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章 計劃與潛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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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還在吹,獵獵作響的殘旗在死寂的夜原上顯得格外刺耳。城頭那麵黑幡已經褪了色,邊緣破破爛爛像枯葉一樣,卻仍倔強地迎著風飄動,仿佛在為某種古老的東西守靈。
    月光被厚厚的雲層割得支離破碎,斑駁地灑在城牆上——那不是普通的牆,而是由無數骸骨熔鑄而成、層層符文封印加固的“禁域之壁”。它會呼吸,會震顫,甚至偶爾發出低沉的嗚咽聲,就像一頭沉睡了萬年的巨獸正在慢慢蘇醒。
    城門上方,一顆幽綠色的晶石嵌在青銅蛇首的嘴裏,每一次明滅都牽動著整座結界的脈搏。剛才那一瞬,它的閃爍亂了一下,像是被什麽輕輕撥動了心跳,又像某個沉睡的意識被外來者驚擾。
    李滄瀾收回手,指尖還殘留著符片燒焦的味道和鱗片融化的寒意。他沒說話,隻是將右手按在胸口,感受著心髒下方那一絲微弱卻執拗的震顫——那是護心鱗最後的烙印,也是他們今晚能活著進入這座城的唯一鑰匙。
    這塊護心鱗,來自一頭千年前隕落的純血麒麟。當年它戰死於北境雪原,臨終前把最後一縷本源封進這片鱗甲,托付給了一個無名劍客。那位劍客後來死於幽冥殿圍剿,屍骨埋在斷崖下,而護心鱗幾經輾轉,最終落入了李滄瀾手中。
    他曾不信命,直到某個月夜試煉時,鱗片突然自燃,化作一道金焰纏繞手臂,喚醒了他體內沉睡已久的吞噬之印。
    從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和這座城之間,有一場逃不開的對峙。
    林雪薇盯著手中的羅盤,聲音壓得很低:“波動周期拉長到十四息,空檔多了半息多,夠我們動手。”
    她手裏這羅盤不是金也不是玉,是用九幽冥鐵和星核碎片打造的,表麵刻著三十六重天軌,中央的指針由活體魂晶凝成,隨著外界靈流不斷變幻方向。這是玄機閣最高秘器之一——“逆命盤”,隻有精通推演之道的大師才能駕馭。而林雪薇,正是當代玄機閣唯一掌握“破律演算”的傳人。
    她額頭滲出細汗,並非因為緊張,而是靈力已經開始外放,正悄悄與結界的節奏同步。每一次調整都需要精準計算,稍有差池,就會引發連鎖反應,驚動整個防禦係統。
    葉清歌站在她側後方,劍尖輕點地麵,一道幾乎看不見的銀線順著岩縫延伸出去,埋進城牆裂縫深處。那是她提前布下的劍意引信,以自身精血為媒,淩霄劍氣為引,蟄伏七日不發,隻為今夜一擊必中。
    她的劍叫寒淵,是以萬年冰魄之心鍛造成胚,再經三百次雷劫淬煉,最後由宗主親手開鋒。此劍不出則已,一出必見血封喉。但今夜的任務不是殺人,而是破障——要在不觸發警報的前提下,撕開一道足夠三人穿行的縫隙。
    她收劍入鞘,雙手交疊放在劍柄上,閉目凝神。呼吸變得緩慢而規律,每一息都卡在晶石明滅的間隙裏。這是她在淩霄劍宗練了上千遍的“斷息劍律”,專為潛行刺殺所創,如今用來騙過一座會呼吸的結界。
    李滄瀾深吸一口氣,眉心浮現出暗金色的吞噬之印,紋路如蛛網蔓延至臉頰。那印記形似麒麟首,雙目緊閉,隻有動用血脈之力時才會睜開,釋放出足以扭曲空間的威壓。他張開吞噬領域,將兩人籠罩其中。刹那間,他們的氣息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混雜著雷火與黑霧的古老威壓——那是麒麟血脈與幽冥執念交織而成的偽·純血波動。
    “十息後第一次心跳間隙。”林雪薇低聲提醒,“準備接應內應信號。”
    話音剛落,遠處山脊傳來一聲極輕微的“哢”響,像是冰層斷裂的餘音。緊接著,東側第三座哨塔頂端的靈燈驟然熄滅,巡邏傀儡的腳步遲滯了半息。
    “成了!”林雪薇眼睛一亮,“斷脈成功!守衛係統出現盲區!”
