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荒村死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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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五點,天剛蒙蒙亮,林墨就被沈青玄的電話吵醒。
"車在樓下。"電話那頭的聲音幹脆利落,說完就掛斷了。
林墨揉了揉眼睛,看向窗外。昨夜的暴雨已經停了,但天空依然陰沉,像一塊浸了水的灰布。他輕手輕腳地起床,盡量不吵醒還在養魂玉中沉睡的小雨。
背包裏裝著昨晚準備的裝備:陳老給的銅錢劍、沈青玄畫的幾張符籙、手電筒、繩索和一把折疊工兵鏟。最底下是那本《怨憎簿》,用一塊黑布包裹著,摸上去冰涼刺骨。
樓下停著一輛不起眼的灰色suv,沈青玄坐在駕駛座,麵無表情地等他。林墨拉開車門,一股淡淡的檀香味撲麵而來。
"陳老呢?"林墨係好安全帶問道。
"他有別的安排。"沈青玄發動車子,"今天隻有我們兩個...和小雨。"
車子駛出城區,沿著一條年久失修的縣級公路向北行駛。窗外的景色逐漸從高樓大廈變成低矮的平房,再到荒蕪的田野。路況越來越差,車子顛簸得厲害。
"還有半小時。"沈青玄看了眼導航,"你可以再睡會兒。"
林墨搖搖頭,取出《怨憎簿》翻到記載血衣婆婆的那一頁。經過昨晚,書頁上的文字又清晰了一些,尤其是關於李阿秀死亡經過的部分:
"...頸骨斷裂...曝屍三日...無人收殮...第七子不見..."
這些文字讓他胸口發悶。他輕輕撫摸那些字跡,突然感到指尖一陣刺痛,像是被紙邊劃破了。一滴血珠落在書頁上,瞬間被吸收,字跡泛起一絲微弱的紅光,又迅速恢複原狀。
"怎麽了?"沈青玄敏銳地察覺到異樣。
"沒什麽。"林墨收起書冊,"手指被紙劃破了。"
沈青玄瞥了他一眼,沒再追問,但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
車子拐上一條幾乎被雜草淹沒的土路,遠處能看到一片波光粼粼的水麵——清河水庫。沈青玄放慢車速,最終在一片荒草叢生的空地停下。
"到了。"他熄火下車,"前麵車開不進去,得步行。"
林墨跟著下車,撲麵而來的是一股潮濕腐朽的氣息,夾雜著若有若無的鐵鏽味。他取出養魂玉,輕聲呼喚:"小雨,醒醒。"
養魂玉微微發熱,小雨的靈體飄出來,落在林墨肩頭。她剛現身就打了個寒顫,緊緊抓住林墨的衣領。
"哥哥,這裏好可怕..."她小聲說,"好多...哭不出來的聲音..."
林墨心頭一緊。放眼望去,前方是一片被荒草和灌木吞噬的建築廢墟,隱約能看到幾堵殘破的土牆和歪斜的門框。更遠處,水庫的邊緣已經淹沒了一部分廢墟,形成一片半水半陸的死寂地帶。
沈青玄從後備箱取出一個長條形的皮匣,打開後是一把古樸的青銅劍,劍身上刻滿細密的符文。他手腕一抖,劍身泛起一層淡淡的金光。
"跟緊我。"沈青玄頭也不回地說,"別碰任何東西。"
三人——準確說是兩人一靈——沿著一條幾乎辨認不出的小路向廢墟深處走去。腳下的泥土鬆軟潮濕,每走一步都會陷下去一點,發出令人不適的"咕唧"聲。
林墨注意到,越往裏走,周圍的植物就越發怪異。普通的雜草逐漸被一種暗紅色的荊棘取代,那些荊棘的刺上掛著細小的水珠,在昏暗的光線下看起來像血滴。空氣中那股鐵鏽味也越來越濃。
"陰氣具現化。"沈青玄注意到林墨的視線,"怨氣太重的地方,連植物都會變異。"
小雨突然拽了拽林墨的耳朵:"哥哥,那邊牆上有東西在看我們..."
