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陳老的警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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縣城的晨霧還未散盡,林墨跟著沈青玄穿過狹窄的巷道,來到一家名為"濟世堂"的中藥店前。六婆已經先行離開,去投奔縣城的親戚。
沈青玄叩門的節奏很特別——三長兩短,停頓,再兩長。門內傳來窸窣的腳步聲,隨後門開了一條縫,一隻渾濁的眼睛打量著他們。
"青玄?"蒼老的男聲從門縫裏傳出,"怎麽弄成這樣?"
"遇到點麻煩,李師父。"沈青玄微微躬身,"需要您的幫助。"
門完全打開,一個佝僂著背的白發老人站在門口,穿著洗得發白的中山裝,臉上皺紋縱橫,但眼睛卻異常明亮。他的目光掃過沈青玄肩上的傷,又落在林墨發黑的右臂上,眉頭立刻擰成了疙瘩。
"陰煞蝕體?進來!"
濟世堂內部比外觀大得多,前廳是普通的藥櫃和問診區,穿過一道簾子後是治療區,再往後似乎是居住區。空氣中彌漫著濃鬱的藥香,混合著某種林墨說不出的古怪氣味。
"坐下。"李師父指了指治療床,自己則去藥櫃前抓藥,"先說說什麽情況。"
沈青玄簡略地講述了清河村的遭遇,省略了關於小雨的部分。李師父一邊聽一邊配藥,動作快得令人眼花繚亂。
"血衣婆婆...幽冥教又活躍了?"李師父將幾味藥材放入石臼,用力研磨,"二十年前那場禍事還不夠嗎?"
林墨忍不住問:"您知道清河村的事?"
"知道一點。"李師父沒有抬頭,"當年死了二十多口人,震驚全省。官方說是集體食物中毒,但我們圈子裏的人清楚真相。"他瞥了沈青玄一眼,"你師父當年參與了善後。"
沈青玄的表情變得複雜:"師父從未提起過。"
"自然不會提。"李師父將研磨好的藥粉倒入一個小陶罐,加入某種黑色液體攪拌,"那件事牽扯太多,知道的越少越安全。"
藥膏製成後,李師父先處理了沈青玄肩上的傷口。傷口不深,但邊緣已經發黑,像是被腐蝕過。藥膏敷上後,沈青玄隻是微微皺了皺眉。
輪到林墨時,情況就不同了。李師父拆開臨時繃帶,露出猙獰的傷口——黑紅色紋路像蛛網般從最初的擦傷處擴散,中心位置甚至已經發紫。藥膏剛接觸皮膚,林墨就咬緊了牙關,額頭瞬間冒出冷汗。
"忍著點。"李師父毫不手軟,將藥膏厚厚地敷在整片黑紅區域,"陰煞氣已經侵入經脈,不及時處理,三天內這條胳膊就會壞死。"
藥膏像千萬根燒紅的針同時刺入皮膚,林墨眼前發黑,幾乎暈厥。他死死抓住床沿,指節發白。這痛苦持續了約莫一分鍾,才逐漸轉為鈍痛。
"好了。"李師父用幹淨的紗布包紮好傷口,"三天換一次藥,七天內不要用右手施法,否則前功盡棄。"
"謝謝李師父。"林墨虛弱地說,右臂依然火辣辣地疼,但那種冰冷的麻木感已經減輕了。
李師父擺擺手,從櫃子裏取出兩個小瓷瓶交給沈青玄:"紅的外敷,白的內服。你的傷不重,自己處理吧。"他猶豫了一下,又拿出一個錦囊,"這個帶在身上,能掩蓋生人氣息,避開屍傀追蹤。"
離開濟世堂時已是正午。陽光熾烈,街道上人來人往,充滿市井的喧囂與活力。與陰森的清河村相比,這裏仿佛是另一個世界。
"接下來去哪?"林墨問。
"你先回陳老那裏。"沈青玄檢查了一下錦囊裏的東西,"我去查點資料,晚上在舊物店匯合。"
兩人在街口分別。林墨坐上了回城的巴士,養魂玉在胸前微微發熱,小雨似乎在通過這種方式表達不安。
"沒事的。"他輕聲安慰,手指輕輕摩挲玉石,"我們安全了。"
舊物店所在的街區一如既往地安靜。推開門時,風鈴發出清脆的聲響,陳老正趴在櫃台後麵修理一個古董鍾表,聽到聲音抬起頭,渾濁的眼睛裏閃過一絲如釋重負。
"回來了?"老人放下螺絲刀,"胳膊怎麽樣?"