    這些傀儡由機關術與陰魂融合驅動,平日巡弋有序,毫無破綻。唯有當主控陣眼受到幹擾時,才會短暫失序。而這道幹擾,正是來自半年前那個影遁修士。
    那人名叫莫歸,曾是幽冥殿最神秘的情報執事,精通“影絡術”與“魂橋傳訊”。因發現殿主欲借“九獄祭”開啟黃泉之門,獻祭百萬生靈魂魄重塑輪回,於是叛逃。被捕後遭受剜目、封靈、剝皮三大酷刑,幾乎不成人形。李滄瀾闖入死牢救他時,他蜷縮角落,靠吞食遊蕩的怨魂維持一線生機。
    那一夜,李滄瀾沒多說什麽,隻把他從刑架上解下來,留下一枚染血的布條:“哪天我想拆誰家房子,就燒這個。”
    今夜,布條燃了。
    火焰雖小,卻通過特殊的魂絡儀式,點燃了埋藏在城防中樞的一枚“影種”。那一瞬間,整個監控網絡出現了0.7息的延遲——對普通人來說不過眨眼,但他們等的就是這一刻。
    “看來那位老朋友還挺靠譜。”李滄瀾嘴角微揚。
    葉清歌睜眼,眸光如刃:“還有三息。”
    李滄瀾抬起手,掌心凝聚一團暗金火焰,不燙手,卻沉重得仿佛能壓塌虛空。這是他用混沌靈竅裏最後一點純淨靈氣凝成的“開門符”,一旦打出,就能模擬出純血麒麟叩門的儀式感。這種儀式,隻有真正的主宰者才能施展,任何冒充者都會被結界反噬,當場焚為灰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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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他不同。他體內流淌的雖非完整麒麟血,卻是經過吞噬之印轉化後的“近純血”,足以欺瞞片刻。
    “兩息。”
    林雪薇雙手托起羅盤,藍焰暴漲衝天又瞬間收回。她身子晃了晃,臉色發白,但羅盤指針已鎖定晶石節點,開始逆向攪動能量流。這一招叫“逆軌鎖脈”,強行打亂結界的自然節奏,使其陷入短暫紊亂。
    “一息。”
    李滄瀾猛地將火焰拍向城牆!
    轟——
    沒有巨響,隻有一聲沉悶的共鳴,如同遠古鍾聲自地底響起。那顆幽綠晶石劇烈震顫,光芒忽明忽暗,仿佛在掙紮是否要報警。
    就在電光火石之間,葉清歌拔劍!
    寒淵劍出鞘三寸,劍意如絲,瞬間引爆預埋於裂縫中的銀線。整麵城牆猛地一抖,晶石節點崩裂一角,原本嚴密的能量網出現一絲細微裂痕。
    林雪薇抓住時機,羅盤釋放出一道紊亂波紋,硬生生讓晶石的閃爍節奏錯開半拍。
    “走!”
    李滄瀾低喝一聲,吞噬領域猛然收縮,帶著兩人化作一道流影,直衝裂縫而去!
    穿過屏障的瞬間,一股難以言喻的壓迫感撲麵而來。空氣像變成了液體,每一步移動都要耗費巨大真元。李滄瀾感覺骨頭像是被無形大手攥住,經脈中的真血翻湧不止,眉心印記燙得幾乎要裂開。
    他知道危險還沒過去。這座城有靈,它能感知入侵者的本質。若不能在三秒內完全融入環境,就會被識別為異類,遭到鎮壓。
    他咬牙撐住,強行壓製體內麒麟殘魂的躁動——那是一段不屬於他的記憶,充滿暴虐與征服的過往。每當靠近這座城市,那段意識便會複蘇,試圖奪舍。他曾親眼見過一名同族修士因此失控,化身嗜血凶獸,最終被結界絞殺成渣。
    此刻,那滴藏在他混沌靈竅裏的麒麟真血,也開始不受控製地流轉,仿佛有了意識,想要往某個方向衝去。
    腳下觸感由堅硬岩石轉為青灰色地磚,磚麵刻著扭曲的符文,踩上去有種黏膩的錯覺,像是踏在某種巨獸的皮膚上。
    他們進來了。
    身後,那道裂縫迅速愈合,幽綠晶石恢複平靜,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
    “沒觸發警報。”林雪薇靠在牆邊喘氣,羅盤光芒黯淡,顯然耗力不小,“暫時安全。”
    她抬手擦去額角冷汗,卻發現指尖沾上了淡淡的猩紅。低頭一看,鼻腔竟在無聲滲血——這是精神透支的征兆,說明剛才的逆軌演算已觸及極限。
    葉清歌環顧四周,寒淵劍始終未歸鞘。前方是一條狹窄甬道,兩側牆壁泛著詭異的灰光,空氣中彌漫著陳舊香灰味,混合著鐵鏽與腐木的氣息。更讓人不安的是,腳下的地磚似乎有節奏地微微起伏,如同呼吸。
    “不對勁。”她皺眉,“太安靜了。”
    通常情況下,哪怕是最隱秘的密道也會有些許動靜:風聲、滴水、機關運轉……可這裏,連回音都沒有。仿佛聲音一進來就被吞噬殆盡。
    李滄瀾抹了把臉,額角全是冷汗。他能感覺到,體內的吞噬之印仍在微微震顫,像是在回應某種隱藏的召喚。更麻煩的是,那滴麒麟真血愈發躁動,幾乎要衝破靈竅束縛。
    “不是陷阱。”他低聲說,“是邀請。”
    “你說什麽?”林雪薇抬頭,眼中閃過一絲驚疑。
    “這座城……認識我。”李滄瀾盯著甬道深處,眼神複雜,“它知道我是誰,也知道我為什麽來。剛才那一關,不是攔我們,是在等我們。”
    葉清歌冷笑:“等你來收房?”