林墨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是一堵半塌的土牆,牆皮剝落,露出裏麵的黃泥和稻草。乍看之下什麽都沒有,但當他眯起眼睛,似乎看到牆縫裏有一雙眼睛一閃而過。
沈青玄顯然也注意到了。他左手掐訣,右手持劍,低喝一聲:"顯形!"
劍尖射出一道金光,打在土牆上。牆皮頓時像被火燒一樣卷曲脫落,露出後麵一個模糊的人形陰影。那影子發出"吱"的一聲尖叫,迅速鑽入地下消失不見。
"地縛靈。"沈青玄收劍,"不用管,繼續走。"
又走了約莫十分鍾,廢墟的布局逐漸清晰起來。這裏曾經是個小村落,現在隻剩下斷壁殘垣,但還能辨認出當年的道路和房屋地基。有些地方的地麵凹陷下去,形成一個個不規則的水坑,水麵泛著詭異的墨綠色。
"根據記載,李阿秀被葬在村北的亂葬崗。"沈青玄取出羅盤,指針瘋狂旋轉幾圈後,顫顫巍巍地指向西北方向,"那邊陰氣最重。"
就在他們準備轉向時,林墨突然感到腳下一空!
"小心!"沈青玄反應極快,一把抓住林墨的後領向後猛拽。與此同時,林墨剛才站立的地方轟然塌陷,露出一個黑黝黝的洞口,深不見底。
還沒等他們喘口氣,旁邊一堵搖搖欲墜的土牆突然向他們砸來!沈青玄揮劍劈出一道金光,土牆在半空中炸成碎片,但揚起的塵土遮蔽了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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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後!"沈青玄將林墨護在身後,劍尖在地上畫了一個圈,金光形成一個保護罩。周圍的景物開始扭曲變形,原本清晰的小路變得模糊不清,四周的廢墟似乎在移動。
"鬼打牆。"沈青玄冷笑,"雕蟲小技。"
林墨感到一陣眩暈,他扶住額頭,試圖集中精神。就在這時,他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在塵土中浮現——一個穿著舊時代棉襖、麵容模糊的老頭,正怒氣衝衝地瞪著他們。
"滾出去!這是俺的家!"老頭的聲音嘶啞刺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沈青玄正要出手,林墨攔住他:"等等!讓我試試。"
他深吸一口氣,看向那個憤怒的虛影,嚐試用共情能力感知對方的情緒。一瞬間,無數破碎的畫麵湧入腦海:
——一個佝僂的老人蹲在自家門前,麵前是幾個穿製服的人,正在量他房子的尺寸;
——一張寫著"拆遷補償協議"的紙被扔在老人麵前,上麵的數字被紅筆圈出;
——老人憤怒地撕碎協議,對著離去的背影大喊:"這點錢連個茅坑都買不到!";
——推土機轟鳴著推倒周圍的房屋,隻有老人的小屋孤零零地立在一片廢墟中;
——冬夜,老人蜷縮在冰冷的炕上,咳出一口血,眼睛仍死死盯著門外的拆遷標語...
林墨猛地回過神來,額頭已經滲出冷汗。他看向那個虛影,現在能看清了——一個瘦小幹癟的老人,臉上刻滿皺紋,眼中燃燒著不甘的怒火。
"他是當年拒絕搬遷的釘子戶。"林墨低聲對沈青玄說,"因為補償不公,獨自守在這裏直到病死。他的執念是守護自己的家和應得的補償。"
沈青玄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收起青銅劍,從懷中取出一份文件展開:"老人家,看看這個。"
文件上蓋著鮮紅的公章,是一份政府公告,聲明當年拆遷補償標準確有不當,現已修訂雲雲。老人虛影明顯愣了一下,怨氣減弱了些。
"我等非拆遷之人。"沈青玄聲音放緩,"此村已成死地,無法守護。我可做主,將你骸骨移入政府公墓,立碑刻名,享後人香火供奉,權當"補償"與"新家"。"
虛影劇烈波動起來,老人臉上的憤怒逐漸被困惑取代。他轉頭看向某個方向——那裏有一堆特別高的廢墟,應該是他曾經的家的位置。
林墨趁機說道:"您的房子早就不在了,但您的名字和故事可以留下來。這比守著廢墟強,不是嗎?"