林墨有些驚訝:"您知道了?"
"猜的。"陳老走出櫃台,示意林墨坐下,"血霧裏有陰煞氣,接觸久了必然侵蝕。"他仔細檢查了李師父包紮的傷口,滿意地點頭,"老李頭的手藝還是這麽靠譜。"
林墨從背包裏取出那塊黑木牌,放在櫃台上:"我們在祠堂供桌下找到這個。還有..."他猶豫了一下,"一截嬰兒的手臂,手腕上有和小雨一樣的鎖鏈印記。"
陳老的手停頓了一瞬,然後平靜地拿起木牌檢查:"幽冥血契...果然是他們。"
"您知道這是什麽?"
"嗯。"陳老從櫃台下取出放大鏡,仔細研究木牌上的符文,"這是幽冥教的高級契約符,用來控製特別煉製的"容器"。"他指著符文中央的鎖鏈圖案,"看這裏,七個環扣,代表七把鑰匙。"
林墨心頭一震:"血衣婆婆稱小雨為"第七把鑰匙"..."
陳老長歎一口氣,從裏屋拿出一個泛黃的檔案袋,抽出幾張照片鋪在櫃台上。照片上是各種慘烈的死亡現場,受害者無不表情扭曲,死狀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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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年前,類似清河村的事件在全國發生了六起。"陳老指著照片,"湘西、雲貴、東北...每次都是一夜之間整村人死亡,現場都有穿紅壽衣的老嫗目擊報告。"
"都是幽冥教幹的?"
"嗯。他們在進行某種古老儀式,製造"活體封印"——也就是所謂的"鑰匙"。"陳老的眼神變得深遠,"當年道門聯合佛家高手,才阻止了第六次儀式。沒想到二十年後,他們又卷土重來..."
養魂玉突然劇烈發熱,小雨的身影不受控製地浮現出來。小女孩臉色蒼白,手腕上的鎖鏈印記紅得發亮:"爺爺...那個穿紅衣服的婆婆...是誰?"
陳老似乎並不驚訝小雨的出現,他沉吟片刻,緩緩道:"血衣婆婆本名周王氏,是清河村的普通老婦,信佛吃齋,心地善良。三年前正常死亡,葬在村後山上。"
"那她怎麽會...變成這樣?"
"有人挖了她的墳,用邪法將她的魂魄拘禁在腐敗的軀殼裏,煉成了"煞"。"陳老的聲音低沉下來,"活人煉屍,死人煉煞,這是幽冥教的拿手好戲。"
小雨突然捂住手腕,痛苦地蹲下身:"好疼...!"
林墨趕緊扶住她,發現鎖鏈印記正在滲出絲絲黑氣!陳老迅速從架子上取下一把桃木劍,劍尖輕點印記,口中念念有詞。黑氣被逼回印記內,小雨的痛苦稍減,但臉色依然難看。
"血契在共鳴。"陳老收起桃木劍,"幽冥教在通過印記定位她。"
林墨將虛弱的小雨摟在懷裏:"有什麽辦法能解除這個印記嗎?"
"有,但風險極大。"陳老走向裏屋,"跟我來。"
裏屋比前店更加擁擠,各種古物堆滿了每一個角落。陳老從書架最高處取下一個紅木匣子,吹去上麵的灰塵。匣子打開,裏麵是一本薄薄的線裝冊子,封麵上用朱砂寫著《破煞錄》。
"這是我年輕時整理的。"陳老小心地翻開冊子,裏麵是工整的毛筆字和精細的繪圖,"記載了各種破解幽冥教邪術的方法。"
他翻到某一頁,指著上麵的圖案——正是鎖鏈纏繞的符文:"活體封印的破解之法有兩種:一是找到施術者,強行解除;二是找到封印物本身,毀掉載體。"
"載體?"
