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血霧迷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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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劇痛。
    這是林墨恢複意識後的第一感覺。他的右臂像是被浸在沸油中,每一寸皮膚都在尖叫。耳邊傳來小雨帶著哭腔的呼喚:
    "哥哥!醒醒!求求你醒醒!"
    林墨艱難地睜開眼,視線模糊了幾秒才聚焦。他躺在一間陌生的土屋裏,身下是簡陋的木板床,牆上掛著已經發黃的農具和蓑衣。小雨跪在床邊,靈體比平時透明許多,顯然消耗了不少能量。
    "這是...哪裏?"林墨掙紮著想要坐起來,右臂傳來的劇痛讓他倒抽一口冷氣。
    "別動!"一個沙啞的女聲從門口傳來,"傷口剛敷了藥。"
    一個約莫六十多歲的老婦人端著陶碗走進來,灰白的頭發用布條隨意紮著,臉上刻滿歲月的痕跡,但眼睛卻異常明亮。她穿著洗得發白的藍布衣裳,手腕上戴著一串已經磨得發亮的桃核。
    "您是...?"林墨警惕地看著她。
    "村裏人都叫我六婆。"老婦人放下陶碗,裏麵是散發著苦澀氣味的黑色藥膏,"算你命大,陳老頭把你從祠堂拖出來時,你這條胳膊差點被血煞氣蝕穿了。"
    陳老?林墨這才想起昏迷前看到的模糊身影和聞到的檀香味。他低頭查看右臂,從小臂到手肘纏著粗布繃帶,但依然能看到滲出的暗紅色血跡。最詭異的是,即使隔著繃帶,他也能看到傷口處縈繞著一絲黑紅色的氣息——陰煞侵蝕。
    "陳老呢?"
    "去布置結界了。"六婆掀開繃帶一角檢查傷口,林墨咬緊牙關才沒叫出聲,"血衣婆被暫時擊退,但晚上陰氣重時肯定會卷土重來。"她瞥了一眼小雨,"這小丫頭一直守著你,誰靠近就咬誰。"
    林墨驚訝地看向小雨,小女孩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我怕她傷害哥哥..."
    "放心,老婆子我雖然半隻腳進棺材了,但還不至於害人。"六婆重新敷上藥膏,疼痛頓時減輕了些,"何況你是陳老頭帶來的人。"
    敷完藥,六婆從牆角拿出一個布包:"你的東西。陳老頭說裏麵的木牌很重要,千萬別弄丟了。"
    林墨用左手打開布包,裏麵是他的背包,黑木牌、手機和剩餘的法器都在。他鬆了口氣,隨即想起祠堂裏那個黑盒和幹枯的嬰兒手臂...
    "六婆,您知道二十年前村裏發生了什麽嗎?"
    老婦人的手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知道一點。那時候我去女兒家照顧月子,逃過一劫。回來時..."她的眼神變得空洞,"整個村子已經成了墳場。"
    "血衣婆婆...是周家的?"
    "周家阿婆?"六婆搖搖頭,"她是個好人,信佛吃齋,從不與人爭執。死後三年突然回來索命,肯定是被人害了,煉成了煞。"她壓低聲音,"我猜是那些穿黑袍的外鄉人。"
    林墨心頭一震:"黑袍外鄉人?"
    "慘案前半個月,有七個穿黑袍的人來過村裏,說是收古物的。"六婆回憶道,"他們在周家老宅住了兩晚,後來有人聽見裏麵傳出奇怪的誦經聲和...小孩的哭聲。"
    小雨突然瑟縮了一下,手腕上的鎖鏈印記微微發亮。林墨不動聲色地握住她的手,冰涼的小手在他掌心顫抖。
    "那些黑袍人後來呢?"
    "不知道。慘案前一天有人看見他們離村,背著個大包袱,像是裹著什麽東西。"六婆站起身,"你休息吧,我去看看陳老頭需不需要幫忙。"
    六婆離開後,林墨立刻檢查自己的傷勢。拆開繃帶,眼前的景象讓他胃部翻騰——從手肘到手腕,皮膚上布滿了蛛網般的黑紅色紋路,像是有什麽東西在血管裏生長。觸碰時沒有感覺,但稍微用力就痛入骨髓。
    "哥哥...都是我不好..."小雨的眼淚大顆大顆落下,"要不是為了保護我..."