    “差不多。”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隻不過這次,房東可能不太歡迎租客賴賬。”
    林雪薇翻了個白眼:“能不能別說這些奇奇怪怪的話?我現在腦子已經快炸了。”
    李滄瀾沒再調侃,而是從懷裏摸出一塊巴掌大的青銅片,表麵布滿裂紋,中央有個凹槽,形狀像是一枚斷齒。這是他在幽冥殿廢墟撿到的殘器,一直沒弄明白用途,可就在剛才穿越結界的刹那,它突然變得滾燙,幾乎灼傷了他的掌心。
    “這東西……是鑰匙的一部分。”他喃喃道,“而且,它想讓我去下麵。”
    “下麵?”葉清歌眯眼,“你是說地宮?”
    “不。”李滄瀾搖頭,“是更深的地方。比地宮還深,比記憶還深。”
    據古籍記載,這座城建在“九淵裂口”之上,根基深入地下三千丈,連接著一處被稱為“始源之井”的禁忌之地。傳說那裏埋藏著初代麒麟王的遺骸,以及開啟“萬象歸墟”的終極密鑰。
    他曾以為那是虛妄之談,可如今體內血脈的異動,加上青銅片的感應,讓他不得不重新審視這段曆史。
    林雪薇還想問,卻被他抬手製止。
    “別說了。”他神色一凜,“有人在看我們。”
    話音未落,甬道盡頭的黑暗中,一道極細的紅線悄然浮現,橫貫地麵,如同刀鋒劃過的痕跡。緊接著,空氣中浮現出幾個模糊的大字,像是用血寫成,又像是憑空生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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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血未淨,何以為主?】
    字跡一閃即逝,卻讓三人齊齊變色。
    這不是幻象,也不是留影術。這是“銘心咒文”,隻有具備極高精神修為的存在才能書寫,且隻能作用於特定對象的心識層麵。換句話說,這句話,是直接刻進了他們的意識之中。
    李滄瀾盯著那片虛空,緩緩抬起右手,掌心再度燃起金焰。
    這一次,火焰中浮現出一道殘缺的圖騰——半隻麒麟腳印,踏碎鎖鏈,烙印虛空。
    “我不是來當主人的。”他低聲說,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鋒芒,“我是來改規矩的。”
    這句話落下的一瞬,整條甬道忽然震動起來。那些原本靜止的符文開始流動,牆麵浮現出無數人臉輪廓,痛苦嘶吼,卻又發不出聲音。地板上的裂縫蔓延開來,滲出黑色液體,散發出濃鬱的怨念氣息。
    葉清歌忽然伸手,一把扣住他的手腕。
    “你體內的血……在往外滲。”
    果然,李滄瀾袖口已被浸濕,暗紅色的血液正順著指尖滴落。每滴血落地,都會激起一圈微弱的金光,仿佛在與地麵產生某種共鳴。
    “它在認親。”林雪薇倒吸一口涼氣,“你的血,正在喚醒這座城的深層意識!”