"每個活體封印都有一個對應的物品,通常是死者生前的珍愛之物。"陳老解釋道,"血衣婆婆的核心執念之物很可能還留在村裏某處,找到它就能控製或消滅她。"
林墨想起周家老宅裏那個奇怪的壽鈴:"會是鈴鐺之類的東西嗎?"
"有可能。但更可能在祠堂。"陳老合上冊子,"祠堂是全村陰氣最重的地方,最適合存放那種東西。"
小雨的狀態稍微穩定了些,但依然虛弱。林墨讓她回到養魂玉中休息,然後繼續詢問:"幽冥教為什麽要製造七把鑰匙?"
"傳說陰陽兩界之間有一道門。"陳老的聲音幾不可聞,"門後封印著某種存在...幽冥教稱之為"大人"。七把鑰匙齊聚,可以打開那道門。"
林墨想起血嬰和蘇媚兒都提到過"大人":"門後到底是什麽?"
"沒人知道。或者說,知道的人都沒能回來。"陳老的眼神變得銳利,"二十年前道門付出巨大代價才阻止儀式完成,絕不能讓幽冥教得逞。"
他走到一個上鎖的櫃子前,從懷中掏出鑰匙打開,取出一個布包遞給林墨:"帶上這個。如果再遇到血衣婆婆,或許能保命。"
布包裏是一麵青銅古鏡,背麵刻著複雜的雲雷紋,鏡麵卻異常清晰,照人毫發畢現。
"這是...?"
"鎮魂鏡。能照出怨靈的本相和弱點。"陳老叮囑道,"但每次使用都會消耗大量精氣,慎用。"
林墨鄭重地收好銅鏡,突然想起什麽:"陳老,您當年...參與了清河村事件的調查?"
老人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動搖,隨即恢複平靜:"算是吧。那時候我還年輕,跟著師父到處跑。"他轉身整理架子上的物品,明顯不願多談。
傍晚時分,沈青玄如約而至。他帶來了更多關於幽冥教的情報,但最令人不安的是一個新發現——最近周邊縣市陸續有人失蹤,現場都發現了紅色壽衣的纖維。
"血衣婆婆在收集生魂。"沈青玄麵色凝重,"為了某種儀式。"
"複活儀式?"林墨猜測。
"不,是轉移儀式。"沈青玄搖頭,"她要把自己的力量轉移到新的容器裏。"他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林墨胸前的養魂玉,"第七把鑰匙是最合適的容器。"
林墨下意識地捂住養魂玉:"我們得阻止她。"
"當然。"沈青玄從背包裏取出一疊符咒和幾瓶藥劑,"我準備了些東西。但首先..."他轉向陳老,"我們需要知道血衣婆婆的核心執念物是什麽。"
陳老沉思片刻,從櫃台下取出一張老舊的照片:"這是二十年前清河村祠堂的內部照片。看這裏——"
照片上,祠堂主廳的供桌上除了牌位,還擺放著一個奇怪的物件——一個用紅布包裹的方形物體,前麵放著一個小香爐。
"我猜那就是她的執念物。"陳老指著紅布包裹,"可能是她生前最珍視的東西。"
"我們得回去找。"林墨說。
"太危險。"沈青玄反對,"血衣婆婆現在肯定嚴加防範。"
三人爭論到深夜,最終達成折中方案:先由沈青玄去探查情況,林墨養好傷再做打算。
夜深了,林墨躺在舊物店後間的小床上,右臂的傷口隱隱作痛。養魂玉放在枕邊,散發著柔和的藍光。小雨已經睡著了,靈體偶爾波動一下,像是做了噩夢。
窗外,一輪血月悄然升起,在城市上空灑下不祥的光芒。遠處,隱約傳來淒厲的貓叫聲,像是某種預兆。
林墨知道,這場風波遠未結束。血衣婆婆、幽冥教、七把鑰匙...還有小雨身上的秘密。一切線索都指向一個更大的陰謀。
而他們,已經深陷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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