    "別胡說。"林墨用左手摸摸她的頭,"是我大意了,沒想到血衣婆婆那麽強。"
    他取出黑木牌,上麵的符文依然清晰,但不再發光。小雨看到木牌,下意識地捂住手腕:"那個牌子...好討厭..."
    "你知道這是什麽嗎?"
    小雨搖搖頭,又點點頭:"不知道...但是看到它,我這裏好疼..."她指著鎖鏈印記,"像是...有什麽東西想從裏麵鑽出來..."
    林墨若有所思地看著木牌。祠堂供桌下的黑盒裏那截嬰兒手臂,手腕上也有類似的鎖鏈標記。血衣婆婆稱小雨為"第七把鑰匙"...這一切都指向某個可怕的真相。
    窗外天色漸暗,遠處傳來雷聲,空氣中彌漫著暴雨將至的沉悶。六婆匆匆跑進屋,臉色凝重:"準備一下,我們得換個地方。血霧從祠堂那邊漫過來了!"
    林墨強撐著下床,右臂的疼痛讓他眼前發黑。六婆扶著他來到屋後,一輛破舊的三輪車已經準備好。車上堆著幾個包袱和一把用紅繩捆著的桃木劍。
    "去哪裏?"林墨問。
    "山上有個獵戶小屋,煞氣一時半會兒上不去。"六婆發動三輪車,"陳老頭在村口擋著,讓我們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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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輪車在顛簸的土路上行駛,林墨緊抓著護欄,小雨則飄在旁邊警戒。隨著車輛遠離村子,他右臂的疼痛似乎減輕了些,但黑紅色紋路仍在緩慢蔓延。
    回頭望去,整個清河村已經被一片詭異的血霧籠罩。霧氣中隱約可見扭曲的人形,有的在奔跑,有的跪地痛哭,還有的向三輪車方向伸出雙臂...二十年前枉死村民的怨念,至今仍在原地徘徊。
    更遠處,村口位置有一團金光與血霧對抗著,時明時暗——應該是陳老在做法。林墨不禁擔心起老人的安危。
    三輪車爬上山路,清河村漸漸被樹林遮擋。就在林墨以為暫時安全時,小雨突然尖叫:"哥哥!後麵!"
    林墨轉頭,一股血霧如同活物般沿著山路追來,速度比三輪車還快!霧氣前端凝聚成一張巨大的人臉,正是血衣婆婆!
    "快!"六婆將油門擰到底,老舊的三輪車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血霧越來越近,距離車尾隻剩十幾米。林墨左手掏出最後幾張符咒,咬破舌尖將血噴在上麵:"天地無極,乾坤借法!"
    符咒燃燒起來,化作幾道金光射向血霧。血衣婆婆的臉被金光擊中,發出刺耳的尖嘯,速度稍減,但很快又追上來。
    "沒用的!"六婆大喊,"她的本體在祠堂,這隻是分身!"
    山路越來越陡,三輪車的速度卻因負荷過重而減慢。血霧距離車尾已不足五米,林墨甚至能聞到那股鐵鏽般的血腥味。
    千鈞一發之際,一道青色身影從路邊樹林中躍出,手持桃木劍淩空劈下!
    "斬!"
    劍光如練,將血霧一分為二!被斬斷的部分發出慘叫,化作黑煙消散,剩餘的血霧則急速後退。
    沈青玄!
    道士輕盈地落在三輪車後廂,道袍飄飄,麵色冷峻:"繼續開,別停!"
    六婆驚訝地看了他一眼,但立刻照做。沈青玄轉向林墨,目光落在他受傷的右臂上,眉頭緊鎖:"陰煞蝕體?"他不由分說抓住林墨的手腕,三指搭在脈門上,"多久了?"