老人沉默了很久,最終長長地歎了口氣。虛影漸漸變淡,周圍的鬼打牆效果也隨之消失。在完全消散前,老人最後看了一眼家的方向,身影化作一縷青煙消失了。
隨著老人靈體的消散,周圍的景物恢複了正常。一條清晰的小路出現在他們麵前,通向村北的亂葬崗。
"沒想到你這麽會談判。"沈青玄難得地評價道。
林墨搖搖頭:"隻是將心比心。每個人...每個鬼都有放不下的東西。"
小雨突然從林墨肩膀上飄起來,指向小路盡頭:"哥哥,那邊...有紅色的霧..."
林墨眯起眼睛,果然看到遠處飄蕩著一層稀薄的血色霧氣。越往那個方向,植物就越發枯黃扭曲,最後完全變成了幹枯的黑色枝幹,像一隻隻伸向天空的鬼手。
"就是那裏了。"沈青玄神情凝重,"李阿秀的埋骨地。"
三人向著血色霧氣最濃處走去。隨著距離縮短,林墨感到胸口發悶,呼吸變得困難,仿佛空氣中有什麽無形的東西在壓迫著他的肺部。小雨的靈體也開始不穩定,時隱時現。
"陰氣太重,靈體受不了。"沈青玄取出一張符籙貼在小雨身上,"這能保護你一會兒,但別離開我們太遠。"
亂葬崗比想象的更可怕。這裏沒有規整的墳墓,隻有一個個微微隆起的小土包,有些已經被動物刨開,露出裏麵的森森白骨。最中央的位置有幾棵歪脖子槐樹,樹幹扭曲得不成樣子,樹皮上布滿詭異的瘤狀突起。
沈青玄的羅盤指針到了這裏就瘋狂旋轉,完全失去了方向指示作用。他收起羅盤,改為掐指推算,最終指向槐樹環繞的最陰寒處:"那裏,陰氣核心。"
林墨取下背包,拿出工兵鏟。腳下的泥土冰冷刺骨,即使隔著鞋底也能感受到那股寒意。他剛挖了幾下,鏟子就碰到了什麽東西,發出"哢"的一聲脆響。
"慢點。"沈青玄蹲下身,用手拂去表麵的浮土。
隨著泥土被清理,一具扭曲的人形骸骨逐漸顯露出來。骸骨呈蜷縮狀,雙臂交叉抱在胸前,頸骨明顯斷裂,呈現出不自然的彎曲。骨頭表麵布滿細密的裂紋,像是被重物擊打過。
"李阿秀..."林墨輕聲說。盡管早有心理準備,親眼看到這具飽受摧殘的骸骨還是讓他胃部一陣絞痛。
沈青玄神情肅穆,取出一塊黃布鋪在地上:"小心移出來,別碰碎了。"
就在他們準備移動骸骨時,小雨突然尖叫一聲:"哥哥小心!"
林墨猛地抬頭,看到骸骨空洞的眼窩中突然冒出兩團幽綠色的鬼火!與此同時,周圍的血色霧氣劇烈翻騰起來,形成一個漩渦,以骸骨為中心瘋狂旋轉!
"退後!"沈青玄一把推開林墨,青銅劍橫在胸前,劍身上的符文一個接一個亮起,"她要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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