降的令,你早得了密信是不是?”
    張文祥亦攥緊聯絡文書,指節發白,卻隻能將憤懣咽入喉間,化作喉間腥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