    李滄瀾咬牙,迅速取出一枚封血符貼於腕部,勉強止住外溢。但他清楚,這隻是暫時壓製。隨著他們越深入,體內的麒麟真血將越來越難以控製,直至徹底爆發。
    “繼續前進。”他說,“我們沒有退路了。”
    三人再次啟程,步伐更加謹慎。甬道逐漸向下傾斜,溫度不斷降低,空氣中開始飄散出淡淡的霜霧。兩側牆壁上的符文越來越多,排列成奇異的陣列,似是一種早已失傳的古老語言。
    走了約莫半炷香時間,前方豁然開朗。
    一座巨大的圓形大廳出現在眼前,直徑不下百丈,穹頂高聳入雲,鑲嵌著九顆幽藍色的星辰石,散發著冷冽光芒。大廳中央矗立著一根通天石柱,表麵纏繞著九條鐵鏈,每條鏈子末端都連接著一具懸浮的骸骨。
    那些骸骨形態各異,有的像人,有的像獸,更有幾具呈現出半龍半麟的模樣。它們的眼窩中跳動著微弱的綠色火焰,仿佛仍在守望著什麽。
    “這是……曆代挑戰者的遺骸?”葉清歌低聲問。
    “不。”李滄瀾凝視著最中央那具披覆殘甲的骨架,“他們是失敗的‘繼承者’。”
    傳說,唯有真正擁有麒麟血脈之人,方可踏上“登階之路”,接受城靈考驗。若通過,則成為新城主;若失敗,則淪為守護囚徒,永世鎮守此地。
    而這九具骸骨,便是過去千年間所有嚐試者中最強的九位。他們幾乎都達到了半步純血的境界,卻依舊倒在了最後一關。
    “你看那裏。”林雪薇指向石柱底部,一塊不起眼的石碑靜靜佇立,上麵刻著一行小字:
    【欲承王座,先葬舊我。】
    李滄瀾沉默良久,終於邁步向前。
    每走一步,體內血脈震蕩愈烈。當他踏上第一級台階時,整座大廳猛然一震,九顆星辰石同時亮起,投射出九道光影,化作九個模糊身影,攔在他麵前。
    “第一試:斬心魔。”一個空靈的聲音響起,不知來自何處。
    九道身影漸漸清晰,竟是九個不同的“李滄瀾”——有少年時期的他跪在廢墟中痛哭,有青年時的他手持染血長刀屠殺仇敵,有墮入魔道的他焚燒村莊,也有身穿帝袍的他高坐王座冷漠俯視眾生……
    這些都是他內心最深處的執念、欲望與恐懼的具象化。
    “你們不該存在。”李滄瀾低語,手中金焰暴漲。
    但他沒有立刻出手。他知道,這類心魔試煉最忌強行破除。若不能從根源上否定它們的意義,即便擊敗也隻是暫時壓製,終將反噬。
    於是他閉上眼,回憶起那個雪夜——母親抱著他躲在山洞裏,外麵是追兵的咆哮;父親戰死前將一枚護心鱗塞進他手中,說:“活下去,別變成他們。”
    他還記得第一次殺人後的嘔吐,記得在荒野中獨自修行時的孤獨,記得每一次選擇背後的掙紮。
    “我不是你們。”他睜開眼,目光清明如鏡,“我是我自己。”
    話音落下,九道身影同時發出淒厲尖叫,繼而崩解為光點,消散於空中。
    石柱震動,第一條鐵鏈“哢”地斷裂。
    “第二試:斷因果。”聲音再次響起。
    地麵裂開,一道光幕浮現,展現的是他過往所做之事的後果:他救下的人後來背叛了盟約,他放過的人屠戮了村莊,他摧毀的勢力催生了更可怕的暴政……
    “你改變不了命運。”幻象中的他自己說道,“你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在推動更大的災難。”
    李滄瀾看著那些畫麵,心中泛起波瀾,卻沒有動搖。
    “我無法掌控結果。”他說,“但我可以選擇出發點。隻要初心未改,縱使千劫加身,亦無悔。”
    光幕破碎,第二條鐵鏈崩斷。
    當第九條鐵鏈斷裂之時,整根石柱轟然倒塌,九具骸骨化為飛灰,唯有一枚晶瑩剔透的菱形晶體緩緩升起,懸浮於半空。
    那是“城核之種”,象征著絕對掌控權。
    李滄瀾伸出手,即將觸碰。
    忽然,一股強烈的排斥感襲來,晶體劇烈震顫,竟主動後退數尺。
    “為什麽?”林雪薇驚呼。
    李滄瀾低頭看向自己的手掌——鮮血正不斷從傷口滲出,滴落在地。而那些血珠,竟在空中凝成一條細線,遙遙指向大廳另一側的暗門。
    “原來如此……”他苦笑,“它不要一個完整的主人,它要一個犧牲者。”
    這座城,需要的不是統治,而是獻祭。唯有真正舍棄自我、甘願成為容器的存在,才能獲得它的認可。
    “我不打算當主人。”他抬頭,望向黑暗深處,“我隻是來拿回屬於我的東西。”
    說罷,他轉身,不再理會那枚顫抖的城核之種,徑直走向那扇從未開啟過的暗門。
    風,依舊在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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