    "大概...三四個小時。"林墨被他的嚴肅嚇到了。
    "再晚一點,這條胳膊就廢了。"沈青玄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瓷瓶,倒出三粒朱紅色的藥丸,"吞下去。"
    藥丸入喉,化作一股熱流湧向四肢百骸。右臂的黑紅色紋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淡,疼痛大減。林墨長舒一口氣:"謝謝。你怎麽會在這裏?"
    "追蹤幽冥教的線索。"沈青玄簡短回答,眼睛卻盯著小雨,"你帶她來這種地方?找死嗎?"
    小雨害怕地躲到林墨身後。林墨正想解釋,三輪車突然一個急刹停下。
    "到了。"六婆指向前方樹林中的一座小木屋,"獵戶小屋。暫時安全。"
    小屋比想象中堅固,門窗都用桃木加固過,門檻上釘著一排銅錢。六婆解釋說這是她多年前準備的避難所,為了防備血衣婆婆。
    安頓下來後,沈青玄詳細檢查了林墨的傷勢,重新敷藥包紮。
    "陰煞侵蝕不同於普通怨氣。"他邊包紮邊解釋,"會像寄生蟲一樣吞噬生氣。不及時處理,輕則殘廢,重則喪命。"
    林墨想起血衣婆婆在祠堂裏說的話:"她說小雨是"第七把鑰匙"...什麽意思?"
    沈青玄的手停頓了一下:"你確定要當著她的麵討論這個?"他瞥了一眼縮在牆角的小雨。
    "她有權利知道自己的事。"
    沈青玄歎了口氣:"幽冥教有七把"鑰匙",對應七種特殊的"活體封印"。傳說集齊七把鑰匙,可以打開陰陽之門。"
    "陰陽之門?"
    "連接生死兩界的通道。"沈青玄的聲音壓得更低,"幽冥教信奉的那位"大人",就被封印在門後麵。"
    林墨想起血嬰也提到過"主人"和"大人":"所以血衣婆婆在收集鑰匙?小雨是第七個?"
    "很可能是。"沈青玄點頭,"二十年前清河村慘案,可能就是製造鑰匙的儀式。我查過資料,類似的事件在全國各地發生過六起,時間跨度三十年。每次都是整村人死亡,且現場都有穿紅壽衣的老嫗目擊報告。"
    林墨胃部一陣發冷:"你是說...有六個像小雨這樣的...?"
    "五個。"沈青玄糾正,"第六次在湘西,儀式被師父...被我們的人打斷了。但鑰匙還是被奪走了五把。"
    他拿出一個羅盤,指針瘋狂旋轉:"血衣婆婆感應到第七把鑰匙出現,才會這麽瘋狂。她必須集齊七把,才能完成幽冥教的大業。"
    小雨不知何時已經飄到林墨身邊,小手緊緊抓著他的衣角:"哥哥...我不想當鑰匙..."
    林墨摟住她顫抖的小身子:"你不會的。我們會阻止他們。"
    沈青玄欲言又止,最終隻是說:"休息吧。明天一早我們下山,陳老應該已經解決那個分身了。"
    夜深了,六婆在裏屋休息,沈青玄在門口打坐守夜。林墨和小雨擠在唯一的一張床上,聽著窗外偶爾傳來的風聲和遠處隱約的雷聲。
    "哥哥..."小雨輕聲問,"如果我真的是"鑰匙"...會怎麽樣?"
    林墨撫摸她的頭發:"不管你是不是,我們都會保護好你。"
    "可是..."小雨的聲音更小了,"我有時候會做奇怪的夢...夢裏我被鎖鏈綁著,周圍有很多穿黑袍的人念經...還有一個穿紅衣服的婆婆,她叫我"小七"..."
    林墨心頭一震:"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遇到哥哥之前就有...但最近越來越清楚了。"小雨抬起頭,月光下她的眼睛異常明亮,"我害怕...怕有一天會變成哥哥不認識的樣子..."
    林墨緊緊抱住她:"不會的。我保證。"
    窗外,一道閃電劃破夜空,照亮了遠處被血霧籠罩的清河村。在那一瞬的光亮中,林墨似乎看到一個穿暗紅色壽衣的佝僂身影站在村口,正向山上的方向"看"來...
    閃電過後,一切重歸黑暗。但林墨知道,這場關乎小雨命運的較量,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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